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茴灰

20、第二十章

　　这是第几次来到医院，杨樱已经没有明确的记忆了，这个月，总是多灾多难。
　　蒋小乔晕倒时，额头满是虚汗，表情抽搐，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她便休克了。
　　好在她瘦了三十斤，杰恩将她背上车时并不费力。
　　“她怎么会突然晕倒？”杨樱望着持续昏迷的蒋小乔，询问着身边的袁雪。
　　“不知道啊！我回寝室的时候，她就已经倒在门口了！会不会是因为减肥，饿晕了？”
　　杰恩付过款后，急匆匆的回到病房：“出结果了吗？”
　　“没有，化验单子还没出来！”杨樱摇摇头。
　　时光沉寂了半个小时，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一次看似简单的昏迷，却搞得人心惶惶，好似每个人的预感都并不理想。
　　时近晌午，护士拿着一张单子走进了病房，杨樱的头皮发麻，她似乎察觉到了结果的糟糕。
　　“病人的家属来了吗？”护士握着单子，面色沉重。
　　“没有，我们是她的室友！”杨樱走到护士面前，目光直勾勾的盯向化验单子。
　　护士看了一眼还在睡眠中的蒋小乔，她深深吐了口气，对着杨樱说：“是胃癌，做好心理准备，治愈几率不大。”
　　一定是我们经历的太少，否则不会在生死的边缘如此敏感。
　　在听到“癌”这个字时，杨樱整个人都傻了，她颤颤巍巍的握住护士的手腕：“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她从来没生过病的！”
　　护士安慰的抚了抚杨樱的肩膀：“在剩下的时间里配合治疗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近期会急速掉秤，因为生病的关系。”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蒋小乔可以在两周内瘦三十斤的秘密，不是决心，不是毅力，而是身体出了问题。
　　所有一触即得的美好，都有着残酷的现实在作祟。
　　杨樱联系到蒋小乔的母亲时，她持着电话犹豫了很久才把真相说出口，如果一个人真的难过到了极限，她是不会首先想到哭泣的，她会走神很久，然后想着今后失去灵魂的日子。
　　孩子，就是母亲的灵魂信仰。
　　连续几日的医院陪伴，母亲长途跋涉的来到这座城市，蒋小乔似乎也猜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不过她从没开口问过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又好像早就猜到了。
　　所有人的表现都超越了平日里的平淡，在生死面前，没有人能做到一如往常，更多的爱和同情是我们发自内心的流露。
　　小乔的身体越来越纤瘦，三天的时间里，持续掉了五斤肉，她越来越美了，可这美却越来越短暂了。
　　放假的这整三天里，杨樱和袁雪全程留在医院照顾蒋小乔，杰恩每天也按时按点的到医院给她们送来零食鼓励加油。
　　似乎这样的杰恩很少见，平易近人，也没有明星的架子。
　　在生命面前，再强硬的面庞也会变得柔软，因为人生在世唯有这一遭，错过了，就永远不再了。

　　连续几日的片场、医院两边奔波，终于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迎来了杰恩杀青的喜讯，这也就意味着，杨樱可以成为恒基广告公司的正式员工，同时告别杰恩的临时助理这个身份。
　　杀青的这天晚上，杰恩在父亲家的豪宅里举行了庆祝party，到场的人多半是剧组和公司中上层，焦阳以合作公司员工的身份到场，而赫子铭以投资方的名义出场。
　　宴会正式开始的一刻，杨樱终于见到了人口相传的杰良董事，也就是杰恩的哥哥。
　　人如其表，深沉而有风度。
　　几个轮回的敬酒和发言后，杰恩终于安顿好公司的领导人员，他走向角落里觅食的杨樱，端着两杯鸡尾酒。
　　“怎么样？吃饱了么？”杰恩从身后拍了拍杨樱，差点让杨樱呕吐出来。
　　“你吓死我了！这个虾丸好好吃啊！和肯德基的味道差不多！”杨樱将最后一颗虾丸塞到嘴中，拿起杰恩手里的酒杯就一口闷了下去。
　　“慢点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还不都怨你！为了穿上你给我准备的这身礼服，我从早上到现在一个大米饭粒都没吃到！”杨樱拍着自己性感的小蛮腰，不停抱怨。
　　杰恩倒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杨樱，色眯眯的眼神让人发慌。
　　“干嘛！你少打我主意！”杨樱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却换来杰恩的鄙视：“别做梦了你！身材发育的跟高中生似的！你自己先吃一会！我去敬酒！”
　　“恩！”杨樱咀嚼着嘴里剩下的食物，转身继续攻击零食。
　　“杨樱！”身后的一声叫喊，让杨樱再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优雅的回过身，原来是焦阳。
　　“焦阳！快来吃东西！我发现好多美味的零食！”
　　焦阳绅士风度的笑了笑，失去了往日的平和，杨樱放下手中的刀叉，她思索了一会，还是开了口：“焦阳，我总觉得你最近对我好像有什么看法，你对我越来越客气了！”
　　焦阳不语，他默默的拿起酒杯，对着杨樱的杯子轻碰，轻声道：“这点我承认，是我的不对！”
　　“那你能告诉我你突然这样的原因吗？”
　　“因为喜欢你啊！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就告诉你了么！”焦阳半笑不笑，像是在说玩笑话，又不像。
　　“你好好说话！我一句没听懂！”
　　“孔妍出国的那天，她和我说，爱一个人不是无穷尽的占有，而是有节制的放手，虽然我妹妹她最后没把握好那个度，但我想我会把握好！记不记得你有一次在杰恩公司门口中暑晕倒了？”
　　杨樱云里雾里的点点头。
　　“那次你晕倒，是杰恩把你抱上车，送去医院的，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杰恩对你的感情不一般了，一个人的心思，从眼神就能看出来。”
　　“你到底再说什么呢！”杨樱有些焦躁。
　　“我是说，你要珍惜身边最好的那个，毕竟杰恩能给你的，我都给不了你！”焦阳说完这些话，一口气将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好似在跟一段过去诀别。
　　“可是，我和杰恩”杨樱刚想狡辩，却被头顶突然袭来的灯光打住了神，她迎着光束望去，远远近近的，一片亮白色。
　　毫无疑问，这一刻的她成了主角，整个宴会的女主角。
　　杰恩是手捧花束再次走到她面前的，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不知他从哪里搞到一束艳红的花束，是玫瑰吗？他拿玫瑰干嘛？
　　四周渐渐响起一阵哄闹，连带着阵阵掌声，这是什么情况？
　　没等杨樱开口，杰恩利落的单膝跪地，手举玫瑰，一脸红润的望向杨樱：“杨樱，做我女朋友吧！”
　　杨樱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俯下身，轻声在他耳边喃喃：“杰恩，你在开玩笑吗？别闹了！”
　　“杨樱！做我女朋友！”杰恩再一次大声呼喊，引起了周遭朋友的附和。
　　远远的，赫子铭在角落里看着这场惊喜的告白，他紧握酒杯的手指关节早已发白。
　　“你疯了吗！”杨樱恶狠狠的瞪着杰恩，但杰恩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这样的场景，是杨樱做梦都没想过的，她不知如何应对。
　　女朋友？杰恩的女朋友？难道杰恩喜欢我？我该怎么回答他？我喜欢他吗？
　　杨樱的心里泛着无数问号，显然她还沉浸在现实和虚无的边缘，不能做出正确的答案。
　　那么此刻，是不是只要逃避就可以了？
　　杨樱凝视眼前的真实杰恩，她被周身杂乱的议论声、欢呼声、音乐声搞的没了头绪，如此突然的惊吓也未免太措手不及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扶起了杰恩，杰恩依旧笑脸盈盈的凝视着她，她觉得尴尬万分。
　　“对不起。”这是杨樱逃跑前留给杰恩的唯一一句。
　　杰恩手中的玫瑰花束最终还是没有递到杨樱的手中，他就那般原地不动的看着杨樱逃离而去的背影，消失在光线照亮的出口。
　　这是被拒绝了吗？杰恩苦笑着站在原地，好似他心里的抉择在一瞬间明确了。
　　杨樱跑出那座豪宅后，她踩着杰恩为她挑选的高跟鞋，一路奔跑，直到回头再也看不到那座建筑物，她才放下心的放慢了步伐。
　　“奇怪，以前的高跟鞋穿一个小时一定会痛，为什么这双这么合脚？”杨樱气喘吁吁的蹲坐在路边，她回忆着刚刚杰恩表白的那一幕，好似她还没从梦中醒来。
　　她轻柔额头，觉得自己遇到了难以解开的谜题。
　　夜色的路边散发着鹅黄色的闪烁，车辆飞速流窜在街道两头，杨樱的心里有些甜甜的，又涩涩的。
　　刚刚，他说喜欢我，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