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灯》琳筱

11、林木春风011

　　011
　　宋徵坐在车里，看着街道上犹自狂欢的人们，心里有些落寞。家里，哥哥姐姐弟弟都在等着她。还有……紫冥。宋徵心里突然一跳，对了，孩子！她的后背箱里装的全部都是礼物，给父母的，给兄弟姐妹的，还有给李紫冥的。
　　李紫冥今年已经四岁了，看着她的照片不禁一阵苦笑，经过宋羽那个臭小子的调教，原本娇俏可爱的李紫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假小子。照片上的女儿握着玩具机枪穿着迷彩服，摆了一个很酷的Pose，脸上还有很时兴的油彩，表情嚣张，一看便知是跟身边同样意气风发的宋羽学的。宋徵几乎要晕过去了，短短几个月不见，女儿竟然被宋羽调教成了那般模样！看她回去不把宋羽打成肉饼！
　　一进家门，就发觉气氛不对劲。父母和仆人们都已经睡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显然对圣诞节这种洋节日不感冒——起居室的灯大开，光洁的大理石地板闪闪发光。那棵足有两米高的圣诞树上的彩灯还亮着，上面有一颗大星星，璀璨光亮。属下已经放满了礼物，宋徵又把自己的礼物堆积在上面，活像一座小山。想了想，觉得不妥，就把女儿的礼物独独挑了出来，然后准备上楼。刚一抬脚，就听见起居室里有人说话。“四丫头，回来了？”熟悉的声音，柔柔的，低低的，带着成熟男人的微微沙哑。宋徵惊叫出声：“大哥！”宋宫今年三十八岁，比宋徵整整大十岁，帮着宋徵的父母打点英国的分公司。原来以为他只有春节时才会回来的，没有想到他今年圣诞居然有空！
　　宋徵像是小鸟一样扑向沙发，从背后搂住宋宫的脖子，“大哥，真的是你吗？”宋宫显然对他这位小妹很无奈，毕竟是家中的宝贝，就算是像这样揉乱他的头发，他还是舍不得说一句。“四丫头，看见你大哥回来了兴奋成这样？”宋宫笑看着宋徵，一年不见，宋徵还是那样的青春活力，只是艳丽中添了一份稳重。“那当然！”宋徵也顾不得自己淑女的形象，一个劲儿地点头。宋宫“哈哈”大笑，然后刮了刮宋徵的鼻子，道：“小精灵鬼，你都当妈了，还这么疯疯癫癫的？”宋徵一听，有些急：“大哥干吗这样损我？”宋宫拍了拍她的前额，道：“是啊是啊，你再成熟，我还是你大哥呀！”
　　待到宋徵坐到宋宫身边，宋宫整了整表情，点了一支烟。宋宫长得很英俊，是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修长白皙的手指，缠绕在烟草上，似乎也沾染了烟草特殊的气息。宋徵一瞬间微微的失神，她犹记得李若蕲的手指也是这般干净漂亮。“嫂子和卓轩呢？”宋徵问。宋宫一向重视家庭，这番回国居然没有携妻带子，着实让宋徵疑惑。宋宫也是秉承着大家族早婚的管理，二十四随便娶了赵氏小姐，如今已经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在英国读书。宋宫吸了一口，缓缓突出一股烟雾，道：“我这次回国是临时起意，没有打算带着他们，也在这儿待不了多久，那边年底事情很多，所以就不让他们折腾了。”宋徵点了点头，对宋宫说：“大哥，紫冥睡了吧？”宋宫点了点头，“小羽哄紫冥睡了，这么晚都快三点了，孩子当然睡了。”宋徵不经意间笑了一下，缓缓地说：“我前些时日都在法国休息，没顾上她。”宋宫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道：“四丫头，这些年妈帮你带着紫冥还可以。再过些年，你还准备让妈帮你带？爸妈年纪都大了，没有这个心力。你总得考虑考虑，以后的日子，你如何安排。”宋宫说得很郑重，宋徵不禁一愣。“而且我听说，你今天和仁煦溜出去了？”
　　宋徵根本没有预料到大哥会知道这件事情。她原以为她和景仁煦溜出去兜风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段小小的插曲竟还谱出了一段乐章。宋徵只能硬着头皮承认，然后把事情经过“简略”地复述了一遍。只是她不明白，“大哥怎么会知道？”宋宫莞尔，神秘地说：“四丫头，大哥这回偏不告诉你！”宋徵作泄气状，皱起了眉头，“大哥，你这是在戏耍四丫头呢！”宋宫点了点头，眨眨漂亮的眼睛，“没错啊，四丫头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出来吧？”宋徵这才明白过来，宋宫是借机考考她的智商，于是转了转脑子，忽然一笑，道：“我真笨，刚才居然没想到！”然后兴奋地直起腰板，“说说，你们怎么在英国认识的？”宋宫娓娓道来。
　　宋徵听着景仁煦的“传奇故事”，不觉惊叹。看来她远远低估了景仁煦的能力。原以为他不过是普通的纨绔子弟，整日纸醉金迷，没有想到他竟然边读博边打理自家公司，而且干得风生水起，而且学业有成。宋徵不禁佩服地点了点头，却又叹了一口气：“难怪他喜欢海洋雪……”想来在英国，即便是靠近北冰洋，也不一定能够看见海洋雪。而听宋宫的口气，他还是个挺浪漫的人，这也难怪，欧洲那地方，由法国向四周辐射，几乎人人浪漫情怀。“我看外面雪下的大，仁煦经常说他要看海洋雪，你们到海边去了？”宋徵点了点头，“风太大，没待多久。”宋宫笑了笑，“你先别急着解释。”宋徵无奈，她本来无心解释。这种事情，孤男寡女，聪明点儿的都知道是越描越黑，根本没法说清，于是撇了撇嘴：“大哥要觉得我在解释，我也没办法。”宋宫眯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中的香烟燃了一大截，化成灰烬，几乎要掉在沙发上，宋徵道：“哥，你的烟。”
　　宋宫的手轻轻一抖，将烟灰掸在貌似小莲花池的烟灰缸内，看向宋徵：“行了，先去给紫冥送礼物吧！我知道，你明天肯定一大早儿还得出去。”宋徵无奈地笑了笑，走上了楼。高跟鞋“噔噔”地响，正当她上楼梯快到二楼的时候，宋宫关上了大厅的灯，宋徵瞬时停下了脚步。黑暗中，她听见宋宫的声音低沉，疲惫：“四丫头，明早去李家，还是别遇见李若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