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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奈.春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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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四海水静,麒麟独卧于断崖之畔,五凤中不见了鸿鹄和朱雀,想必是又离开了昆仑山去了人间。
青鸟飞过,轻轻鸣叫了几声。不知道又是要去哪里传信。
少昊轻轻推开小竹屋院落的竹扉,脚步很轻地走了进去,一景一物都还保持着当年的陈设,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动过,只是不见了当年的人。
推开小竹屋的门,小竹屋里面陈设简单却很和谐,绿檀木的方桌,沉檀木的方地榻,嵌水晶的古铜镜,香桃木的梳妆台和楠木的衣箱,以及琳琅的首饰。
屋内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挂着的一张美人图,那女子的美绝对不是用这世间任何一种语言就能形容得来的。
雪肤花貌!
巴掌大的小脸,齐眉的刘海儿,秀挺的鼻梁,褐琥珀色的一双丹凤眼,半抿的淡色樱唇,一身白鹭羽衣显得她的盈盈腰身更加不及一握。
但是…但是她的双颊却透出略带病容的白。
这样的一个人,看上去娇柔绝美,实际上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寒霜冰雪一样的性格。
因为她只融化于为她画这幅画的那个男子。
少昊轻抚案台,上面依旧丝毫无尘,就好像那年的时间定格在了这里一样。
屋子里是桃木和檀木的混合香味,既端庄素雅,又妩媚醉人。闻上去,仿佛是柔软的无骨的女子酥软入怀时的感受。
这种淡淡的香气,倒是也像从一早就住在这个房间里的那个女子的气息。
转头看去,左边的小房间里还有着一个琴台,紫楠木的琴案上放着一张青玉刻凤凰的古琴,琴边是一支白玉的箫。
七千年了,没人能够再次听到箫琴合奏的清雅乐音了。
西王母走了进来:“少昊殿下,原来是你在这里。”
“娘娘。”少昊颔首行礼说,“只不过在睹物怀人罢了,现在才发现,原来昆仑山真的寂静得可怕。”
“本座刚刚让青鸟给羲和娘娘送去了消息----本座竟然不知这是不是正确的。”西王母坐在地榻上,轻轻抚着散发着淡香的绿檀木方桌说。
“娘娘做事,少昊无法加以评论。”少昊说
“毕竟和少昊比,娘娘您的身份是和父君等平的,您是少昊的长辈。从神族的身份上看,您也是最初的神族一脉,是少昊的前辈,少昊胆子再大也不敢妄自评论。”
“嫙儿和绛英她们两个都是本座座下的爱徒啊…可是本座现在却做不到一个师父应该做的事情。”西王母感叹。
“于世人来说,娘娘您毕竟身负指引男女修行之任。”少昊说,“有些事无暇顾及也算是正常。”
“这一点上你还真比本座看开很多。”西王母难得一笑说。
“少昊是嫙妹妹的长兄,尽管并非一母所出,但毕竟兄妹亲情是无可替代的。”少昊低下头说,“身为长兄,我也是什么都帮不上嫙妹妹和灵修。”
定阳,北齐军营。
已经接近暮春,近来战事平静,郑嫙担心着转回晋阳的高长恭。
毕竟在和斛律光平定了新安之乱,收复城池之后,晋阳最近遭到了突厥军队的围攻,军情紧急。
若非定阳此刻也正与北周军队对峙,郑嫙的很想赶到晋阳给高长恭助阵领兵。
郑嫙裁好帛布,提起羊毫笔却忽然之间不知如何起笔。
瞑思苦想之后,娟娟秀字终于落在了帛布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郑嫙在帛布上最终写上了李商隐李义山的一首《无题》。
“萧殷,你去晋阳把这个交给长恭。”郑嫙将帛书叠好交给萧殷,说,“你是我身边的亲信,长恭和我都信得过你的。”
“可是…谁来保护郑王妃?”萧殷接过了帛书,问。
“本妃还不用人保护着吧。”郑嫙一笑说。
“是,郑王妃。末将这就出发。”萧殷说,“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将王妃的信交给王爷。”
果然真人真容要比千年前的画中仙要好看很多。
但是千年,灵魄几乎散尽,如今也不过只能被郑嫙用来易容而已。
但灵魄的存在,却是代表着高贵的神族身份。
神族,很高贵吗?不然,因为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悲欢离合,也懂得爱。
郑嫙看着萧殷出帐的背影,轻轻叹气。
只怪乱世纷扰,不然像萧殷这样子的少年,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的。
郑嫙和高长恭一样,讨厌永无止休的征伐。
战场太过残酷,多少人魂丧沙场,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马革裹尸,多少人捐躯沟壑!
郑嫙转身,坐回案桌前,再次裁帛手书,这两封信是寄回家里的。一封给青青,另一封给郑府不知情的郑振琰。
琰儿知道了自己早就已经出军的话,还不直接赶过来?郑嫙在信里反反复复提醒郑振琰不要一时冲动赶来这里,最后,还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在哪里。
找段韶安排了名可以信得过的小卒,将这两封信快马送回了邺城,郑嫙这才听到了探子传报来的消息。
“报,段将军,紫阳郡君,周帝派出了宇文宪来支援定阳宇文护的军队!”探子进帐说。
郑嫙听得心里一惊:五…五公子?!怎么…会是他!
“已经到了?”段韶问。
“还有两天的路程。”探子说,“最晚后天就能和宇文护的军队会合。而且这一次,宇文宪的军队押送了大量的粮草。”
“好!”段韶欣喜,“通知下去,让弟兄们选出一千精兵,今天晚上随本将军埋伏在路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军营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郑嫙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
“好,妹子,你在军营里要好好照顾弟兄们。”段韶说。
“何劳段大哥嘱咐,我心里自有这一个想法!”郑嫙勉强一笑,说。
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怕人询问,咽泪作欢。瞒!瞒!瞒!
郑嫙此刻的心情,恐怕只有这两句词才能说明吧…
宇文宪啊…你会笑我的软弱吧…连你都不敢见。
但是毕竟你我已经是敌对的关系,早就回不去了那年你,我,宇文邕一起在河边骑马谈笑的时候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五公子或许还是五公子,但是如今四公子已经是皇帝了,嫙姑娘也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兰陵王妃,我们都回不去了。
宇文宪,与其见面的尴尬无言,莫不如不要见面得好。
宇文宪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