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着无聊系列》沈碧萝

4、白仲殷小春1

　　白仲盯着那密室的门开了，下意识握紧了拳，那红色的身影一出现，他便松了口气。殷小春将大半身子贴服于柜壁，借着冰凉的柜壁，好不容易止住自己手指的颤抖，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刚刚是白仲的声音，他也来了吗？她堂皇地朝着远去的士兵望了又望，希望他走了，又希望他还没…罢了，又与她何干？
　　她松了口气，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沉稳地让她心惊。她攥紧了手心，扭头迎上了那道目光。
　　白仲，真的是他。
　　白仲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太久没见，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微微隆起了眉头，只是一眨不眨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想让她安心——这儿的人都让他支走了，暂时不会回来。
　　殷小春感觉自己的脚被灌了铅一般，有股热流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想去抱住许久未见的他，可她从未主动去亲近过他，唯一一次，让他们分离，只怕是现在去了，又反到让他又惊又俱。她盯着他的眉眼细细瞧，少年气褪去，倨傲的神态反而更盛，杀伐决断一念间，他…不，她自己切不可乱了心智，眼下，还有两个无辜的孩子会被卷进去，她不能扔下他们，她不能。
　　白仲见她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显然是不敢信自己。倘若贸然上前，这丫头估计会拿出把短剑相逼，她知道他的情谊，也算定了他不会像杀死赵逸时那样，任由她胡闹一阵，他不会让她死，无论如何，她都得活着，她…还是那样倔！
　　罢了，他还是不要那么客气了。他伸手，将自己的佩剑解下，扔到一边，然后又如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得朝她走来，殷小春看着他怪异的举动，眼睛瞪得更大了，这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做什么？
　　“是不是想问我想做什么？”
　　“你…休得无礼!”
　　“我是奉了王上的命令来这里公办的，合法合理。”白仲说着故意朝她身后瞟，见她立刻撑开手臂挡住，白仲笑得更加放肆了，“只是不知道，殷医师在这里，阻碍本将军搜查，是否也是奉了王上的旨意？”
　　殷小春别过头不去看他，“我是奉了大秦太后的旨意。”
　　“那就怪了，太后现在可是有嫌疑在身，王上正在前面审问，特派本将军过来…”白仲故意将声音拖得老长，细细品味殷小春脸上的表情。
　　殷小春抱着鱼死网破地心要跟白仲拼命，还没等她出声，白仲就先一步钳制了她的手臂，同时叫了两个副将进来，殷小春想要挣脱，但是无奈男女力气悬殊，她刚要用抬腿，就被白仲扛在肩头，“你放开我！”
　　“你们两个把孩子带走。”
　　“是！”
　　“不行，卫寮你个混蛋！你不得好死！你该千刀万剐，我上次就该让王上杀了你！”
　　殷小春被白仲抗到了偏殿，刚刚一路又是打又是骂，他还觉得挺高兴的，这么长时间没见，她性子还是那么暴躁。
　　殷小春的脚刚一着地，就伸手打白仲的腹部，只可惜，铠甲太后，白仲忍不住嗤笑，“还是那么傻！”
　　“当时就不该留下你！”
　　“这么久没见你，也不客套一下，求我，还是见面就要打要杀，殷小春，你这么那么狠心？”
　　“求你？别做梦了！”
　　“小春，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但是，我不能反抗王上的命令。”
　　“皓镧呢？皓镧在哪儿？”
　　“她没事。”
　　“我不信，你带我去见她。”
　　“你现在不能过去。你相信我，为了你的安全，我不会让你去的。”
　　“你把我困在这里想干什么？”
　　“你安心在这里待着，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殷小春话音刚落，一个士兵急急地过来跟白仲汇报：“将军，王上已经命人将人处理了。”
　　“处理了？处理什么？你告诉我，你们杀了那两个孩子？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白仲上前按住她的胳膊，“小春，你冷静下。”白仲递给手下一个颜色，那人立刻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殷小春愤怒地推开他的手臂，失望地大吼，“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明知道孩子交到王上那里肯定会死，你还是要带他们去，你就是想着你的功绩，你从来都没有变过。你还是那个贪功的白仲，你身上的白家的血，真是没有白流！”
　　“你听我说！”
　　“我不听！”
　　几个回合之后，白仲突然大声喝道：“他们没事！”这一嗓子后，殷小春安静下来，呆呆的看着他，白仲苦笑，“想不到，你还是不信我。”
　　殷小春止住了哭声，她有些疑惑，但又想相信，只能再次去求证，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孩子呢？”
　　“已经按照太后的吩咐，暂且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等到风头过去，自然能见到他们。”
　　“那王上没发觉？”
　　“他看都不想看那袋子里的东西，自然是恨极了。”
　　殷小春想起疫病时，白仲的杀戮，又心惊道：“袋子里是哪家的孩子？”
　　“是我命人捡的冻死的孩子，无父无母，死在了城郊。”
　　“你没骗我？”
　　“你爱信不信，我该走了，迟了，王上要起疑了。”
　　“白仲。”
　　“还有事？”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今天做的。”
　　“谢谢是口头上的，我想要的，是你的谢礼。”
　　“你想要什么谢礼？”
　　“我要你嫁给做我的将军妇。”
　　殷小春侧过身，不去看他，冷着声道：“你帮的是王上，王上会给你应得的馈赠，旁的，你就不要惦记了。”
　　白仲浅浅笑了下，敛去眼神中的失望，拉开门，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殷小春听他的脚步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隔了几日，皓镧和殷小春在宫内喝茶。
　　殷小春：“听闻吕相虽然人不在朝中，但是旧部依旧在努力游说王上放了你。只不过，每次都没成功，反倒…”她抬头瞥了一眼皓镧，端起手里的茶杯，抿了抿。
　　“过不了多久，我就该走了。”
　　“你说什么呢？再怎么说你也是太后，是王上的亲生母亲，王上不可能动你的。”
　　“你误会了，我是说，再过不久，牡丹要开了，我要去赏花。”
　　“可是，你现在被禁在这里，外边又有看守，时时都要和王上报告你的行踪，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跑的出去？”
　　“看守我的是谁啊？”
　　“卫寮。”
　　“卫寮是受了我和先王的恩典才在政儿身边当差的，他有今天，不是应该知恩图报吗？”
　　“可是，他….他现在毕竟是王上的人啊！”
　　“他是曾也是先王的手下，但审时度势，他还是要逼宫杀吕不韦，这是为什么？”
　　“他是为了权势，为了私仇。”
　　“他也是看出了王上要除吕不韦的计划，不过，就是站错了队伍。如今，吕不韦已除，我让他看到了这一天，而且亲手参与了八年前未能完成的事情，他不会不网开一面的。”
　　“皓镧，他不过是个自大的男人，从不考虑女人的想法，不然，我也…”
　　皓镧笑了，“不然什么？”
　　“算了，既然你有把握，我就不多嘴了。我也去收拾下行装，和你一同启程。”
　　皓镧：“这一次啊，说什么，你都不要跟着我了。”
　　殷小春：“皓镧，你离开我怎么行？”
　　皓镧：“怎么不行，我可是大秦的太后，我儿子是大秦的王，我在大秦的土地上，谁敢对我怎么样？”
　　殷小春：“我不放心你。”
　　皓镧：“那你就放心白仲？”
　　殷小春：“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我跟他又没什么。”
　　皓镧：“没什么？他放着政儿给他的光明前途不去，非要留在这里看守？当年，王上留下他，就是因为看准了白仲的为人，信得过他，也信你能拴住他，他不敢乱来。我不过借势留住他，一为了政儿的王位，二就是希望这五年，你们不要错过。好在，你们两个虽然都不愿先往前走一步，但谁也没有后退的打算。他是卫寮的这五年，我不敢说日日关切你，但却是常常打探你的婚事。你跟我离开王宫三年，终于拔除了政儿身边的利刃。这三年，他逢年过节都借着给我庆贺的名义派人来送礼，不是为了我在王上面前多夸赞他胜过吕不韦，而是想让我帮他看着你，别被别人瞧去了。如今，大局已定，我也功成身退，你们两个的事儿，也不该再耽搁了。为了大秦，为了我和政儿，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你若继续跟着我，我反而愧疚。你这一生偏偏在这情事上波折，赵逸非你良人，高将军英年早逝，白仲虽然傲气，但没有坏心思，他无非就是爱你不得良法，他等了你那么多年，就算是做得不够体贴，但还不够证明他心里有你吗？白家一门忠烈，我还指望着白家的后代继续为我大秦所用，你就当全了我的心思，给政儿身边也留个可靠之人。”
　　殷小春：“说到底，你还是被他给收买了。”
　　皓镧：“三年前，离宫，我就劝你，留下，但你不听。这三年，倒是让白将军成长了不少，不然，那两个孩子，照他的性子，已经是刀下魂了。”
　　殷小春：“道理我都懂，可是你…”
　　皓镧：“我不过是替我儿巡查下大秦的国土，若是有事，自然会告知。这王土之大，尽是我家。”
　　殷小春：“皓镧，我…”
　　皓镧“人终有一别，我希望我们都是幸福的。你为我做得太多了，你也该自私一次了。我已命人通知白将军，准备聘礼，我会亲自送你出嫁。”
　　殷小春：“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思，怎么可以擅自做主？”
　　皓镧：“这是大秦太后的命令，若你不从，我便向王上要旨。况且，你以为白仲为何为政儿办了那么大一件事，到现在都没有领赏，他就是在等你点头，好去跟政儿请旨。他那点心思，你当真看不透吗？”
　　殷小春：“就算你不让我跟你走，我还是不会嫁给他的！大不了，我巡游河山，四处行医。”
　　皓镧：“王上驱除吕相，身边的人都是新臣，我想让卫寮留下，替我护着王上。王上也知道，卫寮的重要性，必然不会让卫寮离开，你若是离开了，我与先皇的恩情，他也还了，依他的性子，必然是要离开王上的。”
　　殷小春：“他不会的，他的家族使命就是效忠国家。”
　　“他和王上相处多年，只怕早就了解王上多于你我，权势过大，必遭殃祸。他若是不懂，不会隐忍那多年。不过，只怕他现在想跟你离开，也走不了。”
　　“那就让他留下。”
　　“人在朝中，心不在。我怎么放得下心。”
　　“你忧虑那么多，不如就跟政儿回去，他不会不孝敬母亲。”
　　“大秦马上要有大的战事了，平天下不是一朝一夕，我在只会让政儿分心，他应该专注于天下大事，待到山河平定之日，我自会回来。卫寮替王上分忧，怕是免不了要豁了性命的，以往都是你和他一同去前线，如今，你真的放心他独自去吗？”
　　“秦国有那么多大夫，不差我这一个。”
　　白仲：“要是我偏偏差你一个呢？”白仲上前作揖，“太后。”
　　殷小春：“你…深夜闯入太后殿，所谓何事？”
　　白仲：“终身大事。”
　　“你来得正好，我刚和小春说到这件事。不过，卫先生，可得抓紧了，不然，有人要逃婚呢！”
　　“多谢太后提醒。”
　　殷小春瞪着白仲，但被白仲洋洋得意的神色气得说不出话来，“你…”她转身看身后的皓镧，“皓镧，我不嫁人，嫁也不嫁他！”
　　“晚了，日子都定了。只是可能太后吃不上这喜宴，所以臣大婚之日将喜宴送到这里，让太后品尝。”
　　“我能亲手送小春出阁，了却自己一桩心思，已经很满足了。卫先生，可要善待我们小春啊！”
　　“我不同意！”
　　“卫寮，我累了，你和小春单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