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春之樱》随意链接

2、第一章

　　“嘉宾席确认完毕，安保确认完毕，供给的水之类的也查看好了，摄像机的位置呢？”
　　“那个由摄影部和弗朗明公司的人一起在确认。”
　　“接下来就是观众进场了，宣传部的人已经就位了吧？”
　　“好的，”说话的女生仿佛松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剩下的人，“剩下的你们是......”她从衣服上的社徽认了出来，“哦，古典音乐社的啊，暂时在这里待命吧，一旦有变化就要帮上忙，明白吗？”
　　这大概是东大有史以来最大型的学生会联合活动了，超过半数以上的社团都有参与。不过也难怪，毕竟请到的是眼下炙手可热的偶像组合“Spire”。出道一年多的时间里，“Spire”囊获了不少的奖项，其实如今都不能再说这四个人只是单纯的偶像组合了。
　　“真像是做梦一样啊。呐，小诺你听了吗？ ‘Spire’的最新专辑。”
　　“是瑠礼你上回借我的那盘？嗯，有听啊。”神田诺点点头。
　　“啊，怎么样怎么样？从曲子到歌词都超棒的感觉吧？”橘瑠礼原本就清澈明亮的眼睛不由闪光，“小诺你比较喜欢哪首呢？‘仲夏夜的蔷薇园’还是‘以雨为始，以雪作结’？我猜是后面那首吧？总觉得这首比较符合你的风格呢。”
　　“哎、哎？”
　　“要说‘Spire’的歌，最好的果然还是他们的成名曲‘无期’吧。并且据说录制的时候是Cain自己负责了钢琴的演奏，真不愧是音乐学院出身的人啊。”路过的女生听见了她们的谈话，停下脚步。“我很喜欢这首，拿来练习很久了。”
　　“啊，泽木同学弹‘无期’的话一定很不错！”
　　“嗯，”泽木纯拨了拨耳边的卷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有机会一定会让你们听到的。”说着，便向着休息室走去。
　　“啊！泽木同学居然跟我说话了！”瑠礼似乎想起什么来，忽然惊叫起来，“那、那个被称为‘东大钢琴公主’的泽木同学啊！”
　　“喂，瑠礼，喂喂，淡定点啊。”看着身边满脸难以置信又激动着的女孩，神田诺一脸无奈。
　　历史系A班的泽木纯么？神田诺只记得入社时，这个女生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钢琴边，弹了一首肖邦的小夜曲，然后在惊讶的社长面前放下入社申请，便离开了。平时她也很少会出席社团活动，倒是经常代表社里参加各大比赛，学校的各类晚会也常常能看见她的身影。
　　“对了，之前在论坛里似乎还看到了‘最希望成为女朋友的人选’这样的投票，泽木同学的票数可是遥遥领先哦。人长得又漂亮，钢琴弹得又好，嘛，也难怪了啊。”瑠礼感叹道。
　　“说起来，下周三又有社里的讲习课了啊，小诺你还要去选听那个什么乐理基础？什么时候陪我去一次练习讲习嘛。”瑠礼说着，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还是说你是冲着讲乐理的月岛学长去的？”
　　“噗，乱说什么啊。”
　　“真的不是？”瑠礼却是一脸不相信，斜着眼狭促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了！”
　　“那为什么每次都选没什么人去听的乐理基础啊？”
　　“那是——”
　　因为很安静啊。
　　乐理基础这种枯燥的内容并没有多少人感兴趣，每次去听课的也就是两三个人。负责讲解的前辈倒是一直温柔且耐心，偶尔还会写些旋律片段和大家交流。
　　神田诺顿了顿，理由卡在喉咙却没法说出。瑠礼还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看着她。好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好了，安静些，见面会就要开始了。”
　　舞台上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黑暗中，嘈杂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随着一句元气满满的“大家久等了”，舞台上的灯再次亮起。
　　“Spire”组合的四人出现在了灯光下。
　　“啊！是Spire！Spire出来了！”
　　“Eason好可爱啊！笑起来真的有酒窝啊！”
　　“天然呆的Cain好萌好萌！”
　　“啊，Lucifer笑得好温柔，怎么办，感觉超级幸福啊。”
　　“Caso大人气场好强！冷冷的样子真的好帅！”
　　台下人群中高昂的气氛再次被点燃，激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这也......太夸张了点吧。”站在后台的神田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下的场景，然而身边传来瑠礼压抑的惊呼。
　　“啊啊啊，是‘Spire’啊，没想到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们！啊啊啊！”
　　“看来......一、一点都不夸张......么。”
　　“哼。”有人在角落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神田诺转过头去，却发现站在那里的是泽木纯。她不知什么时候从休息室走了出来，抱着臂看着台下激动而疯狂的人群，唇边是一丝居高临下的笑。
　　“从这个角度看的话，似乎更有意思呢。”
　　舞台上，“Spire”成员都已落座，正与主持人聊着出道以来的历程。
　　“那么，就请‘Spire’带领大家一起来回顾他们的第一支单曲，这是在座的‘Spire’fans应该都非常熟悉的，‘无期’！”
　　然而过了许久，熟悉的前奏却没有如期响起。
　　“呵呵，音响师大概开了下小差吧，”主持人的笑容僵了僵，努力打着圆场，“来，看我的，Music！”
　　“啪”的一声，音乐的前奏没有响起，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
　　台下沉寂了片刻，然后纷纷的躁动声如同传染一般扩散开。
　　黑暗中，神田诺似乎听见泽木纯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高跟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急不缓，仿佛带着十足的骄傲与自信。那声音在她身边停了一停，“拿上角落里的手电筒，跟我来。”
　　神田诺愣了愣，依稀记起角落里的椅子上似乎是有个手电筒的，当时还很奇怪为什么会放在这里，没想到......不，或许该说是竟然？
　　“诶，泽木同学走上舞台了？这是要干嘛？”
　　原来是这样！她猛然想起来，舞台上原本有一架三角钢琴，活动筹备的时候也只是把它往角落里挪了一挪，泽木纯想必是去那台钢琴那里了吧！
　　“她是要拿钢琴伴奏么？”
　　瑠礼愣了愣，语气中流露出钦佩，“不愧是泽木同学啊，幸好有她在，这下就能救场了啊！我明白了，这就去帮她照明！”
　　“大概是配电设备出了点小问题吧，大家别担心。”Lucifer温柔的声音在舞台上响起。
　　“就是，一定很快就能解决的。”Eason也接着说道。
　　“没办法了，就把我们首场不插电的演出献给各位吧。”清冷冷的声音是Caso的。
　　忽然舞台的角落里亮起一蓬光来，漆黑的三角钢琴与穿着深灰色校服的女孩如同剪影一般。
　　女孩抬起手，流畅的音符从跃动的十指间淌下，构成熟悉的旋律飘荡在黑暗的大厅里。
　　然而——
　　“乓——”
　　唯一的光亮忽然消失，钢琴发出巨大的杂音，粉碎了刚刚响起的旋律。
　　“怎么拿的手电筒！砸到我手上了啊！疼死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泽木纯捂住右手，瞪向不停道歉的女生，刚才正是这个人没拿稳的手电筒毁了刚刚开始的演奏。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瑠礼还在不停地道着歉，声音里渐渐出现了哭腔。“手电筒好像摔坏了......”
　　“嘁，真是烦人啊。”泽木纯重新坐下来，眼睛还没能适应全然的黑暗，因此视野里什么都看不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去摸面前的键盘。
　　“嘎——”钢琴发出不和谐的噪音。
　　明明印象里应该是正确的键，弹下去时才发现不对劲。或许是因为刚刚起身的时候带偏了琴凳吧。她这么想。
　　被砸中的右手在黑暗中微微地痉挛，一瞬间，她关于钢琴的所有的自信与骄傲都消失殆尽，她忽然对眼前这黑色的庞然大物充满了怯意，就仿佛刚开始学琴的那会一样。
　　“可恶啊。”
　　台下的躁动声又开始大了起来，窃窃的人声在被黑暗无限地放大，听得让人想要转身逃走。
　　弗朗明公司的人也赶来了，质问着后台留守的学生会员们，“喂，你们擅自在做什么？”
　　就连黑暗的舞台上似乎也有人在靠近。
　　“让开。”
　　有人在身边冷冷地说。
　　“什——”泽木纯抬起头，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遵从那个冷漠的声音，从琴凳上站了起来。
　　琴凳发出轻微的被调整的声音，然后是深深的吸气声，下一秒，黑暗中的钢琴爆发出惊人的声音来。
　　与她记忆中的曲谱并不完全相同，补充了许多的音符，也叠加了更多的和弦，这些弥补了钢琴独奏的单薄，更贴近混编成碟之后饱满的曲调。真让人难以想象，这只是一架钢琴奏出的旋律吗？听起来就好像是两台，不，甚至更多的钢琴的协奏！
　　“大家都一起唱吧。”Cain的声音在钢琴背后响起，随着脚步，又渐渐回到舞台中央。
　　“记忆里的风，吹乱桌上的信笺，远方的雨下不停......”
　　到了歌词部分，钢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不再像前奏那样繁复的弹奏，只有最简单的旋律在歌词下静静流淌。
　　如同一个人静静的追忆，低声自语，看不见的情绪在呢喃中逐渐积累，终于在某一个瞬间找见了空隙，全数倾泻了出来。
　　面前的钢琴再一次爆发，那人的手指以惊人的速度敲击着键盘，先前如泉水般流淌的琴音转变为山前的瀑布，万顷河水承载着歌词中的情绪从高空中落下。
　　“诶，没想到东大还有这样的人啊。”
　　身后的黑暗里传来这样的话语，泽木纯不由咬紧了牙。
　　“可恶！”
　　毫无预示地，舞台上的灯再一次亮起来。
　　“哎，小诺？”瑠礼看清钢琴前的人，露出惊诧的表情。
　　那个坐在漆黑发亮的钢琴前闭着眼弹奏的人竟然是神田诺。平时默默无闻到连存在感都微漠的她坐在琴凳上，竟然散发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意味来。
　　最后一个音符随手指落下，她从容地站起身来，向着台下微微一笑，俯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片刻沉默，然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小、小诺？”瑠礼看着走回到后台的神田诺，小心翼翼地发声。眼前的人的身上有陌生的慑人的感觉，与她所熟悉的有些懒散的女孩仿佛是两个人。
　　女孩却看着她笑出来，“噗，眼妆氲了哦。”
　　“什么？”瑠礼下意识地用手去蹭，“啊啊，这怎么办？”
　　“别用手蹭啦，直接去洗手间啊，来来。”说着，神田诺不顾还在后台的众人，推着瑠礼走了出去。
　　从众人的视线里逃离后，她长长地舒出一口，一直挺直的腰背也随着这一息松弛了下来。
　　“小诺？”
　　“快进去洗洗吧，我在外面等你就好。”神田笑笑，在走廊上的休息位上坐下来。
　　随着身体的逐渐松懈，之前刻意压抑的疲劳便四散开来，她不由闭上眼靠在墙壁上。超负荷的脑中传来隐隐的钝痛，仿佛缺氧一般，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呵，退步了啊。”她自嘲地笑笑。
　　“我好了哦，小诺？”
　　闭上眼睛后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很久，等到她意识渐渐清醒睁开眼，就看到瑠礼站在面前。
　　“啊，瑠礼啊，好快。”
　　“你脸色好差。”瑠礼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不舒服吗？”
　　“稍微......有点累啊。”她打了个哈欠。
　　“呐，刚刚洗脸的时候我就在想了，‘无期’你只是听过吧？难道你只是这样就弹出刚刚的曲子来了吗？”
　　“原来是这样。”转角处响起一个平直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走出来的竟然是“Spire”的Cain。
　　和舞台灯下的沉默寡言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眼前的Cain就好像看见什么有趣东西的孩子一样，他对着瑠礼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听了很多遍，所以就算没有谱子也能弹出来了吗？还真是相当不错的才能呢。”
　　不是的。瑠礼在心里说，不是很多遍啊，那首歌自己也只是最近才给她听过。
　　“你啊，还是东大的学生吧？”
　　“嗯，社会系二年级生。”
　　“名字呢？”
　　“神田诺。”
　　“啊，以上是经纪人拜托我询问的。”Cain做出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我自己的话，只想说，辛苦了啊。”
　　“噗！”瑠礼忍不住笑出声。
　　Cain脸上也浮现出笑意，他看向神田诺点了点头。
　　“好了，我该回台上了，待会有我的演奏，希望你能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