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灯》琳筱

7、林木春风007

　　007
　　时光流转，如白驹过隙，荏苒而逝。一转眼，已经是2006年的平安夜。城市里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到处都是红白相间的色泽，圣诞老人，麋鹿，铃铛，类似的图案挤满了人们的视线。
　　White night是有名的超五星级酒店，一辆辆世界名车停靠在它的停车场内，足可见它的高贵。从一辆宝马车上走下一位打扮考究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裙子，群摆处高低不齐，别有一番希腊海滩风味。肩上裹着一层白狐裘皮制作的披肩，显得雍容华贵。披肩下是一款黑色的紧身毛衣，领口处别着一枚镶着钻石的胸针，闪闪发亮。一头长发批在肩上，左耳上方一绺发挽成一个小髻，别了一个蓝琉璃制成的发卡。从上到下，这个女人的打扮简直可以称之为完美。
　　她提着一款LV的纪念版皮包走进了White night。她就是宋氏集团的四小姐——宋徵。宋徵今年已然有二十八岁了，却风采依旧，如同二十三四岁的模样。自从三年前她和有名的金融巨子李若蕲先生离婚后，她就一直在法国修养，前一阵子才回到国内，开始接受处理一些集团事务。今次她即将参加在White night举办的上流社会的圣诞晚会。袅袅聘聘亭亭，云鬓花颜间游走，却多了分清冷的气度，显得那般卓而不凡。
　　人群中有人议论她的到来。不过，议论最多的还是她和李若蕲那段华丽短暂的婚姻。有人说她是性本不羁，受不了婚姻束缚；有人说她是懦弱无能，阻止不了丈夫出轨；有人说她是浮华势力，李家的金丝笼关不住她。好在这次聚会李若蕲没有来，否则一定会被万众瞩目。
　　宋徵不喜闹，褪去裘皮一个人躲进角落。她不是一个喜爱嚼舌的人，更何况这些人嚼舌的中心还是她自己，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穿越重重人群，最终端着一杯醇厚的咖啡坐在沙发上。因为身形单薄，所以一身暮色的她不是很起眼。宴会厅中间是一大票红男绿女，宋徵揉了揉太阳穴，她突然发现男人穿暖色竟然也不错。倒是她出国这一年来落伍了。近期韩剧盛行，韩剧男主角的衣服可谓是色泽亮丽，冷暖兼搭。
　　身边有一盏小小的灯，是酸橙模样，翠绿色，发出莹莹的绿光。她小心翼翼地把酸橙灯捧在手心，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最终发现原来酸橙是一支蜡烛。被点燃的酸橙发出暖暖的光，像是美人微醺的眼眸，像是烟花燃尽时的幻影，照在她心上，也是暖暖的感觉。这比起家中的水晶灯珠要可爱多了。她笑了笑，然后把酸橙灯放回了桌子上。
　　抬起眼，正巧对上一双眼睛。
　　该如何形容这样一双眼睛？中文系毕业的宋徵一时没有想起来。只记得有这样一句话——凄凄朝露凝。这是潘安悼忘诗中的句子，后人曾评价说“潘岳悼亡犹费词”，确是不假。可是唯有一句“凄凄朝露凝”，轻轻敲打在宋徵心上，生出回音。朝露凝在叶片上，清凉舒爽，却也易逝。一瞬间的光华，一瞬间的妩媚，仿佛是沧海一粟的寻觅过后，身边一滴朝露，莹莹发光。宋徵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对面的眼眸深湛明亮，眼角微翘，是一抹妩媚。柔柔冲宋徵一笑，宋徵点了点头。
　　彼时，宋徵已经有些睡意。她怀疑这是自己在怀孕是养成的“坏习惯”，但自己毕竟在出国前还是工作了一段时间，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呢？怕还是听到了有关李若蕲的点点滴滴吧？这年头，听多了往事就会觉得疲惫。更何况，还是被改得面目全非的乌龙往事。社交圈子里的女人长舌，大多是因为平日在家无事可做，所以喜爱出门乱嚼舌根。其实宋徵很想说，既然已经是开败的花朵，又不是自家芳颜，何须长记于心？倒真是难得她们好记性，平日里净记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
　　这样子久了，宴会中有人嫌宋徵太被动，便叫人来拉宋徵去跳舞。因为是圣诞舞会，所以有人建议跳华尔兹或者探戈。宋徵最头疼的就是华尔兹，说句实话她根本就不怎么会跳舞，只识得皮毛。探戈自不必说，她怕闪了腰。可是眼看着一群人都“目露凶相”地看着她，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正当她准备逃离现场之时，那双“沧海一粟”的眼睛又出现了。这一次，是近在眼前。那男人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衬衣，未扎领带，微敞着领口，感觉很潇洒。衬衣袖子简简单单挽至胳膊，非但不觉得邋遢，反倒别有一番风味。宋徵有些不好意思，身体微微后倾，手心深处细汗。她已很久没有这般紧张过了。面对少有的紧张，宋徵简直欲哭无泪。
　　“您好，我是山景集团的景仁煦，久仰宋小姐大名，不知能否与鄙人共舞一曲？”眼前这个男人身形颀长，长相清俊中带着妩媚，优雅中似有一份狂傲，嘴角微微勾起，是一抹不浓不淡的笑意。说着，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如果宋徵没有结过婚，那她现在一定晕菜。可是宋徵毕竟有经验，矜持地点了点头，缓缓伸出手去，将手交到景仁煦摊开的手掌中。温暖的触感，就像是酸橙灯的灯光。那一醋小火苗儿，柔柔地燃在她心上。“我不太会跳舞，望景先生海涵。”宋徵微微颔首。景仁煦眯起眼睛一笑，似有一阵和风吹过，“没关系，我也是新手。”就这样，两人双双走入了舞池。
　　起先看他们跳舞的人不多，只有方才提意见的几个。可是随着人们的吃好喝好聊好，注意力都开始转向舞池。乐师开始演奏舒缓的夜曲，肖邦E大调，低回婉转。宋徵一只手被景仁煦握着，另一只手款款搭在他的肩上。腰间有温暖的触感，宋徵不觉收紧，微微有些僵硬。景仁煦察觉到宋徵有些紧张，便柔声笑道：“听他们说宋氏集团的四小姐社交方面很是老道，怎么今日却不似往常？”是耳语的音量。宋徵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的舞蹈实在令人汗颜，至今没有踩到你的脚已然算是好的了。”景仁煦还以为宋徵在开玩笑，便突然加快了节奏。宋徵只能勉强跟着，因为急促的舞步所以脸颊微红，手心也不觉出了汗。“你看，哪有踩到我？所以别紧张。”语气很是温和。宋徵有些尴尬，低下头抿了抿嘴，良久道：“景先生你许不知道，我从前跳舞都是和我先生或者兄弟搭伴，所以踩着他们也无妨。只是这次和景先生跳舞，我实在有些后怕。您应该知道，被高跟鞋踩的滋味不好受。”景仁煦听得有些疑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宋徵释然一笑，道：“所以我还是谨慎一点好，以免弄伤了你的脚。”
　　只跳了一曲，宋徵和景仁煦便双双走出了舞池。其实他们两个人皆不是跳舞好手，而且在刚才的十分钟内，景仁煦至少被宋徵踩了五次，所以景仁煦不得不停止舞蹈，来关心关心他的脚。
　　宋徵抱歉地看着景仁煦，道：“景先生，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景仁煦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宋徵，撇了撇嘴，道：“宋小姐，请你想一想，若是让我家老爷子知道我跳一次舞就去一次医院，还不得劈了我？所以您就体谅体谅我吧。”一句话便将尴尬的气氛打破，一股惬意渐渐弥漫开来。宋徵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家老爷子要是知道我跟别人跳舞把人家跳到医院去了，非得跟我急不可！我再怎么样也不会自己害自己。”景仁煦笑着看着宋徵，双手抱肘，细细端详一阵子，百无聊赖地说：“要不这样吧，既然这个宴会这么无聊，咱们出去兜风吧！平安也看夜景，当是不错的。”宋徵听后先是一愣，考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道：“那你等一下，我去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