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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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无法想象，我和盛这样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竟然被命运一绑就是四年。这四年中，我从一个青苹果长成一颗红艳艳嫩的流水的熟苹果。而盛依旧如我初见他那般，那样高大耀眼。盛虽然几乎每天都会陪伴我，但这丝毫减少不了他的女人缘，他的女朋友依然是定期更换，还被我撞见过无数次。在咖啡厅，市政花园，商场，河边。每次见到我，他都会大方地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告诉她们我是他的妹妹，然后把她们打发掉带我回家。我也曾问过她们的名字，他说不重要的事儿干嘛要告诉你。我索性不再问，毕竟，我再也没有在哈佛广场撞见过他的约会。
盛比我大整整十岁，也就是说我们认识的那一年他已经二十了。说起来也很可笑，原来盛并不是什么穷学生，也不知我当时究竟是如何把他当做是跟May一样的人的。那天他开了辆特别漂亮的车来接我，我记下了车的名字叫做LAND ROVER，回家后谷歌才知道这车可真贵。后来有一次我喝多问他，当初装穷学生接近我是不是有目的的，他说，你只问我是不是留学生又没问我是不是穷学生。我哑口不言，这个咬文嚼字的讨厌鬼，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盛并不是绘画专业，他在哈佛念商科，再细致的分类我便不清楚了。盛之所以画了一手好画，是因为他的母亲是个画家，不过已经离世。盛告诉我的时候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可是我懂。
他还有一套大房子，面积居然比我家还要大，而我居然有幸地成为唯一一个在那里过夜的异性。那天我晚上做噩梦，起床后把家里所有灯打开依然害怕，那时我12岁，认识盛已经两年了。可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先给凯瑟琳打了电话，希望她能过来陪我，可是凯瑟琳和所有的美国人一样，把工作的时间和休息的时间分的清清楚楚，电话里传出来的女音告诉我她关机了，正在美梦中。我无奈只得打给盛，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被接通，盛一听是我语气瞬间变得清醒，可是他告诉我他喝了酒，车还在酒吧停着，他是被朋友抬回去的，现在没车无法过来。我一听失望极了，刚要挂电话，他便说让朋友过来接我去他那儿。
强尼来的很快，我刚换好衣服他就到了，他说他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我认识强尼，他是盛为数不多的美国朋友，盛带我见过很多他的朋友，不过他们大多与他一样是留学生，有钱的留学生。我们家和盛家在不一样的区，不过因为是半夜，路上空旷强尼开车基本上是要飞起来的节奏，我们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盛已经坐在客厅等着我到来，车刚停稳就见他开门迎出来。我还没见过这样打扮的他，头发像是鸡窝一样乱糟糟地顶在头上，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皱地不像样子，领口的扣子敞着，衣袖撸到了大臂。下身的运动裤一定是刚换的，看起来极其不搭，人字拖松垮地在地上敲打，声音越来越近，不知怎么的，我的脸又要烧着了。
强尼并没有进屋去，两人说了几句话他便离开。盛拉着我的手接过我的书包挎在手臂上进了家门。那是我第一次了解到，盛不仅不是个穷学生，或许还是个超级有钱的富学生。我还没来得及打量，盛便递给我一杯热牛奶，然后拉着我去他的房间。没错，是他的房间，我走进去闻到扑鼻而来的酒味还混杂着一丝酸味，难闻到极点。我皱着眉头站在门口，不想进去。“旁边还有一个房间，楼上还有两个，你想住哪个？”他倚在门框上，闭着眼揉着那头鸟窝轻轻地说到。我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我虽然不在意我的父母，但是我还是希望他们可以喜欢我，我虽然看不惯凯瑟琳的两个儿子，可我依然希望他们喜欢我。所以，我知道，我巴巴得打电话给他还跑来他家打扰他，是因为我不敢自己睡。现在他愿意陪我，我却嫌臭，我一定惹他讨厌了。
“我就睡这间吧。”我没看他，直直走进门，去厕所换上睡衣睡裤，乖乖地躺在床上，不管气味多么难闻，总算有个人在我害怕的时候肯陪我，总算我没有那么孤单。我那时可真是个小孩，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如此信任的人。
后来我问他，你的房间这么臭，你的女朋友真的没有嫌弃过你么？他瞥我一眼，说，第一那天是我喝多了吐的很厉害所以很臭，并不是每天都那么臭。第二没有女人来过我家，你是第一个，小丫头。我表面上装作无所谓的点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臭吧臭吧，只要我是唯一，多臭我都愿意来。
礼尚往来，怎么可能只有我去过他家，他也来过我家过夜。还是12岁那年，我经历了初潮。我居然比别的女生都要早，难道心理年龄的成熟也会影响到生理上么？我见到血并没有害怕，毕竟凯瑟琳早就跟我讲过这些事情，但是疼痛难忍是肯定的，那时候我已经习惯有事情不再给凯瑟琳打电话，所以盛当晚便迅速地赶了过来，同时带来了我人生第一包卫生巾。盛给我那袋东西的时候显得很不自然，我知道他是害羞了，只是他有过那么多女朋友，肯定不是第一次买这个了，干嘛装出一副纯洁的样子。后来，我疼得直流眼泪在床上打滚，盛钻进我的被窝，将手轻轻盖在我的小腹上，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温暖，暖流顺着小腹划过肌肤混着血液流向心房。伴随着小声的啜泣，我又睡着了。
此后，我每次痛经，他都会这样陪着我，我根本离不开他。13岁生日那年，他同我的父母一起陪着我过了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次生日。我犹记得父母见到盛的时候眼睛里透出来的疑惑，我和母亲准备晚餐时，父亲和盛在客厅聊天，之后父母对盛便极为客气，我想他们大概是很感谢他对我的照顾吧。那天盛答应我，每年都陪我过生日，因为这是我唯一的一个生日愿望。然而，如果早知道他会送我这样一份大礼，我宁愿当时他没有答应我。
14岁生日这天，父母已经在波士顿陪了我一个礼拜了，他们说在中国的古代，14岁是女孩子的成人礼，代表可以结婚了，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他们来得比以往每一年都早，而我，在这一天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不是因为日子很重要，而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那个重要的人又要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愿望。这个愿望我已经想了很久，我觉得他一定会同意，我希望不只是每个生日，我要每天他都和我一起度过。
我穿了一条艳红色的连衣裙，虽然波士顿的三月还及其冷，但是屋里暖气十足，我实在想穿裙子给他看，他曾说过我穿连衣裙最漂亮。妈妈一如既往地给我定了一个漂亮的双层蛋糕，我看看表，差不多他该到了，便开始一根根地插蜡烛。刚插3根，门铃便响了起来，我甚至来不及把手中的蜡烛搁下便跑去开门。他西装笔挺得站在我面前，夕阳映着微弱的橘色洒在他的头发上，照得我眼睛微花。
“生日快乐！”他双手奉上一个包装漂亮的礼盒，我却没有接。我顺着礼盒将眼神移向他的手臂，那上面挂着另一只手，白嫩修长，指甲上涂抹了鲜艳的红色，像我的连衣裙一般。我盯着那只手，眼神却不知在哪里聚焦，许是妈妈见我没了声响，便迎了出来。
“世雍来了？”
“嗯，我没迟到吧？”
“没有没有，小曦还没插好蜡烛呢，你快进来。这位是？”
“这是我的女朋友，听说今天是甄曦的生日，非要过来。”
他在跟妈妈说话，可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看我。我偏不理他，也不接那个礼盒，直接转身回到我的蛋糕前。我听着他和妈妈寒暄，向妈妈介绍那个女生，他说她的中文名叫何媛，我再也无法继续呆在这个空间里，我甚至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我一把扔下手里的蜡烛，蹬蹬蹬跑上楼，现在的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家，仿佛那个何媛是个猛兽，我该看看她的脸来着，看看究竟哪里吸引了他。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想。我只不过是在连衣裙外面套上了一件风衣而已，我拎起包冲下楼，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家门，甚至没有跟爸妈打声招呼。
我使劲的往前跑，奈何脚上穿的还是拖鞋。老天，我居然害怕成这样，怕得连鞋都忘记换就逃了出来。我承认，我不是没想过这样一天，他比我大整整十岁，如今的他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知道。但是，不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么，不重要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不重要的人为什么要带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不重要的人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告诉给我的父母？这样看来，她是不是已经重要到超过我的位置？我越跑越快越跑急，终于脚下一扭重重地趴在地上。
眼泪顺着眼角涌了出来，也不知是摔疼了还是怎样就是止不住的哭泣，除了来例假时，我还从没有掉过眼泪，因为我从小就清楚，没有人会像凯瑟琳对待史蒂文和布莱克那样搂着我亲吻我说爱我。我恍然大悟，真可笑，盛什么时候说过我重要？从来都只是我要求他陪我，我许愿他陪我，哪一次是他主动的呢？不过是我太贪心，自以为自己多重要罢了。
突然一双有劲的大手把我从地上捞起来，跪在我面前，先是抓着我的手上下翻看，再低下头看看我那血淋淋的膝盖，然后抬起头，目光盯向我，闪着熊熊火焰。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乱箭射死。
“你发什么疯？”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他向来是对我笑的，那么温暖的笑。
“我不要你管。”要死，我明明怕死现在的他，恨不得赶紧求饶，可是一张嘴居然蹦出这么一句。
“甄曦，是你让我陪你过生日的，如果你现在让我走，我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他直起身，低头看着我，语气毫无温度，我能感觉到连膝盖上的伤口都被瞬间冻住。我气急，当然是我让你来过生日的，可是我只让你一个人来，没让别人来，更没让别的女人来。
“不，不要你走，我约了朋友过生日，再见。”
他真是太小看我了，以为威胁我我就会妥协就会害怕么？别忘了，在认识他之前的那十年，我就是这么孤独的走过来的，我没有朋友，我不需要朋友，我也没有感情。他是个意外，是上天赐给我的温暖，但是如果温暖要变身为伤害，我宁愿回到以前那个我，没有感情的我。现在，我倒希望他赶紧远离我的人生了，省的日后更加万劫不复。
这次，我没有跑，而是一瘸一拐的走开，我没有听到身后有任何声响，他没有追来，但是好像也没有离开。我一直往前走，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回头。
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奇妙，几个小时前我还被他通知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我却坐在他家客厅里，看着他蹲在我面前，像呵护心爱的花朵那般处理着我的膝盖。酒精不时的刺痛伤口，我却丝毫感受不到。
“还疼么？”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我。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我还不想跟他说话呢。
拖着疲惫的身体忍受着膝盖的痛楚我走到小区的花园，便再也走不动了。是他过来找到我的，一个小时后他才开着车来找我，我想他们应该是在家过了一个快乐的没有寿星的生日吧。
他并没有带我回家，而是带我来到他家，这是我第二次过来。显然我又要在这里过夜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向我父母交代的。
他起身把药盒搁回去，又去冰箱里拿出来些食材站在厨房开始做饭。摸摸肚子，为了穿上连衣裙更漂亮，中午破天荒地吃的巨少，现在俨然要饿死的节奏。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拉起我的手带我去餐厅。不知道是膝盖真的疼还是我太矫情，他第一次并没有拉动我，于是我华丽丽地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公主抱。如果说之前我还在反省，都怪自己怎么可以喜欢一个把自己当妹妹的大哥哥。那么现在，我恨不得咬死他。哪是怪我自己，明明怪他，是他闯入我的世界，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把我当个宝贝一样呵护，变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用心亲近的人。是他让我爱上他的，从没有给我打过商量就把我的心拿走。
他坐在我对面，手里拿着速成三明治，大口大口的吃，却依旧那么优雅。他不是刚吃过晚饭么？我也是饿极了，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狼吞虎咽下肚。
“如果你不喜欢何媛，你可以告诉我。”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惊诧地抬头看他，他却好整以暇的望着我，双手扶着两颊，像是在跟我打商量一般。
“你还不了解何媛，她...”
“我不想了解。”我打断他的话，可笑，那个什么媛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我不是不喜欢她，我是不喜欢你的女朋友，无论是谁。”
我起身上楼，一边走一边想今晚要睡哪间房，结果还是走向他的房间。他说的是真话，今天的房间干净明亮，灯光透着丝丝暖意，空气中弥漫着香味，是刚才的煎蛋味。还好，不是别的女人的味道。别的女人，一想到即将有一个女人会来到这个房间，会躺在那张床上，会跟他耳鬓厮磨，我便气得发抖。
径直走过去，一屁股倒在床上，连衣服都不想换。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努力留下自己的味道，真逗，就像小狗撒尿占地盘那样。甄曦，你可真够可以的。
听着他在楼下轻声收拾碗碟的声音，我突然产生出一种错觉，我们生活在一起。不管是什么关系，兄妹也好，爱人也好，真想时间停在这一刻。
他上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怕他把我撵走去别的房间，在他进门的那一刻闭眼装睡。他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先是看了看我的膝盖，确认无事之后又将我的风衣轻轻从身上脱下。当他搂着我的脖子抬起我上身帮我脱衣服时，我几乎就要睁开眼睛抱住他，可是我忍住了，我依旧害怕他会撵我走。
他洗漱后带着一股清香的沐浴液味道钻进了被窝，一手跨过来帮我掖掖被角，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叹了口气，把灯关了。我装的实在辛苦，不过好在没有功亏一篑，在黑暗中扬扬嘴角，向他的怀里蹭了蹭，没等他推开我，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