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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生与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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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山之行,是彦酒记忆中第一个不快乐,她陷入梦境中,觉得很累,不想醒来……
“已经第四天了,我说这姑娘是受了什么打击?明明身体没什么大碍,却昏睡这么久!”付情丝倚在回廊上看着某个云淡风情弹琴的男人。
“她人所思所想,我如何晓得。”寂清尘的声音清冷。
付情丝无奈的摇摇头,语气有些怅然:“虽说自小与你一起长大,可至今都看不懂你,总是把自己的心思藏得这么深,有时候我都替你累!”
“……”
看着不答话的人,付情丝又道:“可是,这次总算不一样了些……”听到这句话,寂清尘勾弦的手微微一顿,索性停了下来:“哦?”
付情丝笑而不答,转身离去,或许连你自己都未发觉,听到那个姑娘不辞而别的时候,一向擅长隐藏情绪的你有了轻微的泄露!这样很好,总算像一个人了。看着付情丝的背影,手不自觉的紧紧抓住琴弦,弦入皮肉,他却毫不在意,拿起帕子把血迹擦干净!
他做的每件事都有所图,在他来看可以贪恋一时的有趣,却不会长久在意一个人。不过……又想起那双一闪而逝的蓝瞳……
抱着琴,寂清尘转过回廊就看到本该昏睡的人只着单衣站在院子里发着呆,眉头轻皱,便向站着的人走了过去道:“想把自己冻死吗?”
听到声音转过身,彦酒才感觉到冷,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走到院子里来了,搓搓双臂有些不好意思:“想得入神了些,啊!对了,谢谢你!你又救了我!”
解下外衫披到彦酒肩上,跟她并排站到一起说:“与其想一些有的没的,倒不如顾及眼下!不是要救人么?”向北方看去,雪山还在那里,可是就是觉得有些不一样了:“我打算明天走。”
寂清尘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可说出的话却让彦酒觉得有了那么一丝丝内疚:“怎么,这次不打算不辞而别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对不住啊!上一次不跟你当面说一声就走,是因为太危险,我觉得没必要牵扯无辜的性命跟我搭在一起,所以,就……嘿嘿……”
他眯起眼睛不说话,半晌,只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和她一道走,坐马车。彦酒听到马车,不由觉得这人还真是细心,普通的大夫是诊不出她的伤势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虚弱,强行解开封印的后遗症,又摔两次,再加上失血过多,她现在恐怕还没走两步就能晕过去,更别提向来时一样骑马了,本来还想要郝谷来接她,看来暂时没那个必要了!寂清尘,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她对这个人没来由的信任,一直让她很懊恼,可在雪山最绝望的时候,却是这个人把她拉出生于死之间,恐怕自己的心早已把这个人当做朋友了吧,又想起师父的告诫,彦酒顿时头疼起来,最后又想,寂清尘很神秘,她除了认识这个人知道这个名字以外,其她的一概不知,当然她现在到祈祷最好是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上了马车,付情丝重重拍拍寂清尘的肩,千言万语只道一句:“保重!”寂清尘点点头,便上了马车。
路上彦酒受不了闲,就开始闲扯起来,直到彦酒扯到他腰间的笛子,为什么从不见他闲的时候吹它,寂清尘只是抬眼看着她腰间的剑道:“你无聊的时候会拔剑出来玩么?!”这是什么问题,翻个白眼道:“当然不会了,剑出鞘,必伤人。”
“我的笛子就同你的剑一样,出鞘则必见血。”他说。
彦酒撇撇嘴,看着过路的风景,嘴里却还不忘嘀咕:“可乐器,不就是拿来吹的么……”寂清尘看着彦酒的侧脸,乐器是拿来吹的,很久一前也有个人对他说过,可惜,死了。
这一路上出奇的太平,他们很安全的到了不夜城休整一番后,便又启程,行了三天才到了锦州,实在是她的身体受不了太大颠簸,这才慢了些!寂清尘和她一起去了晟陽楼,结果她见到反而不是晟陽楼的人!反而见到了郝谷!
郝谷上来就是一暴栗,然后就开骂:“让你去你就去啊!你是要多傻啊!!他娘的,把老子逼急了老子还不治了那,管他去死!!”
揉揉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彦酒拍拍郝谷的肩以示安抚:“我没事啦,都是些小伤小痛,对了!故里怎么样了?我把东西带回来了!”赶忙从寂清尘那里拿过一个小匣子打开,一朵通体雪白的小花静静躺在中央。郝谷赶忙接过确认,随即惊讶:“你还真找到了,当年老头为了这东西不知道爬了多少次雪山,皆无功而反,你这丫头运气还真是好!”
赶忙抓住郝谷:“那故里应该就没事了吧?”
郝谷叹口气,把匣子合上,摇摇头:“我不知道,这次用药,她是死是活,接由天命。”彦酒垂下头,她以为有了牵魂草就可以让故里像个正常女孩子一样活下去,结果换来的还是一句听天由命。郝谷看着她有些失望的眼,这丫头毕竟还小,太重感情,反而易伤自己,想开口安慰,郝谷却不知道怎么说。
寂清尘背着手对彦酒说:“结果与否,尽力便可,事在人为,何苦伤感?”抬起头,彦酒听到这句话,心里却好受些了,呼口气,跳起来笑:“尘尘,谢谢了。”听到这个称呼,寂清尘挑眉!彦酒装作看不见,转头倒是发现郝谷盯着寂清尘猛瞧!伸出手在好股眼前猛晃,没反应?“喂!!干嘛哪?盯着我朋友猛看!”受了惊吓的郝谷险些把匣子丢出去,对着身边的脑袋瓜又是一暴粟:“老子看上他了不行啊!!”
彦酒张大嘴巴:“……”
寂清尘一脸淡定,斟酌一会开口:“……这位公子……在下不好男色。”
郝谷:“……”
然后,彦酒扶着桌子狂笑!郝谷脸色铁青!寂清尘含笑不语。
结果,某人甩袖离开!并交代她可以先会神医谷,为了给小姐治病,这没人有闲情招待他们!
彦酒笑得肚子一抽一抽的,索性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对寂清尘竖起大拇指:“尘尘,你太棒了!”寂清尘伸手把人提起来,让她站好,问她有何打算?
撇撇嘴“还能咋办啊!回家呗,我让姐姐帮我打听个人!”
寂清尘手指轻磕着桌子,才道:“顾小宝?慕容戨?”听到这两个名字,彦酒很惊讶的看着寂清尘,一脸神了的样子!寂清尘只是说:“你昏迷时,一直在念这两个名字,怎么,要找人?”彦酒点点头应道。寂清尘又道:“如果你要找顾小宝,我无能为力,但是,叫慕容戨的我倒是略有耳闻。”
“真的假的?你认识慕容戨???我就找他”彦酒激动得猛拍桌子!
“这世间叫慕容戨的或许很多,但有名气的还活着的细数下来也就那么一个!重阳将军之子,当今圣上的小侄子,燕翔候慕容戨,十岁便随父出征,征战沙场!十五岁便被封为定边将军,继承其父风采。”听了寂清尘的描述,彦酒激动的站起来,她看到过顾小宝的记忆,那是她的执念,这个慕容戨十有八九便是顾小宝要等却未归来的人,赶紧扯着寂清尘就要走,寂清尘却意外地把她拦了下来,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帝都十三年,当今丞相诬告其父勾结外邦,皇帝昏庸听信谗言,诛其全家,唯独其三子远在边关侥幸逃脱一节,为替父平反联合四皇子打算谋反,然则,谋事成功之后,据说旧病复发,亡故,圣上恢复其爵位并追加其为‘定国将军’陵墓就建在凤凰台。”
彦酒觉得自己的手抖了起来,声音都是颤的:“你、你的意思是说,死了?!”
寂清尘点头。
彦酒觉得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这是怎么了?非要这个月把一辈子的泪留个彻底吗!一把把眼泪抹掉,她坚定的对寂清尘说:“不论如何,我要亲自去确认!”为了那个姑娘执着的等待!她就必须走一趟。
“好。现在?”他问。
“现在!”
看着手里的玉锁,一世平安的字样或许应为主人生前经常摩擦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这时顾小宝唯一留下的东西,她甚至连灵魂都没有了,隐流族中的秘术师是全族最为可怖的存在,无情无义,只谈交易,凡是承诺,皆有所图。收紧手紧握着手心的东西,如果没遇见秘术师,顾小宝或许还会存在下去,可是,现在除了手心这把玉锁,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
亭亭凤凰台,北对西康州。西伯今寂寞,凤声亦悠悠。山峻路绝踪,石林气高浮。安得万丈梯,为君上上头。独自站在石碑前,碑上刻着的并不是封号,而是书写着简单的‘慕容戨之墓’,五个简单大字,让彦酒有些不知所措,凤凰台是一座圆形高台,四周屹立着当地特色的石柱,刻着繁复华美的纹路此时演绎着莫名的悲伤,从来到这里之前,他们在旧府去打听过,遇见了两个男人,看见那两个男人彦酒就知道这个已经死掉的慕容戨就是他此行要找的那个慕容戨。要上凤凰台,必须要通行令,她把玉锁拿出来,只说了三个字:“顾小宝。”
拿扇子的男人挥动折扇的手便是一顿,便从腰间解下令牌给了彦酒说:“她为何不来?”
彦酒背过身:“她也死了,如何来?”
倒了一杯酒,彦酒向墓中人举杯:“我替她而来,她等了你很久,用命等不够便用灵魂继续等,他让我告诉你,她等不到了也等不了了……呵……我打算帮她找你的时候,想过千万种结果,甚至准备好揍你一顿替她出气,可是,从来没想过你们之间居然是这样的……
把酒洒在地上,一瞬间风云变换,雨滴哒的坠了下来,和悲伤回汇聚在一起,把玉锁放在目墓前,彦酒就转身离开,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冷清的身影撑着伞站在底下,彦酒咧开嘴笑,然后加快步伐跑下去。
其实,这样也很好,只是,命运作弄罢了……
帝都十三年……将军府内……
“到底怎么回事?”抓着御医的领子把人壮在柱子上。
“百里公子,你就是杀了老夫,老夫也无能为力啊……”大夫话还未完,百里肆拳头就抬了上来,却被叶城拦了下来,对百里肆摇摇头,便示意御医离开。百里肆狠狠挥开叶城的手,一捶捶打在柱子上,鲜血横流,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叶城拍拍他的肩道:“进去吧,至少送完她最后一程!”便扭头进了屋子,百里肆眼中血丝遍布,难而有泪不轻弹,可如今躺在床上的是他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啊!!!
“啊……!!!!!”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
两个人站在床前,慕容戨脸上毫无血色,神色却出奇的平静,见了两人还扯出一抹笑意。叶城把眼泪硬憋回去,伸手轻捶了他的肩膀,就像每一次上战场之前一样,这是约定,平安回来后一起喝酒的约定:“你小子,真是从来没让人省心过!”
慕容戨还是笑,连眼睛里都是笑意,他说:“我只一辈子,能有你们,得之我幸。“对了一下,他抬起手掌看着两个人到:“如果这世上真有所谓的下辈子,还和你们做兄弟!”这句话一出来,百里肆就率先把手伸了过去,两手紧紧交握,也成也把手放在上面道:“你小子,过分了啊,下辈子都不放过我们!”
“呵呵……”抬眼看着床幔,他爱的女孩子,他要失约了,他说:“拜托你们最后一件事,别告诉她我死了,与其让她绝望,不如让她恨着我……真是……不甘心啊……”他的视线里得景物变得模糊,脑海里想起那个和他一样爱着那女孩的男人,至少,还会有人代替我照顾你,但是,原谅我的自私,即使这样,我也不希望有朝一日你会忘了我……他亲爱的爱人……
雪天莲蕊,可治愈病痛,有短暂起死回生之效。
其实,那天坠崖之时,他就已经死了,五脏俱碎,只是雪天莲蕊让他在这人世弥留了六个月,她不知道。
正如他也不知道,那个她爱的女子,也死在一场雪崩之中……
命运作弄了他们,让他们相知相恋,却没能相守余生,甚至连下辈子都成了最无望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