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尉迟莲笙

10、共享荣辱

　　手术日很快就到了。良好的身体素质，最优的精神状态，先进的医疗设备以及优秀的主刀医生陈默涵，没有什么理由手术会不成功的。
　　病房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白久安看到vivian和母亲在原地不安地走动，连护士站一直与他拌嘴的小护士秀秀都在一旁陪着母亲。
　　麻醉师准备药剂的时候白久安看到陈默涵带着浅蓝色的医用口罩，和自己一样的一次性医用帽，一脸的凝重与谨慎。
　　“陈默涵…你别紧张，手一滑的话我的小命就要没了..”
　　陈默涵瞥他一眼，目光扫到他的嘴唇，然后又飞速移开，喉结滑动几下，点了点头。
　　“陈默涵…”白久安的声音小到只剩他们两人才能听见，“我们的未来都靠你了。”
　　陈默涵皱了皱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手术室中静得只能听到金属器具碰撞的声音和心率机不是传出的“嘀——嘀——”声。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完美无缺。
　　在最关键的一刻，陈默涵突然觉得手中精巧的手术刀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不敢抬头看少年苍白的面庞，凝着心神将多年累积的手术经验全拿了出来，每一次落到都谨慎再谨慎。
　　头上的手术灯暗了半秒，又迅速点亮，快得让人以为只是一只飞虫掠过灯罩投下的阴影。
　　陈默涵完美地结束最关键的一步，却对刚才手术灯忽然一晃隐隐担心，手术对一切手术器具要求极高，更不要说手术灯会出现电压不稳等故障，而经过严格把关的无菌手术室更不肯能飞进一只昆虫。那么刚才的灯影闪现就只能用一个理由来解释——停电了，在停电的刹那，医院此刻最核心的地区——手术室又被迅速通上电。
　　手术接近尾声，陈默涵漂亮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白母见陈默涵出来，急忙迎上前询问病情。他摘下口罩，温柔地安抚道：“手术很成功。如果恢复得好，很快就能出院了，以后定期回医院复查就行了。”
　　白母，vivian还有秀秀激动得连连点头。
　　等到白久安被推出来以后，所有人都极小心地推着他回私人病房。尚处在麻醉中的白久安睡得四平八稳，十分安详。
　　把人移到病床位置的时候，有个护士被地上不知何物绊了一脚，她借力靠在病床上，床向墙角撞了一下。白久安轻轻哼了一声。医生立刻把病床复位，再三检查白久安有无大碍。
　　但幸好没有。
　　小护士从地上捡起绊倒她的东西：长长的红绳上缀着一枚小铜锁。她白天见到床上这位纤弱的少年戴着这串手链，兴许是换手术服的缘故，所以这手链不小心掉在地上。小护士好心地把手链放在白久安床头，静静离去。
　　病房里人都走了，只剩下白母在套间的厕所里洗衣服。
　　乳白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淌满整个病房，白久安沉静的睡颜在月光中就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美好。
　　病房门被轻轻打开，很快又被关上。陈默涵在临下班前还想看看这个让人无法省心的家伙。目光瞥到桌上那串链子，细细的红绳上挂着古朴的小锁，这样沧桑沉稳的链子竟陪着床上明朗的少年从小到大。
　　自己从成年那天起就被家中长辈毫无保留地信赖，事无巨细都会与他商讨，征求他的意见。30岁就成为主刀的独当一面的主治医生，这在业界也是为数不多的。然而活了这些年却背负了太多，以至于忘了人究竟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了别人。
　　白久安的朝气与热情让自己突然意识到，他不过也才30岁，却要为了太多事物背上不属于他的负担。大概也只有在这个没皮没脸，却又阳光地让人不由喜爱的少年身上才能找到一直梦想拥有的东西——自由。
　　假如有那天的话，他想带小安去西藏。
　　看看巍巍雪山那样古拙的山水，在八角巷转过千万只转经筒，喝一碗酥油茶，为重要的人磕千个等身长头，最后去布达拉宫，谛听仓央嘉措曾说的“我住在布达拉宫，我是雪域的王”。
　　也许吧，等小安病愈之后就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