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阿娇》阳关大盗

11、第 11 章

　　长公主从上林苑传来了书信，让我身子好点了便乘銮也一同去上林苑，还说太后彘儿都很想念我。放下信，我心中叹了口气，只好带着楚服一道启程。早就听说上林苑的美景，长公主去得多，我倒还一直未曾亲睹。
　　记得从前司马相如有篇《上林赋》，形容上林苑说：“终始灞浐、出入泾渭。沣镐涝潏，纡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东西南北，驰骛往来。”
　　《汉书》也说，“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
　　倒是一处上好的皇家猎场。

　　到了上林苑，换乘了马匹，楚服亦纵马跟在我身后，道：“小公主，适才那位守门太监告诉臣道，若要拜见太后，您往西走那条大路便是……”

　　病了这么些天，我睡在床上都懒了，好不容易面前如此美景繁盛，我想先纵马跑一圈再说，于是我道：“不急，先走东边的小路，倒没什么人。”

　　“是。”

　　林中渐渐深入，刚才方进上林苑时，满目的旌旗与侍者也越来越稀少，浅草尽处，倒时不时从丘陵中跑出一两只野兔，随着周围丘壑尽起，林木也越来越茂盛，楚服拔出了剑握在手间，免猛兽来袭。四野旷无一人，我驾着马，轻快地在丛林草地中穿梭……
　　忽然不远处有人声传来，我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青年穿着低品位的官服，朝我招着手跑来，“……姑娘！姑娘！等在下片刻！”我和楚服对望一眼，我们今天穿的倒都寻常，并非正式庆典礼服，不过华贵一些而已，也难怪他没认出……可那青年跑近了，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却不禁睁大了眼……

　　他停在马前气喘吁吁：“咳咳……在下姓董，名仲舒，不知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看着倏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脸庞，是那样的相似，就和每次梦中相会一样。
　　一股悲伤又思念的感觉霎时间侵蚀了我的胸口……
　　我沉默了半晌，轻声道：“……记得。”

　　“上次姑娘不辞而别，在下思衬着，定是姑娘觉得在下身无官职，不愿下嫁，所以在下去朝廷谋了个职位……”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听他续道，“现今，在下现供职于太学，本是进了太学，就想向姑娘家中提亲，可……在下于画舫湖畔日日等，月月等，却不曾见姑娘……”

　　“……你怎么在此处？”

　　“在下初入职，不知上林苑深邃，和同僚们走散了，已经迷路了好几个时辰……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见了姑娘……真是有缘……对了……姑娘，在下一直忘记请教姑娘芳名，家住几许，姑娘为何也在此处？”

　　我叹了口气，勒马，转身便走。

　　“哎哎……姑娘！姑娘！”

　　我没有回头，却听他在我身后喊道：“上次见姑娘一面，董某日日思，月月想，姑娘的倩影总是入梦……从此便忘不了姑娘了……我见姑娘衣饰，男未婚女未嫁，姑娘明明对我也有意……为何不愿嫁我？”

　　勒住缰绳，我翻身下马，回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我是喜欢你……”我道。

　　说着，我将腰间代表皇家的佩饰从骑装挑出，呈在他面前：“可若你想娶我，便得随我一路向西，换人不换马，去到漠北春风不及边塞处，你愿意么？”

　　他想了想，半晌，道：“我愿意……我……家中老母也去得早，兄弟无多……便只有我一人……”

　　我微微一愣，“你……你真的想好了？”

　　他苦笑，“我没想好……可我今日说了不行，你可不就走了么……”

　　我道：“你刚才问我闺名，我叫陈阿娇……”

　　“……陈……阿娇……”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了我半晌，退了一步：“你你你……你是太子妃？”

　　“我们还没有成亲。”

　　“你……”

　　……心中不禁辛酸，九本九星神书，如今寻遍京城，就只有七本，而我下个月，居然就要嫁与刘彘了……从前，我本想着这事怎么也得等到刘彘十五六岁，可……
　　事情发生得太快，总会让人猝不及防。

　　我看着眼前的人，道：“你还说要娶我么？”

　　“……原……原来……在下以为姑娘只是寻常皇亲贵戚……姑娘又愿意跟着我，在下便以为姑娘不过是宗室庶女，在家也不受宠爱，嫡父母都不关心姑娘的亲事，姑娘这才自寻……董某没想到姑娘是太子妃……”

　　也许是这几日太过焦躁，我不禁打断道：“你敢要我，我就敢跟你走，天涯海角，你敢么……”

　　“董……董某……不敢。这这这，这是违反礼制的，这……这……姑娘！姑娘！”

　　我头一不回地跨上马，策马扬鞭，向树林深处狂奔而去……
　　风烈如刀割面，泪水不受控里落下……
　　上辈子，他信誓旦旦地说了要娶我，如今，不过是换了一身装扮，忘了前尘，就一个口头上的承诺，都给不起了……
　　这泪水不知道是为了他而流，还是为了把他幻想成刘宁的我而流……
　　他说他无数次梦见我……
　　我何尝，不是在梦中，一次次遇见他？
　　我梦见他对我说，他也是踩了九星神阵，穿越来汉的，如今他既然找到了我，便愿意带着我到天涯海角……
　　可幻想终究是幻想……
　　他也确就是刘宁，只是……他如今，是个古人呢……

　　泪水一滴滴从面颊落下……终于，在一片空旷处，停下马，仰起头，我不由得在这旷野中，痛哭出声……或许我并非爱此世的他，或许我只是移情，或许我只是觉得失望……
　　和刘宁有着一模一样身体与思想的前世，原来不是那么喜欢我呢……

　　楚服在旁边担忧地看着我，她抽出一条手帕，为我擦干眼泪：“小公主，别哭了，等会儿还要参加宴会呢。”

　　点点头，发泄够了，我屏住了泪。用手帕擦干了眼边的湿润，我觉得自己哭的十分没有道理，一定是找不到余下的两本书……那功亏一篑的感觉，让我心里有些崩溃，但我不能被击倒，我会继续找下去，我对自己说。

　　上林苑的宴会奢华而热烈，席上所有食物，都是刚刚涉猎来的生鲜。我也第一次见到了韩嫣，倒是个明丽而又乖巧的男孩子，见我望他，他便对我微微颔首而笑。如今，他正与刘彘坐在一处，两人似乎正在兴致甚高的谈论着什么……

　　看着这一幕，我又有些自暴自弃起来，是啊，这不是我的世界，我在这里，原本就是个多余的人……我真想回去呵……我回去，他有他的宠爱，有他的江山，有他的文治武功，我有我的小公寓，我有我的自由。

　　“阿娇姐姐，你怎么了？”刘彘似乎注意到了我，起身坐到了我身边，凑近轻声问道，“怎么眼睛红红的？”

　　我苦笑：“刚才骑马风大，进了沙子。”

　　“姐姐看起来好难受……是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这时丝竹之声响起，钟鼓乐鸣，响彻了大殿……随着乐响，身边交谈的人也多了起来，似乎有人在问，“那殿中舞者，是何人……”有人答道，“那是刘宁……”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猛然抬眼，却见一个公子哥模样的贵族青年，长相俊美，穿着华丽的衣装，神情轻佻，正在殿中，伴着节奏明快的鼓乐，给皇上皇后献舞……“安王刘宁，据说今年也十八了吧……许多京城贵门家中的小姐，可都仰慕他得紧呢……”

　　听在耳中，我叹了口气，收回了投在那跳舞青年身上的目光……我犯什么傻，怎么可能是刘博士，不过是名字相同罢了，转头，却对上刘彘带着探究的眼神。没有与他对视，我立即挪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