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明妃起尸佛母

3、第三章

　　鄂带上痞痞的笑，紧了紧环住豫腰身的手臂，一夹马肚子，马儿便踏尘而去。
　　秦觉得自己简直有病，明明可以甩袖离去不看不听，回了长安要什么有什么，平康坊里不知多少温香软玉等着自己，何必在这儿当个外人。鬼使神差，秦反应过来时自己的马儿已经带着自己追上去了。
　　——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
　　“昨日洛城可是热闹得紧，满城的牡丹听说圣上要来都跟要争着开似的。”豫看见秦赶了上来，便笑吟吟地说着这些有的没的，“可惜秦兄来得晚了，那美景就便宜我俩了。”
　　豫笑得温柔，入了耳就成了暖暖的一阵春风，能吹绿长长绕绕的江水，染红簇簇挤挤的芍药。入了心却成了三尺冰棱，冻得人喘不过气。
　　偏偏这话被秦一字不落的听在了耳里，跟有人拿了锥子非要往心尖上最怕疼的地方没命地敲似的，都疼到骨髓里去了。
　　长安繁华，洛阳雍容。要说长安的繁华中带着北方的豪迈劲儿，洛阳的雍容大气最不能负的就是这满城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牡丹。
　　紫衣赤袍的贵人们坐着五花宝马七香车，车辇极尽奢华，好像恨不得把海中珊瑚山上云母全挖出来镶在车上以示身份尊贵。有些爱走动的富家千金就换上新衣，戴上蓖笠，骑一匹枣红白蹄马。半透明的薄纱下曼妙的身躯引得些风流骚人们遐想，同样曼妙的丫环们与主子一起成了洛阳城的风景。更有胆大的千金们则直接穿上窄袖胡服，下身混着了件长裙，扮成男子与一些少年们潇洒交游。
　　空气中的花香味儿，脂粉味儿，熏香味儿弥满整个洛城，比江南一片迷蒙烟雨还醉人。豫很喜欢这样的洛阳，人们安居乐业，朝歌夜弦也不会有人说个不字。
　　忽听一阵异域乐声，众人扭头，是西域某个富贾的商队，深眼窝的商队头子坐在高高的骆驼上，一脸喜气洋洋。男奴们分站五头骆驼两旁，都穿着盛装。胡姬们身姿妖娆，步步生莲，纤指轻轻拨弄琵琶，琵琶声就落成滚珠碎开一地。胡姬们翠色的眸子只向中原男人们送着爱意，惹得人心神荡漾。
　　豫向来喜欢美人，不自觉叹一句：“多美的姑娘。”
　　鄂不以为然，将下巴搁在豫围的狐皮上，耳语道：“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这话豫听着受用，伸手在鄂腰上不疼不痒掐了一把，道：“就你嘴甜。”
　　鄂看看那些胡姬，又看看豫，脑子不知怎么一热便道：“买一个送你怎么样？”
　　豫摇摇头，遂笑开了：“可惜我无福消受。”
　　三人顺着横劈开洛阳城的那条碧水走，一幅春景图绕过象牙白桥柱走进另一幅春景图。
　　秦跟着二人，不近不远，看得见二人耳边厮磨，听不见二人的情言暖语。秦忽听见豫喊了自己一声，豫从鄂怀中探出头，眉眼弯弯望着自己。
　　“秦兄，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看美不美。”
　　然后就看见豫在鄂耳边说了什么，鄂在豫唇上快速地啄了一下，然后狠狠夹了马肚子，马儿窜了出去。
　　秦的拳头攥得指甲快把手心抠出血，使劲抽了一下马屁股，跟了上去。
　　马儿都玩命似的冲，直出了城，城北是山，山下树林茂密，只有几家住户零星散落。
　　鄂打马入林，放慢了速度，俯在豫耳畔低声道：“怎么把脖子遮住了？”
　　“今日春寒料峭，围着暖和。”
　　“你是舍不得你的旧爱伤心吧。”
　　豫转头看向鄂，道：“怎么会舍不得，旧的就是旧的。”
　　鄂对此不置可否，抬手解了豫颈上的狐皮，给自己围上，低头一看，豫颈上斑驳的印子都清晰可见。
　　这下鄂才满意了，轻轻抽一下马屁股，加快了速度。
　　越深入林子，秦越惴惴不安，仿佛林子尽头有什么妖怪等着似的。终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个被低矮灌木丛簇拥起来的小园。
　　秦的心一紧。
　　几人下了马，把马儿拴在一旁，鄂拍拍马儿，马儿打了一串响鼻，又踢踢步子。鄂才推开园门，先拉着豫走了进去。秦跟在最后。
　　秦愣住了。
　　园中的布局秦都十分熟悉，青竹翠蔓，重重牡丹，楼榭亭台。与秦在长安为豫辟的园子如出一辙。
　　豫从容地绕过那些竹子，院中置着张贵妃椅，轻轻靠了上去，动作一丝不苟，似乎是故意做出以往的样子。轻而易举勾起秦的回忆，不同的是，细细吻着豫的不是自己，而是鄂。
　　“在长安劳烦秦兄照顾豫哥了，寻思着在郢州给豫建个宅子，豫非要洛阳的地皮，索性就在这儿建了，出入方便也少人打扰。”故意说给秦听，鄂自然是挑那些戳心窝子的话说。
　　贵妃椅不高，豫躺上去后从秦的角度来看刚好看得见豫锁骨上那些痕迹。秦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