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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事出反常必有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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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妈妈的电话的时候,曾然忽然觉得两腿发软,脑海中天旋地转,一时间站立不稳。
“你爸爸从高架上摔下来了,然然。”妈妈在电话那边抽抽啼啼地说。
“我明天回家来看爸爸!”曾然使劲摇了摇头说。
“不要回来了,没关系的,学习要紧,你爸爸现在在医院呢!”
“家里有钱吗?爸爸有医药费吗?”
“有的,不要担心。”
“曾慧知道吗?”
“不知道,没敢告诉她,怕她担心。”
“嗯,不要告诉曾慧,我明天就回家。”
“不要回家了。没关系的。”
“不,我应该来的。”
挂了电话,曾然觉得心脏一阵一阵抽搐地疼痛。她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觉得自己很无力,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一丝就碎了。
曾然告别了白浩宇和青青便连夜踏上了回往家乡的火车。
青青问曾然,是你妈妈让你回家的吗?
曾然回答说,不是,是我自己要回去的,不放心家里。
青青说,可是你妈告诉你是有几个意思啊?你又不能做什么,白让你担心。
曾然觉得有点生气,家人出事了难道不应该告诉自己吗
青青说,那你妈为什么不告诉曾慧呢?
曾然无语,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火车上人群攒动,持久的臭味挥之不去。曾然是临时买的车票,没有座位,她很累,很小找个地方坐一下,可是真的连可以蹲的地方都没有。
在C市转车的时候曾然想去这个城市看看,回家的车还要等四个多小时。
曾然刚一下车,就有个鬼鬼祟祟,贼头贼脑的男子走过来对曾然说,小姐,要不要找工作?
曾然说,不要。然后赶紧跑上了过来的一辆不知开往哪里的公交。
在公交车上曾然哭了,在这偌大的城市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曾然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背包发短信给青青说,青青,刚才吓死我了,有个人过来问我要不要找工作。
青青马上回复说,千万不要和他们说话,躲得远远的。
曾然说,嗯,知道的。
“记得记下来时的路,不要把自己搞丢了。”
“好,我知道了。”
这是曾然第一次来到C市,这是个很美的城市,傍晚,一群白鸽从天边飞到钟楼,清风吹过,钟楼发出一阵阵钟声。
暮鼓晨钟,该是人间在这繁华人世间最为庄重高贵的声音吧!
曾然忽然觉得有了力量,她觉得,这个世界太大了,太美好了,她一定不会一直挫败地活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像这个城市中此刻踩着高跟鞋,迈步在各各专卖店的漂亮女人一样,光鲜亮丽的过完自己一生的岁月。
回到家时曾然已经累得疲惫不堪了,看完爸爸,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给青青和白浩宇,“我回家了。”然后倒头就睡。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明星稀了,妈妈坐在曾然旁边轻轻地哭泣。
曾然觉得很心痛,可是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从小,曾然就在妈妈的棍棒底下求生,她对眼前这个女人感情很复杂,既爱且怨。这种情绪纠葛使得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是的,她才19岁,她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你爸爸这个样子,以后怕是不能再去工地了。”
“哦,妈妈,你别难过,人活着总会有点意外的。”曾然说。
“你和曾慧的学费可让我怎么办啊!家里的钱都给你爸爸看病用了。好在也不严重,摔伤的病只能慢慢养了。”母亲又哭了。
“没关系,我和曾慧的学费我来想办法。不要让曾慧知道爸爸的事情,也不要曾慧知道家里没钱了。”
“你一个小孩子能想什么办法?”
“我自己的学费是助学贷款,而且我找了份工打,很能挣钱的,曾慧的学费没有问题的。”
曾然并不想让曾慧申请助学贷款。曾然清楚地记得在开学后学校评审贫困生的时候,自己站在台上念自己家的家庭有多么困难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哭了,台下的同学同情的目光,足以杀死一个人所有的自尊心。可是,她又多么地感谢自己单纯的同学,给了她一个如此宝贵的机会。她不想让曾慧经历她所经历的事情,曾慧那么美好,美好得那么让人愿意去用尽全力去保护。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女子应该是被人鄙夷的,就是她,这世间有另一种女子是应该被人捧在掌心的,就是曾慧。也许,这便是命运。
曾然回到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郑谦然。郑谦然是曾然的上铺,是宿舍公认的打工皇后,自己打工赚的钱足有供给学费和自己的生活费,是曾然长久以来的偶像。
青青一度鄙夷这个漂亮的女生,悄悄对曾然说,她总觉得郑谦然的钱赚得不干净。
曾然觉得青青小题大做,狠狠地为郑谦然辩护了一通。
青青问曾然,那你怎么解释她每天晚上回来的那么晚?你怎么解释她浑身的酒味?你怎么解释她满身的脂粉味?
曾然辩解说,这世上就是有人爱喝酒,就是有人爱化妆。
尽管如此,曾然还是和郑谦然划开了一道浅浅的距离,因为曾然更在乎青青多一点。既然青青不喜欢郑谦然,那她也不应该和郑谦然过分亲密。
郑谦然愕然地看着满眼泪痕的曾然,将自己手中的钻石烟掐灭在阳台上的文竹里。
“曾然,我在K-TV打工。”
“那我就跟你去K-TV。”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在K-TV,不就是给人家端茶倒水的吗?”
郑谦然哑然失笑。
“傻瓜,不是的,一个端茶倒水的人能挣那么多钱吗?就凭我一个礼拜只去三次?”
“你知道吗?这个世上有种职业是陪人家喝酒的,人家叫公主。你懂吗?”
“去百度一下吧!先看看公主这个词的意思。”郑谦然又点了一支烟,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曾然并没有去看“公主”的具体含义。她觉得自己不能看,因为她无路可走,想起曾慧美丽的脸庞,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在所不惜。曾然觉得自己的心莫可名状地痛,就像自己一个人在荒漠之中独行,看不见来路,看不见去路,没有水,没有食物,快要淹死在这个现实的水坝之中。
再次见到杨云亮的时候是曾然决定去K-TV上班的前一天。曾然不知道自己去那里上班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可潜意识告诉她,自此,她与从前的她便再也不一样了。若说从前的她是块纯洁的白玉,那么从今往后的她便是那路边的杂石。在她从白玉变成杂石之前,她想去看看她喜欢的人。在她人生最茫然的时候,她总会想起杨云亮,那个不爱自己一丁点的男人。
杨云亮学校的花园里翻着些地产方面的书,一边吃着零食,“自己吃。”淡淡的对曾然说。
“杨云亮,我找了份工作,很忙的,以后可能不能常来看你了。”曾然自作多情地说。
“哦。”
看着杨云亮事不关己的样子曾然觉得很颓败。
“你看这些书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
“杨云亮,那你忙,我要走了。”
“嗯。”
曾然刚想走,却被杨云亮喊住。
“有点东西给你。你先等下。”
“给王雨果买的,她不喜欢,送你。”杨云亮递过来一个袋子。
“是什么?”曾然问。
“自己回去看就知道了。”
“王雨果...你们,还好吧!”
“凑合。”
“那我走了。”
“嗯。”
曾然回到寝室,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映入眼帘的是件衬衣,款式简单大方,质地优良,一看就价格不菲。
“哇,这是今年新款Chanel衬衫,少说六千呢!曾然,你哪里来的?”
郑谦然一脸羡慕地说。
“六千?开什么玩笑?”
“这有什么不信的,你自己去百度一下,度娘是最为知识渊博的。”
这时,青青走了过来。
“曾然,杨云亮送的吧?”
“你怎么知道?”
“你每周周三去看杨云亮,谁不知道,我还真想看看杨云亮长什么样子,把你迷成这样。”
“我猜他一定不是专门送你的,八成是人家女朋友不要了然后给你回收了是吧?”
“那有怎么了?是杨云亮送我的,别的我才不管。”
“瞧你那点骨气,怪不得人家杨云亮不喜欢你。没骨气。哼。”
“曾然,卖给我吧,我只有三千,行吗?”郑谦然问。
曾然刚想问,真的假的,青青就开口说,曾然,别卖给她,爱情是可以卖的吗?哪天杨云亮问起来那件衣服看你怎么回答。
曾然旋即想,是啊!我怎么能为钱出卖爱情呢?
因为这件事,青青和郑谦然的隔膜又一次加深了。
青青根据自己强大的分析能力对曾然说,曾然,我虽然没见过杨云亮,可是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不觉得花六千块钱送一件衣服给一个大学女生太离谱了吗?事出反常必有妖,你不是说王雨果是市长大人的千金吗?依我看,如果纯粹的是谈恋爱,杨云亮送件一千的衣服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如果他能出六千块钱给一个女生买一件衬衣,可谓心狠手辣,绝对有阴谋。不信你看着吧!杨云亮一定是想通过王雨果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无商不奸,无商不奸,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人性不古啊!
青青在一旁感叹着社会,曾然被青青的推理逗笑了。
曾然在后台化好妆,镜子里的女子稚嫩幼小,却配着烈焰红唇,她的小龅牙微微凸起,画了眉粉的眉毛搭配着有点大的额头,不自然的微蹙在一起,显得并不好看。在这群年轻的女孩子当中,曾然是最为不美的一个。郑谦然说,笑,笑了就美了。可是无论曾然怎样笑,都越来越丑,越来越难看。笑到后来,曾然哭了。泪眼朦胧中她忽然想起一句话,如果小丑哭了,你会觉得他在搞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