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看云卷云舒》篱篱原上草

10、过错

　　父王与阿婆最终没有喜结连理。
　　阿婆悔婚了，在大婚之前，她跪在娘亲灵位前，将一头乌发自腰部剪断，立誓永不嫁人。父王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立在最爱自己和自己最爱的人面前，眼睁睁看着阿婆许此诺言，泪流着，流着，最终却释怀地笑了。
　　打那之后，阿婆薄纱掩面，立于奈何桥上，端给来往幽魂一碗忘情汤，了却前世之事。她静静地矗立着，守护着地府，守护着她心底的那个支离破碎的梦。

　　余音袅袅，摄人的天籁自我出现便戛然而止。王兄将一管洞箫在两指间旋转了几圈，再别与腰间。
　　我苦笑：“你琴艺超群，却从不曾为我弹奏一曲。擅长吹箫，却从不与我听。棋艺了得，连父王都说你远胜与他，却从不同我切磋。王兄，你是否还在怨我？”

　　“我对你，无怨......”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对我关爱有加，却心有隔阂？”

　　王兄缓缓阖上眼，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咽下。他启唇，一张一翕，却是无声。
　　“你不愿开口，那我说。你是因当年我将娘亲随身玉佩赠与阿婆，害的她心生愧疚悔婚一事对我耿耿于怀吧。”

　　薄雾开始笼起，彼岸花浪摇弋生姿晃人眼。
　　沉默在我二人之间叫嚣，无声，却有如千斤之担压在身上。
　　“你，到底是在怪我。怪我任性，怪我耍心机。”我最终还是泪如泉涌，哭着彼时，哭着此时。
　　“女睽，真不怪你，没有人会怪你。

　　当年之事，是阿婆自己的决定，父王也释怀了。
　　这些年，你把对死去娘亲的爱都加在阿婆身上。连我这个做王兄的，都自愧不如。”
　　我凄然吼道，“对，父王去世前，你们都能对我释怀。可如今呢？”

　　王兄闻言倏然将眼瞪大，望着我：“你是如何知晓的？”
　　见他如此反应，凄楚更甚，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
　　片刻，他又颓然地垮下身子，倚在三生石上。“你怎会不知晓。”

　　“我想知道实情。”我含着热泪注视着他，希望他能读懂得我内心的坚定。

　　“蚩尤被魔族复活，父王答应神界前去围剿。蚩尤的混沌之灵虽然未恢复多少，但上古第二依旧不是父王他们所能对付的。蚩尤受重创，父王带领的我鬼族三百将士，和神界他们一行人仅两个生还。”
　　“文献记载蚩尤不是在皇帝之后排上古第三吗？况且他殒灭之时尸骨无存，如何还能被复活？”
　　“成王败寇，若蚩尤区区排第三。何以让上古神族的首领围剿？
　　他当初并未殒灭，只是黄帝、炎帝等人自毁精元，将他镇压于黎山之下。此番魔族大举进攻隐在北海之外的大人国，抢得他们的镇国之宝帝女石，得以将他复活。
　　上古神人被复活，此番将三界大乱。为兄只求尽力使我地府在这场浩劫之中存留下来。”

　　我搽拭干净眼角的泪，怒火攻心，强压下来笃定的问他：“父王答应围剿蚩尤，是为取得元木，对吧？”
　　他感慨：“大战终有一日会爆发，父王只是怕你以人类的身体难以存活下来。”
　　“我不用他用他的命换我一条未知的命。”我咆哮：“他这样做，是在变相的惩罚我对吧？让我心有愧疚，让我带着悔恨再活个长长久久。”

　　“女睽。”王兄紧紧握住我的肩，使我不得动弹。
　　“你听王兄说，父王在去之前，曾告诉过我。他这么做，是想弥补对你的亏欠。
　　他说，如果不是他当年对娘亲冷淡刻薄，娘亲也不会身心俱疲，郁郁寡欢将自己的身子拖垮。
　　当初娘亲拼尽全力生下你，他因为愧疚竟然想到要牺牲你。和娘亲的爱比起来，这是让他最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