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伤逝 ...
-
菊丸英二坐在青春学院网球部外的樱树下，正值樱花衰落的季节。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上。抬头，花瓣纷纷绕绕。他嘴唇微启含住一片花瓣，口腔里有一股清香的味道，同时，感到很苦。
路过的学生看到他都很诧异，一个脸看上去像学生但绝对不是学生的男人坐在这国中的校园里，一脸忧伤，怎么看，都格格不入。菊丸想，好多年好多年前他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也曾在那块球场上练习，跑圈。他的同桌，是不二周助，青学的天才。过了多少年了，其实，没有什么改变。
菊丸转过身用手擦过那树根处不起眼的地方漂亮的刻痕——不二英二。那是国中毕业时不二拉着他跑来这，拣起一块石子刻上去的，代表他们两个。那时候，他们很单纯的笑着相拥。
那年，他们举起全国大赛优胜旗帜，菊丸笑得像个得到很多糖果的孩子。而不二，站在他旁边静静的，看着身边高兴得手舞足蹈的红色大猫。后来菊丸问不二，高中还会继续留在青学么。不二回答说，没有英二的地方，不二周助会寂寞。然后，在那棵樱树下，不二周助第一次吻了菊丸英二，告诉他，说我喜欢你，英二。
菊丸从没想过这一幕。他和不二，从一年级起就是同班同学，网球部队友，三年级时做了同桌。他们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好，那个天才不二周助宠菊丸宠得连老师都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大猫上课可以堂而皇之的睡觉开小差，就算被老师抽起来回答问题，他知道，有不二在身边。
那种日子是惬意的，菊丸经常怀念他们的中学时代。就算高中时不再和不二同班，却也依旧能够享受天才带给他的独有的宠爱。菊丸知道只要有不二在身边他就会幸福，因为不二的笑容让他感到温暖。
那种依赖和爱恋就像是毒药，但凡染上的人都无法解脱。菊丸对自己说你染上了名为不二周助的毒，没有他，你只靠麻木的逃避去抵抗毒瘾。越想要忘记，越发现那记忆愈加清晰。
他没有办法忘记被不二拉着跑到一处又一处的甜品屋吃各种的冰淇淋和蛋糕；他没有办法忘记他陪着不二逛一家家的花店选仙人掌；他没有办法忘记在天台上不二拥着他亲吻他的发丝说英二我们要永远一起；他没有办法忘记午餐时不二吻他却在嘴里偷偷含着芥末寿司；他没有办法忘记不二一次又一次帮他挡掉乾汁……而他最无法忘记的，是不二笑着说英二我爱你。
简单的情话从所爱的人口中听来总是甜蜜的，然而这么句简单的话却成了菊丸心中永远的痛。
菊丸不爱看电影，因为从前总是被不二拖去看那种恐怖到让人没法控制会放声尖叫的恐怖片。但是那个时候却又让菊丸觉得最有安全感，不二轻轻抱着他说英二不怕，有我在。
现在，菊丸再也不看恐怖片了。因为害怕时，他抓不到不二的手。他也不看文艺片，他不愿听到主人翁们深情款款的说我爱你。
身边有穿着那熟悉的白蓝相间的正选服的孩子走过，面色温柔的，那笑容，和当年的不二周助很是相象。
菊丸觉得，他该回家了。
走在路上，周围是喧嚣的人群。可是他已经好久不知道什么是热闹了，曾经那个爱动的大猫已经成熟了。寂寞占据了他大半颗心，而另一半，全是不二周助的影子。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属于他和不二的衣柜。里面，那套他们曾经穿过的正选服挂在一起。然后是他们的背包，网球拍。还有一叠厚厚的相册，那是不二拍的所有照片。而照片的内容，全是那只有着酒红色发的大猫。
唯一的他们俩的合照一张，菊丸把它夹在钱包里，用自己的照片盖着。
他的阳台上满是仙人掌，都是后来自己买的了。从前从不二家里带回来的，早就已经枯萎。原来仙人掌也不是最坚韧的，它依旧会凋谢。
高中二年级的那个暑假，医院的走廊上静寂无声。一群少年站在那，面容，是出离人世的淡漠。静静的似乎只听见手表转动的声音，“手术中”的警示刺进心的最深处。
青学的人一脸的伤痛，冰帝的人情绪也不见得好。多年来的友谊他们放不下朋友，更何况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的是冰帝的部长迹部景吾从小到大的朋友，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
几个月前，不二在训练中晕倒。几天后，菊丸哭着从他的病房跑出。那酒红消失的瞬间那抹冰蓝惊现，透露出的伤感是不曾有过的。
脑瘤。一个多么遥远却又逼近的词语。
迹部景吾时不时抬手看表，忍足侑士颓然的靠在墙上回想起了曾经合宿时和不二的那场比赛，向日岳人轻轻的抱着菊丸。他想要给他一点勇气，昔日的对手，此刻，是多么的需要对方的支撑。
手冢冰冷的脸上难得有了焦虑的神情。就连平时不可一世的龙马都低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鞋子。
人生真的很无奈，必须和死神抢夺时间。沙漏不肯停止倒流，只能看着时间缓缓流走。没有人想要离开，他们都想再次看见天才那温柔的微笑。他们依旧执着，他们不肯放弃。
他们相信着那个正争分夺秒要回到他们身边的人，他是值得信任的天才。
但是，虽然没有人开口，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那成功率极低的开颅手术，甚至没有多少人有勇气在接受手术的单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迹部的要求下，医生没有告诉不二他的手术与普通的脑瘤切除手术不同。他的肿瘤压迫了神经，危险度高了许多。
不二被推进手术室前都还一直笑着。他笑着对每一个人。
呐，小景。你教教手冢怎么笑吧。我很想看呢。
越前，我们马上又能在同一块场地上练习了呢。
忍足你偶尔看看恐怖片吧，和向日一起看，很有效果的。
阿隆记得帮我准备芥末寿司，很久没吃了。
……
他说了很多，最后视线定格在菊丸脸上。他伸手擦去那脸颊上的两道泪痕。
英二，我们要永远一起。
然后护士将菊丸拉开，推着不二进了手术室。关门，亮灯。开始漫长的等待。
菊丸止不住的泪流，他颤抖的身体被向日岳人抱住。岳人想他们都是同类人，他们爱上的，都是所谓的天才。
很多年以后，菊丸在想。如果当时的时间倒退了，那么进行到那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预料。
灯灭，门开。等待结束。然而医生仅仅一句话粉碎了所有人的期待。
他们终究是输给了时间，死神，最后还是带走了不二周助。
迹部手中的手机被他捏到快要碎掉。
手冢眼镜下的双眼浮现了雾气。
忍足取下眼镜抬头望着天花板。
越前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海堂湿了眼，桃城站在角落锤着墙，河村埋着头看不见神情。冰帝的众人摇头叹气一脸的哀伤。大石看着完全愣住的菊丸，不知道该怎么办。
向日岳人收紧手臂，他再感觉不到菊丸的颤栗。
依旧那么安静，没有人哭出声响。不二周助最后留下的，只有那个天才的名，带走的，却是对菊丸所有的爱。
不二出殡那天，下着小雨。雨水冲刷着那冰冷的墓碑，碑上的少年笑得一脸温柔。可是那笑容再看不到了，他们都失去了。
所有人走后菊丸一个人留下，靠着墓碑坐下。他没有撑伞，雨水打在他的头发上，头发贴在了两颊。脸上的胶布也因泡了水边角微翘。
他想起了那年的樱花，和不二的亲吻。誓言是美好的，守着誓言过一辈子，也并没什么不好。
他爱着不二周助，正如不二周助爱着他。只是现在那爱变得极惨烈，阴阳两隔的恋人，最终只剩下想念。
菊丸自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他说周助我会连同你的份一起活下去，我会拍你喜欢的富士山，我帮你养仙人掌。
然后菊丸去不二家，不二的房间，带走了一切他和不二周助的回忆。他的正选服，他的网球拍，他的仙人掌，他的相机，他的相簿。
他特地买回一个大衣柜，将他们的回忆装了进去。
他退出网球部加入摄影部，学习摄影。
他把仙人掌放在窗台，精心呵护。
他去很多地方，拍很多照片。他将照片夹进相册，然后将底片烧掉。
如今，27岁的菊丸英二是迹部财团名下名气响当当的摄影师。
回到家，菊丸看着墙上巨幅的照片笑了。照片中是雪白的富士山，右下角，他用冰蓝色的颜料写着大大的“SYUSUKE”。
最后他说，周助，你感受到存在了么。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伤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