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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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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十七年秋,天气阴沉,满目晦暗,彤云密布。京城里,北风肆虐。许多大户的房屋因这看着实在骇人的邪风掀翻了屋顶,更不必说那寻常百姓的破瓦房。
“这风来的怪吓人的,我看承乾宫的那位一死,京城的天就要变了,哎~你说皇帝怎么就。。。”
“王二叔,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国事莫谈’,皇帝老子的事与咋们有啥的关系?二叔不是我说你,仔细那巡城御史把您丢到狱中,到时候你只能求阿弥陀佛,玉皇老子保你在那儿少受点折磨。”
忽然,一道闪电撕裂了天空,人间一片惨白,那俩人的脸不知是被闪电刺白的还是吓白的,接着天空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喊叫。猝不及防地,又一道闪电。
“个死老蠢驴,都怨你,触犯了天老子,难怪这俩天你手气这么臭,快走,快走。”
“我哪知道会这样,哎~天老子,小人只是学屋里那刚产的猪仔唤了俩声,您老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呵呵。”
王二叔刚刚要跪下,铜钱大的雨点铺天盖地洒下来,硬生生地砸在二叔身上。
“吐。”,二叔嫌恶的啐了一口痰,“你他妈地,烂卖鱼的,要不是你牙齿痒乱嚼舌根,我怎么会惹怒天老子,仔细小鬼把你舌头拉掉,哼!”
骂完后,王二叔突然一怔,接着猛拍一下后脑勺,眉头一紧,“他奶奶,尽跟你这杀千刀的小王八羔子瞎混,夫人叫我买木材的事咋忘了,他奶奶的,跟老子滚远点。”
说完,王二叔冒着雨一口气跑到城西林记木材坊。喘着粗气,二叔弯着腰,双手按着膝盖,望着林记紧闭的大门。“他妈的,门关了,怎么办,夫人交代我的事。哼,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谁敢不认老爷这个面子。”
“开门开门!”王二叔边叫唤边重重地拍着大门,似乎合着风雨的节拍,黄昏下,好生有趣。
“催命啊!”林三左手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目,右手慵慵懒懒满脸不情愿地开门“喂,打烊了,打烊了。”
说完,林三正准备扭过头去,忽然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竟然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拎起。“哼,老子和老爷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你小子毛都没长齐,敢在你爷爷面前耍猴,不要命了!哼!”
“大,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英雄好汉,饶小人一命,咳咳咳,脖子要断了。”林三的面色由红变白,眼珠子向上翻,看起来就快要断气。
“哼,”王二叔手一松,林三就摔在地上了,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老子的主子是护军参领,快快快,跟老子拿出上好的木材,老子好交差。”
“林狗儿,快跟你老爹向这位王大人拿木材。”
“哼,这才像话,给,2两银子”
“大人,您能到我这寒舍来就让它蓬荜生辉了,小人哪敢要大人的钱。”
“别跟我唧唧歪歪的,我老爷平生最痛恨欺负老百姓,这钱你一定要收下。”
还没容林三说话,王二叔抱着木材放下钱,一下子奔远了。
一路上王二叔不断琢磨怎样向夫人要赏。可正当王二叔一脚踢开后门时,却发现家中乱作一团。丫鬟,奴才们忙进忙出。王二叔不禁心生疑惑,于是他随便抓住一位奴仆,问道:“喂,府里出什么事了?”
“二叔,哎~你不知道啊?夫人不知怎么地就晕了过去。”
“啊,怎么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到,只是宫里来了位太监,那太监走后夫人就晕了。”
乌雅府的东部是夫人的雨轩居,里屋是死的沉默,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老郎中一边把着脉一边捋着胡须,忽然眉头一紧,严肃的问道:“将军,令夫人是否临盆时难产了?”
听到这乌雅将军心一紧,颤抖着回答道:“不瞒先生,内人确实如此。”说完,冷汗满头。
“老朽不知有一句话当说不当说。”
“嗯,你们都下去吧,现在老先生可以说了。”
“令夫人难产后好不容易才母女平安,可身子虚的紧。若调理得当不会出现此等情况。最近是不是受到一些刺激啊,夫人患的是心病,得心药医,若将军方便的话请告诉老朽。”
乌雅将军低头思索了一下,蓦地抬起头来说道:“是不是前几天的大风刮翻了屋顶,让内人受到了惊吓。”
“好吧,这里有一个方子,开去,文火煎熬,一日三次。还有千万不要再让夫人受这般惊吓,好生调理。”
“多谢先生。”
等老郎中走了之后,乌雅将军不禁苦笑,虽说刚刚那个理由听起来是个好理由,但是真正刺激夫人的却是那位宫里的太监的一句话——一个月后,将启星送到宫中,由庶妃乌雅氏代为抚养。
凝视着病榻上憔悴的墨瑾,将军的手不禁抚在墨瑾那布满泪痕的脸上,用食指轻轻地拭去刚刚溢出的眼角的泪。看着墨瑾,他不禁联想到十五年前,墨瑾刚刚嫁给他时是那样的清丽脱俗,是那样的美丽不可方物,是那样遗世而独立。可岁月不饶人,他们早已而立。在苦难的摧残下,墨瑾原本白皙的面庞被先前几个孩子的早夭而折磨的暗黄,原来粉嫩的肌肤却因刚刚的刺激而煎熬的皱纹丛生。
“小瑾啊小瑾,不是我狠心,我当然爱启星,我对她的爱不亚于你。可琦花苑的那位是娘娘,她的旨意我们不敢不从啊。再说我们乌雅一氏全族还得依仗她呀。”乌雅思南不忍挚爱的痛苦,在心中默念着。坐在墨瑾床边,乌雅思南的内心不免愧疚丛生。不知过了多久,夜已深,他靠着床柱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亮的很晚,当乌雅思南醒来时,却发现墨瑾早已睁开双眸,呆呆的望着屋顶,墨瑾的双眸依然美丽,可却早已失去了神彩。他记得第一次遇到墨瑾时是在纳兰府门口,她是纳兰府的嫡女。
十六年前,他还是一位无名小卒,而纳兰一家早已因她的父亲尼雅哈而名满天下。他穷困潦倒,双亲俱亡,他没钱安葬他们。在生活的逼迫下,他不得不拖同纳兰家有亲戚关系的大舅帮忙,想向大舅求一封推荐信给纳兰大人,在纳兰大人手上求得一官半职。他跪在大舅面前,忍受着大舅嫂的辱骂,大舅的冷眼,表弟的拳脚,终于在满身伤痕里,求得大舅“慈悲”的信件一封。
噙着心酸的泪水乌雅思南独自踱到纳兰府门口。他的手紧紧地捏着信件,不断的发抖,双眼狠狠地盯着纳兰府紧闭的的朱漆大门,目光如炬,似一支利箭要完完整整的刺穿纳兰府大门。忽然他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大门前,用力敲了敲大门。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一位仆人缓缓探出头来,一见乌雅思南原本灿烂的笑容僵了下来,他不耐烦的呵斥道:“你个小叫花子,一连七天天天敲纳兰府的大门,我说了多少回,老爷去了江南还没回来,走走走别脏了纳兰府的门。”
“求你了,我这有给老爷的信件,就让我见见老爷吧。”
“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仆人抬起手握着拳,准备朝乌雅思南的头砸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从他声后响起,“李九儿,我阿玛昨天就回来了,为何不让这位公子入府呢?”
“我,我,大小姐,他就是个叫花子,是来骗吃骗喝的。”
“李九儿,别忘了三年前你也是乞丐,要不是我阿玛慈悲你早就饿死了。这位公子相貌不凡,我想一定是遭遇了某些事才如此穷困潦倒的。何况他一连七天天天都来求见阿玛,我相信他不是坑蒙拐骗之人。”
“大小姐教训的是。”
乌雅思南就这样呆呆的望着纳兰家的大小姐,当她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时,他不禁回过头去,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如此悦耳的声音,似黄莺,更似仙女的低吟。回过头去他更惊呆了,那佳人似画中走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乌雅思南不禁吟出。。。。。。
“老爷。”那是墨瑾的声音,依然悦耳,可是生活的重担似一把钝刀,早已磨哑了她的嗓音。乌雅思南再也忍受不了了,他愧疚他自责,他恨自己从来没有给墨瑾一天的快乐生活。
“夫人,我想了一下我们还是不把孩子送到宫里。我身为参军没有功劳还是有苦劳的,我去拼一拼,说不定还能让孩子留在我们身边。”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启星深受她姑母的喜爱,甚至得到太后的的器重,呵,你知道吗?我悄悄跟你说,启星嫁给了二阿哥,成为了她的嫡福晋。”
“墨瑾你别说了。”听到这思南噙在眼睛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怕我失了官职,怕乌雅一家万劫不复,怕岳父看不起我。”
“其实也不尽然,我的病我自己知道,我活不了多久,启星跟着我们是不会幸福的。就把她送到宫里,她一生荣华是享不尽的。”
“墨瑾!”说到这他们早就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一个月后,两个月大的乌雅启星在太后的首肯下,被送到宫中由琦花苑的乌雅娘娘抚养。乌雅氏是启星的姑母,启星出生时,乌雅氏的孩子却早夭了,而乌雅氏却固执地认为启星是她孩子的转世,于是她日日求太后,恳请太后让她接启星入宫由她亲自抚养,太后最后也被乌雅氏的真诚所打动于是也默许了乌雅氏的请求。
我叫乌雅启星,我在两个月大的时候被送去宫中由姑母抚养,不久之后母亲抑郁成疾去世了。姑母得知了之后极为愧疚,于是她要我喊她姑母,要我认自己的亲阿玛,不仅如此,她还向太后讨了个恩典,允许阿玛每月初一,十五去宫中探望我。可终究于是无补,也许我不在宫中,我就不会遇到让我痴爱一生的他,让我痛不欲生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