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千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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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一梦已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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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藏剑，对，没错就是你。你过来，声望任务接一下。”
叶燕返哼着小曲儿要往英雄剑冢里跨步的时候，被蹲边儿上的叶芳羽叫住了。
叶芳羽是个热心肠。看见这只藏剑一身种菜种出来的蜀风套，拎着白板不满品的太一重剑，雄赳赳气昂昂，独自个儿即将一头扎进英雄剑冢的大门，就猜出他八九不离十该是个新手。
他估摸着，这个新手大概还不知道声望任务的事儿。出于对同门的热忱和对新人的关照，叶芳羽和颜悦色地朝藏剑招了招手。
叶燕返左顾右盼一阵，确定被此NPC点名的是自己无疑，于是一个玉泉鱼跃三蹦两跳跑到叶芳羽跟前。
“哎原来还有任务啊。”叶燕返瞟一眼NPC脑门儿上的卷轴，“声望是个啥？师父没说。”
“声望就是……”叶芳羽稍微卡壳，最后选择了简单粗暴的解释，“声望满了能买挂件，还能拿称号。”
“噢噢这样。”叶燕返从善如流地接了任务。
——听话的新人。叶芳羽在心里点点头，捎带着再关切一句：“队友进去没？一个人别忙着开BOSS。进门头一个就不好打。”
“队友？我单刷过来的。”叶燕返在他面前点开脑户，一脸纯真朴直，“70门派本我都单刷完啦。就差这个。”
“……”
叶芳羽一愣，还没从他要单刷英雄剑冢的豪迈里回神，听话的新人就已经一头扎进了副本的大门。
“……年轻真好。”
叶芳羽只好感慨一声。
这年头，以为英雄剑冢和其他英雄门派本一样具有单刷可行性的新人，已经不那么多见了。
2
叶燕返读完地图条，就见着一只BOSS大马金刀地拦在剑冢入口。
“哎，你拿刀？”叶燕返盯着面前的BOSS大惑不解，“你不是个藏剑吗你拿刀？”
叶凌烈不耐烦：“要打进圈，不打滚。”
“咦，”叶燕返精准地抓住了有利信息，“不进圈你就打不成我是吗。”
其实进了圈也得他先动手才能触发战斗。不过叶凌烈显然不屑于接这个话头。他瞪着面前的新手藏剑，此人煞有介事地点开任务说明栏，一字不漏地、字正腔圆地、抑扬顿挫地往下念：“藏剑逆子叶凌烈性情暴躁，弃剑用刀，几近走火入魔，昔日行走江湖时打伤了许多武林人士，被庄主罚在剑冢……”
“闭嘴。”
叶凌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婆妈的开场白了。有哪个刷本的能跟BOSS侃起来？
不过叶燕返也没计较他狂暴的态度，面上依旧笑嘻嘻，把一只脚踏进圈来，好整以暇地擦了擦轻剑：“我说啊藏剑逆子，有什么遗言没？”
——半分钟后他就后悔了。
神闪避的云栖松和似有如无的泉凝月加起来，都没能拯救他崩溃的血线。叶燕返连着磕了单刷作弊神技督脉百汇和任脉中脘，依然逃不过被揍得只剩血皮的宿命。
叶凌烈合刀回鞘，原话奉还：“藏剑废徒，有什么遗言没？”
叶燕返好汉不吃眼前亏，生生把脸上表情扭曲成一枝梨花春带雨：“逆徒师兄，咱山庄有钱着吧？”
“怎么？”
“修装备的钱给报销了呗？”
——于是叶燕返哀怨地死回营地了。
3
其实所谓死回营地，也就是在剑冢的大门口、叶凌烈的正对面又活蹦乱跳地复活了而已。
不过死回营地之后叶燕返就愣愣地坐下来打坐不吭声了。叶凌烈自然懒得管他，走到一旁的石壁上，添上一道新的刀痕。
第二百七十六。
他在心里数，还差七百二十四。
叶凌烈是被庄主罚在剑冢思过的。其实这个惩罚已经算从轻，只是他心性高傲，久困于区区一方天地自然格外焦躁。这样的思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期限。
几次三番朝叶芳致发完牢骚之后，叶芳致便对他说，庄主宽宏，许你在击退一千名对手之后，出剑冢、入江湖，再行磨练剑技。
叶凌烈便一个一个地攒到了二百七十六。
其实对于这番话，叶凌烈是不信多于信的。
大概是叶芳致不再耐烦听他的牢骚，大概是叶芳致好心地想要给他留一个期望，不管是什么理由都有可能。
可是叶凌烈就这么照着做了。
从小到大，叶芳致就是有这种让他信服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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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叶凌烈还没来得及哀悼完他还将漫长不知年月的、名为思过实则圈禁的生活。就被一阵嚣张的大笑破坏了气氛。
叶燕返单手拎着重剑，气贯长虹地叉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藏剑逆子！速来受死！”
叶凌烈往他身后一瞟。果不其然，多了三个人影。
单刷不过就开始自带亲友团什么的，简直是所有BOSS都司空见惯的无赖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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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燕返的亲友团也不怎么高端。
一个全身毕业蓝装还背着口锅的天策，一个同样蜀风菜地装的剑咩萝，一个黑长直的高岭之（奶）花，加上菜鸟小白得惨绝人寰的叶燕返，倒生生把一个过时的70本，刷出了开荒的感觉。
“哼。”
叶凌烈对此只用一个鼻音发表感想。
虽然叶凌烈对这个组合表达了十成的不屑，不过好歹对方有奶有T配备齐全，还是四打一，理所当然地，他被叶燕返揍着揍着揍进了读条千秋剑阵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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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燕返正揍得起劲，就看见叶凌烈把刀一收，开始踱步和吟诗。身上还添了个免疫伤害的BUFF。
叶凌烈：“影踪移步水清流……”
叶燕返疑惑：“咦，这么快打完进剧情了？”
“还早。”笔一甩奶四海的黑长直万花是刷过这个本的，“等他读完条还得出来个和事佬……”
叶凌烈狠狠削他一记眼刀，继续读条：“……回身借意舞方休。”
这么一身文艺青年的气息，实在是跟叶凌烈有点格格不入。叶燕返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吐槽，就看见剑冢大门口风一样刮进来另一个人。
“咦咦咦咦我认识你。”身为一个认得NPC极其有限的新人，叶燕返看见熟面孔的时候还有点小激动，“你就是那个蹲在二庄主旁边，天天跟我要玄铁碎片的。噢对我还在小剑冢里揍过你揍完你掉了把致情剑出来……”
叶凌烈脸色顿黑。
正说得高兴的藏剑就看着自己原本只有80%的仇恨条嗖地就爆棚到了120%。
有时候吧，嘲讽脸这种事儿，十个定军都挽救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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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芳致客串这段剧情已经客串得相当熟悉了，熟悉到台词他反着都能给背上来。
跨进剑冢的一瞬间他就开始地图喊话：“凌烈！没想到你竟真的使用这剑阵！”
叶凌烈也就顺嘴对台词：“古越剑庐铸古剑。这天井之中所架之剑并非凡物。”
叶芳致苦口相劝：“此阵使用龙川剑气引动魔剑，成则威力无穷。但稍不注意，被人制住魔剑便会受其反噬啊！”
叶燕返拄着重剑边看小剧场边跟他的亲友们闲扯：“我怎么觉得我们被遗忘了。”
咩萝师父很淡定：“不要急……一会儿就让你继续揍了。”
“这个新出来的NPC是帮我们的吗？”背着锅的天策不甘落后，发表疑问。
“做你的梦。”万花一脸高贵冷艳，揭示真相，“人家俩师兄弟什么关系，跟你又是个什么关系……帮亲不帮理听说过没？”
那边厢叶凌烈的读条已经到了尾声：“……剑落凝魄心醉晚。”
“……江山一梦已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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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验证万花的话，叶芳致长叹一声，转向了蹲边儿看热闹的四个人：“唉，凌烈既然你执意如此便好自为之吧。各位少侠，还请你们手下留情，只需击破其中三把魔剑便足以破此阵了。”
叶凌烈：“……千秋如梦剑阵！”
叶芳致：“切记不要打脸^_^”
叶燕返：“壮哉我大护短山庄。”
还没等看戏的四个人回神，叶凌烈就奔过来，朝着已经OT的同门照脸一刀砍下去。叶燕返丢盔弃甲，迅速去抱紧奶花的大腿，顺路朝着天策打了个探梅，天策手一抖就把山给交代了，喊话惨烈：“……我……要……交……党……费……”
这么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大戏，总觉得让人开山开虎都有点HOLD不住。
9
胜负是没有悬念的。BOSS是用来推倒的。
当然，骄傲加傲娇如叶凌烈，还是要勉强占点口头上的便宜：“并非我武学不如尔等，只是……罢了，再会！”
叶燕返四人组捡了装备就直扑二号BOSS。客串完剧情即将退场的叶芳致拍了拍被推倒的BOSS，例行安慰：“没事儿，你掉出去的装备早过时了，山庄赔不了几个钱。”
叶凌烈嘴角一抽。谁说是钱的问题？
好在叶芳致及时话锋一转：“庄主让你想的事情，已明白几分？”
“……说实话我就没去想。”叶凌烈眉头一撇，十足不屑，“他自己成天不使一招一式地静默参剑，就真以为天下习武之人都得学这个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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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种大不敬的厥词，叶凌烈也就敢在叶芳致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地放一放。
真要把他带到叶英跟前儿去，叶凌烈还是很规矩的。虽然心里头别扭，不过他得承认，在某种气势上头，他就是无端地矮了这位庄主好长一截。
叶凌烈见叶英的次数不多，最近的一次，是叶芳致把在外头游荡的他逮回来的时候。
大体上叶凌烈闯祸的经过，就是他仗着有那么一点天赋，去闯荡江湖以武会友。结果不知轻重地打伤了好多门派的弟子，成功拉稳一大票的仇恨。仇恨拉稳之后有点吃不消，叶芳致就跑出来替他隔空挡了一下，说我们山庄的弟子犯错自当以庄规处置，就这么打着名为惩处实为护短的旗号把人给带回了山庄。
其实叶凌烈惹出来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也就是年少轻狂心高气傲了点。坏就坏在叶凌烈被带到叶英面前的时候还死不认错。
叶英站在天泽楼下，只留个背影给他：“你既自负资质，比三庄主如何？”
三庄主指的自然是叶炜。一样的年少飞扬，意气无双，独败江南群豪，却因故失却一身武艺，历时数载，再悟寂剑。
叶凌烈低着头不吭声，心想资质我未必就不如你三弟，嘴里却没敢应声。
后来在叶芳致的求情之下，叶英只罚了他去剑冢闭关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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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英当时说的是：“为何持剑，想明白了，再出来不迟。”
这个答案叶凌烈当时就给了：“为求扬我藏剑声名。为求武学至境。”
叶英未置一词。
后来叶凌烈就被关进了剑冢。
其实叶凌烈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者说这个问题叶英想要的答案，叶芳致大概是知道的。不过他问叶芳致的时候，叶芳致却破天荒地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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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凌烈纠结于一个答案的时候，叶燕返已经带着他的亲友团一路杀到了秋瑟谷。
秋瑟谷的BOSS没法靠暴力解决，相反，你得帮着BOSS去奶一棵树。
帮着帮着就帮出了革命友情。BOSS叶金素是个热衷于聊天的人，正在跟叶燕返解释自己被关在剑冢的理由：“……我偏好医道，不喜欢学剑。庄主说若我能让这株老树回春，就任我去学医。”
已经被凶残的小怪撂得躺了地板的天策插嘴：“我怎么觉得你们山庄忒严格了。使刀的关起来学医的也关起来……”
“可不能这么说。”叶金素摇头，“庄主有他的考量，也有他的不得已。”
“就是就是，咱们山庄吧我觉着也只有大庄主靠点谱……”叶燕返抡起重剑朝一堆小怪呼啦啦转了个风车，“二庄主吧人还不错可惜渣了人家妹子。三庄主年轻时候也是个不省事的。四庄主那个被砍出来的血麒麟外号我都替他丢脸。五庄主就不提了，谁遇上谁倒霉。大小姐天生带病还被汉子拐跑了……”
他一轮风车转完血条也空了，干脆利落啪叽一声躺平在天策对面。
俩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听见叶金素像是笑了笑：“其实山庄里要说靠谱，叶芳致总管能算得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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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尸无聊，叶燕返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话说那个叶芳致跟外头守门的BOSS是兄弟么？护短成这样，啧。”
“也算也不算。”叶金素对于散播八卦还挺热衷，“叶氏是大家族，彼此都沾亲带故。细数起来其实隔了三千里。论亲戚，他俩挨得不算近。就那个剑冢外边，每天发声望任务的叶芳羽，论起来都要跟芳致大总管来得亲些。”
叶燕返点点头：“噢，不是兄弟那就是竹马竹马呗。”
叶金素笑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算是一块儿长大的情分。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叶凌烈这人性子急躁，谁的话都当耳旁风，偏生叶芳致管得住他。”
“换成是我被关在这地儿，也不高兴。”叶燕返挥洒了一丁点儿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同情心，“看他还挺厉害的，反正不带奶我是砍不过。怎么就这么听话被关着？”
剑冢外头又没啥守卫，顶多一个交接任务的叶芳羽，真要开溜那是太方便了。
叶金素大概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被问得一怔，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大概是不想牵累到什么人吧。”
“哈？”
“叶凌烈以前在江湖上闯过的祸事，最后还是芳致总管去收拾的残局。入剑冢思过也是芳致总管一力求情的结果。如果叶凌烈擅自出走……大约他会被牵累吧。”
叶金素声音轻柔，似乎还有点飘渺：“剑冢不过方寸之地，其实我们这些被关在里头的人……不是不能出去，是不愿出去罢了。”
“有时候……画地为牢，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叶燕返躺在冰冰凉的地板上，忽然之间心里就有那么点惆怅。
并且觉得方才照着他脸抽了好几下的叶凌烈，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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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燕返又一次踏进英雄剑冢大门，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
他今天是来做小橙武升级任务的。
剑冢里多了个叫叶落的萝莉交接任务，除此之外一成未变。叶凌烈依然站在千秋剑阵里，背对着他，似乎在望着面前的石壁发呆。
叶燕返打完小橙武任务，就要走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了。
叫住他的居然是叶凌烈。
叶燕返疑惑地看过去，叶凌烈便又耐心重复了一遍：“那个藏剑，你过来。”
叶燕返往后退开三步：“你你你你干啥？”
“过来打我。”
“……啊？”
“叶燕返是吧。”难为叶凌烈还能记得他的名字，他朝这个同门的师弟点点头，向来肃杀的神情里居然放得很是柔和，“你过来打我一场，不还手。”
叶燕返看着他把自己的武器收起来，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对。他记得这个BOSS是用刀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把轻剑，而且看起来还颇有些眼熟。
他犹犹豫豫地走过去：“那我真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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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烈说到做到，真没还手。
他就跟个试炼木桩一样戳在原地，任凭叶燕返把他打进了读条的阶段。开始读条千秋剑阵的时候他忽然又活了过来，惹得叶燕返下意识地差点往圈外聂云。
——后来他觉出叶凌烈只是读个条而没什么攻击性的时候，也就老老实实守在旁边等着看剧情了。
“影踪移步水清流。”
“回身借意舞方休。”
“剑落凝魄心醉晚。”
叶燕返挠挠头，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他隐约记得这个时候，会有个人跑出来对着叶凌烈噼里啪啦一通训，然后再对着他们噼里啪啦一通警告不要对叶凌烈下手太重。可是剑冢大门处毫无动静，空空如也。
叶凌烈跟他一样看着剑冢空空如也的大门，眼睛里似乎也倒映着一片空茫。
最末的那句，便轻得如同一声长叹。
“……江山一梦已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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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剧情出BUG了吧……”叶燕返只好这样揣测。
不过叶凌烈没理他。他抬头看着面前数丈高的石壁，壁上满是刀痕。
很突兀地，他听见叶凌烈说：“以前有人跟我说，打败来挑战的一千个人，我就不用被关在这地方。”
叶燕返心里突地一跳，叶凌烈就没什么起伏地接着说了下去：“……我已经打败了九百九十九个。”
“不是吧！”叶燕返哀叫连连，“说好的不还手啊好师兄！”
“只会有九百九十九个了。”叶凌烈摇摇头，“我没有出去的打算。”
叶燕返微微一怔。
他没来由地想起以前好似听谁说过，有时候，画地为牢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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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还没结束，不过叶燕返微妙地发现，再让自己揍叶凌烈似乎有点下不去手。于是他甩甩手也把兵刃收起来，很哥俩好地去拍叶凌烈肩膀，想要联络联络感情：“我说逆徒师兄，怎么想起叫我揍你啊？”
“好久没有人来刷本。”叶凌烈居然心平气和地有问必答，“我想知道进剧情阶段的时候……”
他说到一半又突地停住，摇摇头，带点笑带点感慨，看起来跟以前判若两人：“有时候，还有些怀念你们这些来刷本的人。”
因为站得近，叶燕返不经意间看清了他腰侧佩剑上的小字。
“致情”。
这把剑他也有。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刷普通剑冢的时候某个NPC掉出来的。上面用细细小小的篆字刻着两行诗。
陌上少年湖畔睡，古越剑庐祭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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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燕返霎时间恍然大悟。
他眨眨眼，似乎觉得自己看见了江南杨柳轻烟中，湖水漾开粼粼的一片碎金，在紫薇花丛里熟睡着某个少年，而有一个少年已经缓缓沿着湖堤离开。
他晃晃脑袋，驱逐了这种过于文艺的脑补。
叶凌烈还在跟那面永远只有九百九十九个条刀痕的石壁对视。叶燕返突然很小声地说：“你是在怀念那个会出来打断你读条的人，不是在怀念来刷本的我们。”
叶凌烈默不作声。
“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叶燕返摇摇头，嘴角扯开一点笑，“我以前认识一个天策……你见过，以前组队跟我刷你的那个。”
叶凌烈微不可查地点一点头。
“后来啊……”叶燕返拉长调子，把这口气吊得有如过尽一整个春夏秋冬那般漫长，接下来的声音轻得有如一片羽毛，“后来他战死了。讲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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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烈转过身，似乎想从这个不着调的同门身上，辨认出这个故事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最终他微微垂下眼：“节哀。”
“啧，没什么节不节哀的。”叶燕返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其实是想跟你说啊，出了这个游戏，我还能跟他打电话聊天儿呢。你懂的吧？”
叶燕返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脸上都挂着一股欠揍的笑。
可是偏偏叶凌烈看着那抹笑，心里无端地觉得平和。
因为这个同门笑着跟他说：“你懂的吧？在另外一个世界，依旧可以再度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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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燕返踏出英雄剑冢的时候，隐约听见叶凌烈叫了他一声。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在读地图条，没看见叶凌烈是什么表情。只依稀听见一句：“如果你方便去一趟小剑冢……”
然后是：“算了。”
因为这声算了，叶燕返也就没折腾着再读一个条回去，问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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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剑冢里空无一人。
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人事更迭实在太多。或许这偌大一个山庄里，很少有人能够知道，曾经有一个剑庐总管，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场动乱之中。
连叶燕返也不知道。
他拿着从自己仓库里翻出来的致情剑，郑重地将它放到了祭剑台上。这一把比起叶凌烈手里的，明显要粗糙许多，大约只是批量制作的仿品。
“我去山庄里打听了一下，”离开之前，叶燕返对着那把剑低声说，“他们都说叶凌烈现在性子收敛很多啦。”
“进退有度，谦和敛让。英勇果毅有担当。是真正的君子如风，成熟稳重。”
祭剑台上静悄悄的，只有千万年的浩瀚长风在耳侧呜咽。
“就像你一直期待的那样。”
22
这天夜里，叶凌烈突然在剑冢里醒来。
他又梦见那一天。
素来温和的剑庐总管持剑挡在他身前，剑意凛冽，如割面寒风，令身前千军万马都心生畏惧。
“我拿起这柄剑，是为了护佑想要保护的人。”
——这是叶芳致的答案。
虽然叶凌烈宁愿，终其一生都不要明白这个可以让他走出剑冢的答案。
如今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变了。说是进退有度、谦和敛让也好，说是英勇果毅有担当也好，说是真正的君子如风、成熟稳重也好，或者说是他终于成为了叶芳致想要他成为的人也好……
——其实只是他这一生的任性妄为都已经被挥霍殆尽。
期待着这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叶凌烈在夜色里摸到了枕边的致情。
三尺青锋还似往昔澄澈如水，而江山一梦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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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是广德元年的春天，史朝义部下李怀仙于范阳献降，史朝义走投无路，自缢而死。历时七年又两个月的安史之乱，终是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落下帷幕。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
END.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千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