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苏》赤然

2、第二章

　　息衍这一觉睡得无比舒畅。迷糊当中，有人为他换了舒适干爽的衣服，并替他盖好被子，还有喂了他吃了退烧药。
　　他似乎是梦到了母亲还在的时候，每当他生病的时候，母亲就会像这样无微不致地照顾他，无需他开口，她便知道他想要什么。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所以这才是梦吧。
　　他在睡梦中笑了笑，翻了个身回到梦之乡继续他的美梦去了。
　　等息衍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仍未亮。客厅里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扶着还有些错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换了一套他喜欢的蓝底棉质睡衣。
　　突然门被人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对方看到息衍已经醒了过来，有些高兴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一副不知道下一步该什么的样子。对方的这个样子反而使息衍放松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苏文，你怎么在我家？”
　　苏文是息衍新的助理。本来息衍之前便有一个叫罗莎的助理，但自从息衍封笔之后，这个小助理逐渐成了一个部门主任，虽然她很高兴息老师的复出，但却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当他的助理了。所以，在她的推荐下，苏文便成了息衍的新助手。按罗莎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她不找个人来看着息衍，他估计连什么时候交稿都会忘记。
　　苏文听到息衍这么说，倒很有些激动，连那张黄瘦的脸都变得神采奕奕地说：“息老师，你原来知道我的名字啊！不，不是。我是说罗姐给了我一把你公寓的钥匙，我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然后担心你，我是说听到你声音有些不对担心你生病了，我就过来看看。其实我也没动什么东西啊。”
　　息衍看着苏文站在卧室门口，一张脸涨得通红，一边手足无措地比划着，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着，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很明显，他的笑声让苏文变得更加尴尬起来，瞪着眼睛微张着嘴看着息衍。息衍干脆侧躺在床上，把脸埋在柔软的被单中闷闷地笑着。这更加严重地刺激了小助理苏文。
　　“息老师——”
　　苏文的声音有些像撒娇的小狗，尤其是最后那个拖音。息衍笑了一阵子，然后声音是止住了，然而身体却一直不停在颤抖。苏文有些急了，快步走过去，将息衍翻了过来，本来想问出口的担忧却在下一秒看见对方被笑意憋红的脸的时候止住了。
　　息衍咳嗽了起来，苏文叹了一口气，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将那杯牛奶递给了他，说：“息老师，先喝口水吧。你昨天发烧了，嗓子现在不能大声说话。”
　　息衍也不客气，接过杯子两三口喝了，温热的牛奶滑过喉咙，还带着淡淡的蜂蜜味，这让他感觉好多了。不过喝完了牛奶，该问的该说的还是要继续下去，他清了清嗓子，放低声音说：“从各种情况来看，是罗莎那丫头把我家的钥匙给你了吧？”
　　苏文像做错了事的大孩子一样不安地说：“息老师，如果你不喜欢我来你家的话的，我把钥匙还给你好了。”
　　息衍笑眯眯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文，表情就跟只成精了的狐狸一样，他说：“其实你做得很好。”
　　其实息衍的打算很好猜：除了工作之外，苏文周二周五过来帮忙打扫公寓，他会把这个也加入工作量化中。然而苏文很明显是个愣头青加上息衍的崇拜者，一听这个要求当即表明能为息老师作牛作马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哪里用得着什么工钱。虽然息衍的良心告诉自己这样剥夺一个年青人的剩余价值和剩余时间有些不道德，但苏文的照顾确实很让他觉得舒服，所以他还是决定无视自己良心的小小抗议一口答应下来。
　　好吧，顶多他会按时完稿的，这方面就放过苏文好了……

　　在有了苏文之后，息衍的小日子美得无法形容。
　　Joe纯粹是一个大孩子，在他没有玩够疯够之前从不顾及他人。和Joe在一起的时候，一日三餐要么是在外面解决要么就是叫外卖。请保姆？好的，男的不行，女的50岁以下的不要，好不容易请了个保姆，Joe却没过一个月便嚷着要过二人生活。息衍喜欢Joe，所以一直都好迁就着他，哪怕自己很不习惯他都想和Joe一直过下去——虽然他明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少有人能“一直”在一起。
　　而苏文却不一样。首先对于息衍来说，苏文只是一个助理；其次，苏文是个直男，两个人并不会有越线的可能，对于他来说再好不过了；最后，苏文显然就是个居家型男人，很会照顾人——不用白不用啊。
　　虽然如此，但还是有心烦的事。
　　因为之前感冒，息衍错过了和电影方的见面。据苏文说两方人马见面还好，但罗莎却大大地对此表示不满，给息衍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在电话里展示了女强人的一贯作风，骂得息衍连还口的可能都没有。完了，罗莎义正言辞地说：“我们的大肥羊现在不在省内，两周后人家会再回来，这次你必须给我出来接客。听到没有！如果你敢不来，不要怪我逼良为娼了！”
　　息衍只好讪讪地自答应了。
　　接下来的时间，息衍的日子就在每天拼命改稿以及和编辑的对骂之中度过。本来日子就可以像这样平常度过的，但在周五清晨，某人却突然给了息衍一个大惊喜。
　　息衍喜欢每天清晨6时左右出去吃个早餐，然后回家洗个澡再睡觉。可惜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小区前门的妹子便冲着他“咯咯”一笑，张着那长涂了口红的大嘴喊道：“息帅哥，有人送你东西。”
　　息衍莫明其妙地走过去。这个妹子从旁边捧了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放到柜台前，脸上带着一种很诡异的笑容问道：“息大帅哥，又有追求者啦？魅力大大的哟~”
　　息衍没好气往那束香味冲鼻的玫瑰花上一看，上面还撒着金粉——见鬼了，谁送他这种又贵又娘气的东西的？他随手拨了拨一机半开的花，对着妹子没好气地说：“别拿我开玩笑了。送我一个大男人这玩意儿？你成天耽美言情小说看多了吧。妹子，这是病，得治。”
　　那妹子瘪瘪嘴，从花束后面摸出一张带着金边的紫色的卡片，大声念道：“TO MY SWEET YAN,LOVE FROM YOURS.”接着她又翻开卡片，继续念道：“亲爱的息衍先生，如果您有空，能给予被您的神秘俘获的可悲奴……”妹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息衍抢了卡片往自己兜里一放，然后抱着那束花冲着妹子抛了个媚眼，接着气势汹汹地往家里走去。
　　等回了家，息衍摆弄了一下这束玫瑰——看在这束玫瑰这么贵的情况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好了。等他回了家，才想起还有张卡片放在自己的兜里，于是他还挺开心地摸出来看了看。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他脸色都变青了，气得他把卡片撕成碎纸往垃圾桶里使劲一摔。
　　受这张卡片上的内容的影响，息衍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本来很享受的沐浴变成了战斗浴，洗完他就往床上一倒，关门睡大觉。

　　周五的时候刚好是苏文来打扫的时候。等息衍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之后，他才想起那束花还放在客厅里没有处理，也不知道没有没被苏文看到。
　　他光脚走到客厅里，发现摆在茶几上的花已经换成了一枝粉红色的康乃馨。他在自己的屋里走了一圈，看到晚餐已经做好，灰尘也擦干净了，垃圾也倒了，连衣服也已经洗好晒在了阳台上——天，还有他的内裤。看着自己那两条裤衩在风中飘荡，老狐狸也有种害羞的感觉了。
　　还有连着那束讨厌的玫瑰花他也替他处理了……
　　总体来说，苏文又便宜又好用。

　　息衍满意地巡视了自己的领地，然后坐到餐桌前准备开始进餐。
　　荷叶稀饭很香，配上三个小肉包，一碟榨菜，和青椒豆干，享用晚餐是个美好的过程。
　　然而，一切都结束在一个令人讨厌的电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