《甄嬛传之乾元大帝》莞尔倾澜

70、人言可畏

　　朝廷分寒门、豪门，后宫亦如是，需要门第来增加自己背后的力量。甄嬛本就出身寒微，玄凌如此连续召幸七日并晋位赏赐，破例召其家人入宫，与其说是宠爱，不如说是祸害。后宫中几乎满是风言风语，酸雾醋云，“妖姬”之名一时之间传遍后宫，甚至连前朝和民间都有所耳闻。甄嬛之母云梓萝领着两个女儿进了宫，对宫外之事并未察觉，甄远道却是受尽了同僚的嘲讽与鄙夷，甚至有言官御史上书弹劾……甄远道一向自诩清高，如何忍受得了这等屈辱，没几日便主动辞官了。
　　古代女子极重闺誉，甄嬛这妖姬祸水之名可以说是连累得整个甄氏一族的女子闺誉受损，眼见着族中不少已订下婚约的女子险些因此被退婚，出嫁了的甄氏女也因此在夫家抬不起头来……甄家族长当机立断地开祠堂祭祖，将甄远道一家六口的名字从甄氏族谱上剔除，彻底逐出京城甄家，并在京中大肆宣扬此事，这才勉强保住了甄氏一族的名声。

　　这日风清日暖，是难得的好天气。和妃冯若昭携了含珠于上林苑中赏景，于太液池旁揽月阁中小坐时，遇上了身怀六甲的绮嫔胡蕴蓉。
　　冯若昭素来温和恬淡，胡蕴蓉虽张扬高傲却也懂得分寸，是以二人之间并未有过尖锐的利益冲突。似这般沐浴着透明如醇蜜的阳光，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倒颇为融洽。
　　只是当一串银铃般清脆稚嫩的笑声传来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闲聊
　　“大姐姐，依我看这皇家之景，亦不过如此！”那清脆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言语中流露出深闺少女的娇蛮与傲气，却是甄家四小姐——甄玉娆。

　　胡蕴蓉秀眉微蹙，扫了琼脂一眼，这位晋康翁主当年的陪房立时发出一声威严的呵斥：“何人在此喧哗？！”
　　甄嬛自是拉着自家小妹向两位“姐姐”行礼请安，然后态度谦恭地替“少不更事”的“顽劣”小妹赔礼认错，请求两位“姐姐”的宽恕。

　　“呦，这不是舞美人吗？”绮嫔胡蕴蓉慵懒抬眸，暗藏锋锐的眸光落在甄嬛纤纤玉颈前一串宝光灼灼的五色琉璃嵌金绿猫眼碧玺璎珞上，微微一凝后又移回眼前的斗彩缠枝莲茶盏上，“舞美人这璎珞当真好看，想来是皇上新赏的。”
　　甄嬛正欲答话，却蓦然间听见一个熟悉的爽利女声，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那话语极为刻薄，似一根尖利的针，直直刺进甄家姐妹的心底：“这璎珞如此华美，更衬得舞美人妩媚若妖了。只是不知这甄家四小姐，是否也是个小妖姬呢？”

　　原本低眉垂首乖乖站着的甄玉娆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怒之下将进宫后甄嬛的叮嘱统统抛在脑后，忍不住抬眸寻找声音的主人，却望见一明媚宫装女子携一粉衣宫女款款而来。
　　一袭茜色锦衣上绣着大团大团怒放的嫣红秋海棠，鲜妍娇媚，明艳照人。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选秀那日便与甄嬛结怨的新涪司士参军之女——夏月菁。

　　甄嬛咬着牙向新晋了正五品嫔位的夏月菁请安，甄玉娆却按捺不住那副小姐脾气了，嘴角微撇，轻轻地“哼”了一声，很有些不服气的意味。

　　夏月菁正欲发作，却见和妃冯若昭微笑着开口：
　　“这便是舞美人的妹妹？”和妃冯若昭笑得温和恬淡，眸中却微含冷意，“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甄玉娆还未到金钗之年，又是家里人娇宠着长大的，气性大得很。此时正在气头上，自是不肯就范，只低着头装作没听见。
　　冯若昭唇角的温婉笑容纹丝未动，似是不愿同一个小女孩计较。
　　胡蕴蓉是皇室贵女出身，一向瞧不起小门小户出身的甄嬛，如今见了甄玉娆这副模样，哪里还忍得住？
　　只见胡蕴蓉微微抬眸，一双妙目盈盈若秋水，淡淡地瞥了琼脂一眼。琼脂会意，立时上前强行扳起甄玉娆的脸，口中恭谨道：“甄四小姐想来是初次进宫，拘谨了些，以至于未听懂和妃娘娘的话，失了规矩。不过和妃娘娘素来仁善，自然不会计较此事。”
　　甄玉娆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当即怒叱道：“放肆！”
　　“真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疯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胡蕴蓉柳眉倒竖，目光凌厉，“琼脂是在教你宫里的规矩，你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夏月菁也添了一把火：“你姐姐不过是个从六品美人，胡姐姐身边的琼脂姑姑可是翠微宫掌事，晋康翁主当年的陪房！谁给你的胆子斥责琼脂姑姑？”
　　甄嬛听得甄玉娆那一声“放肆”便知大事不妙，甄玉娆不晓得琼脂的身份，她可一清二楚。此事可大可小，只是今日胡蕴蓉与夏月菁在此，怕是难以善了。
　　“玉娆年纪小不懂事，言辞上不免莽撞了些。两位姐姐宽宏大量，想来定不会同她计较这个。”甄嬛微微一福，含笑道。
　　胡蕴蓉见了她弱柳扶风似的模样，心中更恨：“年纪小？甄四小姐如今也快十岁了吧？三四年后便能参加选秀了，怎的如此天真无邪？”最后四字咬得极重，连甄玉娆都听出了那浓浓的讥嘲之意。
　　上前几步按住又要发作的甄玉娆，甄嬛柔声劝道：“胡姐姐如今将为人母，就当为腹中龙嗣积福，也是一桩善缘。”
　　提起未出世的孩子，胡蕴蓉神色稍霁，横了甄玉娆一眼，不再言语。
　　冯若昭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温和恬淡的微笑，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她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温声道；“甄四小姐与甄美人可真像，标致得很。”

　　夏月菁本以为此次能看见甄嬛倒霉，不曾想她几句话便揭过了方才之事，正暗自恼火，一听此话立刻来了劲儿：“不愧是妖姬美人的嫡亲妹妹，小小年纪便是妖娆天成，日后定也是个妖娆媚人的…绝色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