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自成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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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藏剑山庄大小姐叶婧衣一生里最为快乐的日子，一次发生在她十岁那一年，一次发生在她十六岁那一年。
叶婧衣天生三阴逆脉，连万花医生亦束手无策。自打她记事起，日子便过得格外苦痛。苦涩的中药是日日不能离身的，每隔两月“圣手孤真”盛长风便会前来山庄，为她施针度脉。若是成功，则她又可以在这个人间多留得两月，若是稍有差池，便是神仙难救。
或许是她那几个哥哥将她关照得无微不至，也或许是上苍见她已遭逢太多苦痛，这每两月一次的针劫，她都有惊无险地平安度过。在藏剑山庄方寸天地里，叶婧衣也已看过了十六载的寒暑枯荣。
叶婧衣十岁那年生辰，收到了今生最为看重的礼物。
她虽然是带病的女儿身，心里却十分向往与哥哥们一道仗剑江湖。三哥叶炜每每在哄她的时候，都会将自己亲历的一些江湖趣事讲给她听。叶婧衣便是从叶炜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她心里那一片江湖，那些豪杰意气，名侠风流。
为着这份向往，她曾偷偷去央父亲给她铸一柄剑。不需要太好，不需要像三哥的无双剑那么惊世骇俗。她只是想，身为藏剑山庄老庄主唯一的女儿，身为剑侠世家的一分子，她怎么可以没有一把自己的剑呢。
叶孟秋未曾应允。
而半年之后，她年满十岁，大哥叶英却将一柄剑交付与她。剑身细长，约三尺三寸，雾气环绕，是寒雾银合精铁打造。剑柄触手温润舒适，用的是蓝田暖玉之精，为叶英亲手所铸。
“此剑祛寒静心，外抑心魔，名之长生。”叶英对她说，“从今往后，它是你的佩剑。”
“长生。”叶婧衣抚了抚合入鞘的剑身，心里忽然有几许忐忑不安，“大哥，我……”
她没有说下去。没有必要说下去，整个藏剑没有人不知道，大小姐是个与长寿无缘的人。
叶英握住她放在剑上的手。藏剑新任庄主的手心微凉，却十分有力，叶婧衣总是有一种错觉，她想不管三阴逆脉还是天绝之脉，只要兄长仍旧站在她的身边，她便无从畏惧。
“你会平安地长大，出嫁，儿孙满堂。”
叶英轻而缓地说。他的声音淡然而坚定，仿佛只是在陈诉理所当然的事实，无端令人心安。让叶婧衣也不由自主地相信起来，她会平安地长大，终老。
自此之后，藏剑大小姐手底心间，多了一柄天下人人皆羡的神兵。
除却几位兄长，叶婧衣在藏剑山庄里最为亲近的，是一名唤作“剑思”的少年。
剑思是在第二次名剑大会之际，长歌门主欧阳卫送来的人。初来时受了一身严重内伤，后来被叶孟秋治好伤势，传授武功，更名剑思，收作四剑童之末。
因为昔年内伤的缘故，剑思的身体也经常不好，和叶婧衣一样，药总是常年不断。或许是同病相怜，叶婧衣与剑思因此格外亲近，情同兄妹。
而在叶婧衣十五岁那一年，药房里煎着的药悄悄少了一人的份。
叶婧衣在山庄里遍寻不见剑思，便去询问叶炜。叶炜微一沉默，道：“他去走遍江湖了。”
兴许是因为这句话，在叶婧衣年满十六之年，八月中秋过后，叶婧衣身携行囊，腰佩长生剑，悄悄运转浮萍万里的身法，去寻她心里那一片江湖。
后来她在江湖上奇遇颇多，意外地延长了些许寿限。也曾与诸位兄长再度重逢过，却没有人能将她再度带回山庄。直到许久之后，再无人能知道她的行踪。
后来叶婧衣佩剑遗失，几经辗转，流落进了恶人谷。少谷主莫雨听闻过这柄剑，看着他那甚少谋面的师兄叶凡的份上，做了个顺水人情，遣人送返藏剑山庄。
叶英退回了这柄剑。
他说，此剑不在山庄，我便可当做它仍在小妹之手。便可当做，她仍在这茫茫江湖、浩渺天地里的某一处，策马执剑，红颜巾帼。
是为长生。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自成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