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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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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当这劳什子公主的十几年里,可是把叶西憋坏了,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若真是无才便有德了,那何必非强求着女子,这天底下成日追求德的男子可是数不胜数呢,若是这天下男子也都无才了,那这德岂不种的更深远了吗?
她看了几千年的小话本也不让看了,偏说什么?那是些粗鄙之物,身为公主自当是不能被那些市井秽物沾染了清白,成日里教她念些什么诗词,吟些什么歌赋,不是无才便是德么,怎的到她这就成了身为公主定是要腹藏经纶、学贯五车的,这人界怎的越轮回反倒显得越迂腐了,想当初她与少昊、帝俊撒泼打诨时也没见着有这些坏规矩,当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了。
前些日子那太傅还与她说些什么来着,女子就应该在深闺中绣花弄琴,不得出闺房半步,凭什么?给不出理由就偏说这是自古便有的定理,没有为什么。自古便有,她叶西活了几千年怎么没听说过,这人间的礼教可是越发的太不可理喻了,一点不如她青兮丘山来的自在,想去那便去哪,想做什么有谁敢拦着。
规规矩矩做了这十几年的人间公主,本应是默默无闻的顶着“天朝第一美人”的虚号,空等着香消玉殒然后元神归位,这一世历劫便也就这么的过了,偏的这几年叶西耐不住这千年来疯癫的性子出了回闺门,哦~不对,是出了回宫门,不小心着了贼人的道,让人瞧见了真容,本是打算出宫放个风的,无奈这风放的着实大了些,那贼人几月前送来几百车的聘礼,与她那昏庸的父皇说是要求娶她——天朝第一美人。
说到那贼人,叶西是真的恨得牙痒痒,那日贼人在市井遛马,说遛马不过委婉说辞,那贼人罔顾黎黎百姓的生命安全驰马,一小男孩在路中央玩耍,看见骏马急来净愣住神,忘了闪躲,叶西便在那贼人马下救下了那男孩。
当马蹄立于头顶时,叶西倒是有一种这一世就要这么交代了的慌张,说到底她也是一界女流,闺门不出宫门不迈的弱女子,叫她头回出宫便以身犯险,马下救人,着实是难为她的,但她身为公主,虽说大家并不知晓她的身份,但那么多诗书可不是白念了的。
天下的子民便也是她的子民,小男孩也是,救自己的孩子也算的理所应当。
关键的时刻,贼人拽紧缰绳硬是把那马头扯了个偏,马蹄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可便是这样才生了事端,那马应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平日里应是被主人宠着的,但此番被如此生拉硬拽,定是要发些脾气的,马儿冲叶西恨恨的用鼻孔出了回气,生把叶西蒙脸的丝巾喷飞了。
叶西就怀抱男孩与贼人对视着,这时不知哪个不要命的嚎了一句:“那是杏雅公主,前些日子皇上祭天是我曾有幸一睹金容,公主舍身救人,真是爱民如子,巾帼英雄,大家快拜见公主啊。”
此话一出,“公主千岁,千千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朝着叶西扑面而来,倒是那贼人仍端坐在马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叶西哪管得那么多,落荒而逃。
看叶西离开,大家又高呼:“恭送公主。”
叶西嘴角抽搐,她这哪里还有半分恭送的姿态。
而此时,那贼人正在城外安营扎寨,声讨她那父皇,缘何?尊严,国家尊严,民族尊严。
原来那贼人是涣晋国之主,那日带着百车聘礼,应算得上带着莫大的诚意来求娶安秦朝公主杏雅的,恩,落在世人眼里是这样的,落在安秦朝一邦之主的眼里便更是如此,不想秦皇尽得寸进尺要求涣晋王割城求娶。
谁知涣晋王当即就翻了脸,说秦皇辱他国之尊严,族之尊严,偏只字未提他自己的尊严。
司命曾说过,若为人只提大我而不提小我的,那便是有阴谋在其中的,而眼下短短几月,涣晋王从塞外一路攻到国都外,叶西当真相信了是有阴谋的,司命诚不欺我,看来这涣晋王是想要改朝换代了,侮辱不过是场面上的借口罢了。
叶西活了千年,倒是头一回做了一顾倾人城的祸水。不日,位列九天少不得又给一众仙人添了条茶余谈资,这可让人甚是苦恼。
里外叶西也是想好了的,谁敢拿这事肖笑她,她便让司命把那人历劫命格写的曲折离奇、艰难重重些。命格这事对众仙家来说多少还是有些震慑力的,不然司命那厮生活哪得那般滋润,连带的她也滋润不少。
叶西闭眼站在琉璃屋顶之上,看着城外火光四射,刚刚听到朝堂来报,说是国都百姓给涣晋王开了城门,城内守军根本拦不住,叶西不禁感叹:这涣晋王笼络的一手好民心啊!
“小狐狸心事重重想什么呢?”
睁眼时叶西身边多了一人。
“姑姑,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
柰西琯摸摸鼻子道:“是么,我到是觉着我担了几千年的青兮女帝当是稳重许多了。”
“恩,姑姑脸皮到着实稳重了许多。”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叶西的姑姑,青丘女帝柰西琯。
叶西本名奈西叶,乃是上一届青丘帝君的嫡女,本该是她即位青丘的,缘何她还在喝奶时,帝君夫妇就在大战魔界的战役中牺牲了,留下独女叫柰西琯给养大了,柰西琯也就肩负狐族的兴衰大任,担了青丘女帝的称号。
“哪有侄女这么说姑姑的,小叶叶此番伤的琯琯甚是深啊!”说时还不忘用衣角摸摸泪,不时的还向着叶西瞄两眼,俗话说的好:戏不论真假好坏,要做全套!
“姑姑进来可是在司命那心酸催泪话本看的多了些。”
众人皆知奈西叶是撒泼打诨的高手,而对柰西琯的评价向来是“纤衣素缟露风华,低眉举手显俊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颦一笑,一音一容,尽显天人之资”,却不想来她这千年是谁人带大,不想来她的脾性随了谁,诚然这仙人之资也是一辈不如一辈么。
“姑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我商议?”
奈西琯素手轻抬,轻柔的水袖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弧线,随之,墨色的星夜上渐渐露出一副画面,“是来给你看这个的,你可是历劫前得罪了司命,竟叫她将你的命格搀和进天劫,还是天帝的?”
叶西没想到涣晋王霄清竟会是天帝翊清天劫之身,话说这司命也太小气了,不过喝了她一坛千年桂花酿,竟然记仇如此,给她安排这样一个命格,天劫啊!天劫啊!
果然唯司命与小人难养也,这笔...唔…小账她先记下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桂花酿。”轻叹一口气,吐出三个字。
“桂花酿。”柰西琯呢喃着,想到之前叶西带回青丘兮山的一坛佳酿,那酒真的是入口绵柔,酒香醇厚,原来是司命府上的,改日去讨两杯解解馋。
“姑姑你说为什么这次历劫我还有前世记忆?”
仙界存在几千年,从各仙上、仙尊到各仙子、仙婢都有仙身,长生不老是必然,这千百年来一层不变的生活总要有些单调无趣,所以下届历劫也成了一种打发悠长岁月的一种方式,当然,历劫也是提升仙家自身修为的一种方式。每个历劫的仙人投胎之前都会在清仙池中洗去仙身仙法、记忆。
奈西叶虽是兮山女狐,但兮山几万年来修成仙的狐狸没有数万也达几千,所以弃仙身仙法转世历劫也成传统,青丘兮山随属福地,灵气富裕,水泽万物,自然是能滋养出天狐、九尾之类的灵物,但那毕竟还是少数,狐属于兽类,其自身就与凡人、灵兽的修仙就比复杂的多,历劫就更加必不可少。
只是能历劫时还能保留记忆的,千百年来,奈西叶独一份。
“活水,活水。”柰西琯一副我意料之中的模样,“我早就跟他们说过,这清仙池水是死水,没有活力的源泉,这水啊~哪怕是仙水也总有失效的一天,这不在你身上应验了。”
奈西叶一脸无奈的看着柰西琯,她这个姑姑思维总是和常人不在一个节奏上。
“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在这下界都过了十六年了,总是一帆风顺、波澜不惊的,这哪像是历劫?”这是在玩我么!
“不管你简单不简单了,姑姑先走了。”突然柰西琯神色变得有些慌张。
奈西叶闭眼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墨香夹杂着水仙的清新扑鼻而来,奈西叶冲着柰西琯坏笑着,“原来我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姑姑也有怕的人啊!”
“我会怕他,笑话。”柰西琯尴尬的别过头去,逞强道,全然忘记自己已经摆好逃跑的事实。
“说实话不丢人的。”奈西叶善心的指引着,负手而立,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不跟你说了,他就要追上来了。”说完满脸羞赧的落荒而逃。
他是谁?不言而喻,自然是仙界四尊之首的夜华仙尊离遥,夜华仙尊和兮山女帝的缠绵情史在仙魔妖三界那可算得上是家喻户晓,无人不知呀。
柰西琯离开不久,一袭红衣追来,奈西叶看见一袭红衣的人,眼睛睁得铜铃大,满目的不可置信,从前那个白衣束发的人竟然这般出现在自己眼前,震惊是溢于言表。
一拢火红长衫,配着一段金色腰带,显得身段高挑修长,周身光晕笼罩,墨色长发散落在身后只用一段丝帛系着,面色清高傲岸,眉色间难掩的愤怒,握着长萧的手骨骼“咯咯”作响,一向温良如水的眼此时也毫不遮掩的闪着“呲呲”的怒火。
“仙尊今日怎么这番…这番…”奈西叶一时愕然,这是该夸呢还是不夸呢,这打扮的确惊为天人,可是仙尊有不惊为天人的时候吗?
“小叶?琯琯呢?”
奈西叶指了指柰西琯逃跑的方向。
离遥刚要闪身追去,瞥眼看到柰西琯留在夜幕上的画面,不由皱起眉,双手食指中指在身前叠成十字,然后点向奈西叶的眉心,最后留下五个字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