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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卑微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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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默一直喜欢着青禾,那是个女神级别的女人。烈焰红唇,长发及腰。身边的追求者多如牛毛,她全都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漂亮的人就算再怎么自私任性,也不会有人真的讨厌。造就了她一只波斯猫一样高傲的心性,却多的是人甘心忍受她的颐指气使,腆着笑脸鞍前马后。简默也是其中一员。
她张牙舞爪,骄纵成性,丝毫不懂温柔体贴,永远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累了就往沙发上躺使唤自己捏腿捶背,饿了即使是大半夜也要让她开车到很远的地方,就为了一只菠萝包。家务也从没见她做过,好像一只被圈养的小动物。
独角兽。
她却匪夷所思的觉得对方那样非常可爱。
应了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尽管她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情人的关系。
简默关了煤气的火,将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了餐桌。
琳琅满目。
可乐鸡翅,竹笋老鸭煲,清蒸桂鱼,鱼头豆腐汤,麻辣小龙虾,香辣蟹……
都是她喜欢的菜。
刚想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需不需要自己去接。门铃便适时的响了。简默抑制不住一腔柔情,飞快的打开门迎上去,道,回来了?手上迅速接下她左右手都不得空闲的大包小包。
青禾扁了扁嘴巴,挂在简默身上撒娇,逛了一天街好累,以后再也不想穿高跟鞋了。简默,你帮我按摩好不好?你的按摩技术最好了。
水润的眸子像一汪清泉,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简默从那视线里看出一丝狡鲶,自己和蛇没什么区别,被面前这人死死的捏住了七寸。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有足够的自信,自信她有让自己寸步不离,惟命是从的魅力。
真是要命。
偏偏事实还真的如此。
简默宠溺的笑着说,好。但是得先吃饭。
细心的帮她剥了蟹壳,剔出了肉,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简默真的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个时候,永远不要流动。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简默就有一种感觉,就是这个人了。
一直向往着细水长流的感情,没曾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对某个人一见倾心。
那时,她站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明艳的脸上尽是懊悔和羞恼。视线往下移,才发现她的高跟鞋鞋跟断了一半,岌岌可危。
其实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
她还是美丽的,只不过那时的美丽还带着几分稚嫩,脚上断了的高跟鞋更容易让人联想到她是在故意作成大人的姿态。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穿上高跟鞋,也扮不了大人。
简默忍不住想发笑,看了看手中新买的运动鞋,往那边走去。
根本等不及她赶过去英雄救美,对面的人就在这时,飞速的甩开另一只高跟鞋,像一个女王,高傲的抬着头挺着胸,罔顾别人异样的眼光,我行我素的一路赤足行走。
简默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她追过去,拍上了她秀美的肩膀,心跳异常的快,她提起了手中的运动鞋。用上了平生最温和的语气。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穿上这双鞋。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状况,大多数人的反应应该是或羞窘或感激,都会表达感谢后求之不得的收下。
对方显然不按常理出牌,她不耐烦的打量了简默几眼,拧起了眉,扬起下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恶劣的回复了四个字。我不需要。
不等简默做出反应,她继续旁若无人的往前走。
简默猜想对方可能是不好意思或者是把她当真了有所企图,便将高跟鞋放在路边的木椅上,说,鞋我放这里,我先走了。
简默并没有真走,她只是快步行走了几步,悄悄的闪进了飘着浓郁香气的咖啡屋。
靠里的位置可以看见外面的一举一动,外面的人却完全窥探不进来。
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对方蓦地出现在了长椅前,鬼鬼祟祟的看着四周,然后飞速的坐了下来将小巧的脚套进了略大的鞋里。
她皱了皱眉,满脸的嫌弃,又不想再赤脚,便蹒跚着一步一步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了。
简默从没有见过这么别扭的人。
别扭的,恰到好处的可爱。
第二次再见到她,是大学时期。
她坐在被莘莘学子围绕的水泄不通的会堂里,闷热的天和密不透风的环境让她的心情有了些许烦躁。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进了她的耳膜。
演讲台上的女子舌灿如莲,妙语连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台下的新生们一愣一愣,完全被牵着走,移不开视线。
像一个发光体。
神采飞扬,自信如斯。
是她。
就如同命运的邂逅。
后来,她幸运的进了和她同一个寝室,一开门便看见她坐在桌前敲打着键盘。墨黑的发柔顺的披散在脑后。
当时她产生了这一生的好运气是不是全部在这时用光了的想法。
她情不自禁的盯着她出神,对方有感应般的转头,随即臭着一张脸,目露凶光。丑八怪,你盯着我看什么看。
恶劣。
暴躁。
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两面派。
可是她偏偏就是讨厌不起来。
并没有动怒,她露出友好的笑脸,是我失礼了。
她完全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一直深深记着的,只有自己。
再后来,是毕业的时候吧。
她鼓起勇气,和这个像女王一样的女人表白,用尽了生平最朴实的话和最真诚的心意。
她站在教学楼的顶楼,风大的她睁不开眼睛。于是她便大声的呼喊,青禾,拜托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证明我会宠爱你一辈子的机会。
虽然我没有男人那么宽广的胸怀,我没有他们那么大的力气,我也只是个女人而已。但我会比任何一个男人都爱你,永远只看着你一个人,我想和你好好的走一辈子,青禾。
她的心脏跳动的几乎爆表,全身的血液涌上脸颊。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
六神无主,惶惶不安,又激动难耐。
她完全想象不到对方会怎么回答她。就这么冲动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情,大学四年,她对她的喜欢,身边的人都看的出来,她应该也有那么一点感受的到吧?
这份心意,不管怎样,都一定要传达到她那里。
她也想过,或许等到工作的时候,等到事业有成她开着香车宝马到她面前,优雅从容,深情款款的表白,似乎胜算会大一点。
但是她等不了了。
那一年遇见她,大学四年,这份感情一直压抑着心里时时刻刻都快喷涌而出。她身边又有太多优秀的追求者。毕业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各奔西东,她不希望她们也这样,就这么一声不响,散落在天涯。
不管结局如何,她都会勇敢的承受。
那时候,青禾是怎么回答的呢?
简默剥着蟹壳怔怔的出神。时间隔得太久,她还是印象深刻,或许是因为太在乎对方,又或许是因为那是这一生唯一的,最后一次毕业的夏天。
青禾一脸愕然,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嘴巴张开,脸上露出和数年前她们第一次目光交接时一样的表情。
她说,简默,你是在开玩笑吧。
简默敏感的察觉出对方语气中浓重的讽刺色彩。
没错,那一次打电话不小心被你发现了我是同性恋,那又怎么样。不要以为这是你可以抓在手中将我尽情揉捏的把柄。
喜欢我?简默,你真是太笨了。如果你不说出来,一直乖乖的装傻的话,我还可以勉强的对着你那张让我倒胃口的脸,毕竟你是个不错的小跟班。
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有勇气说出口,青禾笑的张扬,你到底有没有照过镜子?还是说你真的蠢到认为癞蛤蟆也能吃上天鹅肉?
她记得那天天空很蓝,风很大。在大学里压抑了五年的青春,五年的血汗,五年青涩而又斑驳的光阴,全部化作了满腔的憧憬和不舍留念,疯狂的青年们将一本本书本扔了满地,抛在了高远的天空。
博士帽的黑色缎带也在风中飘杨。
然后她做出了人生中有史以来最勇敢的表白,忽略惨烈的结果,还是很美满的。至少,她努力了。
至少,现在这个人正满足的坐在她对面享用着自己做的饭菜。
今天的饭菜还合胃口吗?青禾。
她将自己从回忆里拉回,温和的递过一杯水。
当然了。这小区里,无论爷爷奶奶辈,还是三姑六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你的厨艺那是一等一的棒,不然我也不会跑过来和你合租嘛!对方接过去,摸了摸滚圆的肚皮,露出餍足的表情
真是一只美丽的独角兽。
简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样的动物。这是孽缘还是宿命。就像是今生止不住的痒。
喜欢就好。
简默温柔的道。
人这一生,哪能一帆风顺,且行且珍惜。现在眼前有的话,就抓住。至于以后,就交给时间和命运。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她只想好好的,好好的将有她在身边的这段时间,铭刻在心里,这样也足够支撑自己走过这一生了。
八月七号是她的生日。
和往常一样,简默买了蛋糕,做了一桌丰盛的让人流口水的饭菜,静静的坐在一室灯火里等待着她回家。
她的时间,能够分给自己的,向来是少得可怜。在她心里,自己大概只是类似于“厨师”的身份吧。早就知道那人眼光心性极高,却还总是自作多情的抱着永远也不会实现的期待。
卑微又可怜。
她是清楚的,青禾喜欢的是那个如同风一样的女人,她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市里的一家les酒吧。那个女人左耳带着一枚银色的耳钉,短发过耳,穿着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的松松垮垮的体恤,一张脸看了便令人过目不忘。
站在舞台中央,沙哑性感的嗓音能让所有人为之疯狂。
妖艳,邪魅,危险。
让人联想到罂粟。
青禾会喜欢上这样的人,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那个女人其实本质有些恶劣,生性放荡,左拥右抱,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要快。兴起了也会调侃调侃,如同逗弄一只缺爱的小动物,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她并不爱青禾,可是她就是死缠烂打,飞蛾扑火,一如愚蠢的自己。
是的吧。圈内圈外的人都是一样的,长得漂亮就是资本。
身边有很多人围绕才显得多么出众。
坏坏的人更加吸引人。
自己这么丑,青禾说得对,配不上。
丑陋不堪的人,即使有一颗温柔的心,也是没有办法攀上高岭之花的。一个在云端,一个深埋于尘土。
天鹅的伴侣绝不会是癞蛤蟆。
只能远远观望,自己就是一个匍匐在公主脚下的,微不足道的臣民。对方发号施令让自己能与她起身直视,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很久以前看到过一句话,旋转木马是最残忍的游戏,彼此追逐却隔着永恒的距离。
她又何尝不是,不过更悲切的是自己不过是单方面不死心的追逐。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们之间永远横亘着那么一段遥远的距离,是她再怎么追赶,也追不上的。
——简默。
——简默。
熟悉的声音,蔓延的湿气在她耳边喷薄。
是青禾。
自己是怎么了,还没到白发苍苍的年纪,却总是一不小心便陷入回忆里出不来。
强拉回心神,简默瞄向墙上的钟表,淡淡道,过了十二点了。
过了十二点,她的生日,今年便就这么过去了。
自己,没能和她在一起度过。
简默忍不住在心里自嘲,是啊,她的身边从不缺人陪伴。自己从来不是她心里的无可或缺,怎么会糊涂到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她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相较之前有了些微的软化,所以自己就搞不清楚状况了。
又自以为是了。每次产生错觉之后,事实就会无情的将她打入地狱。
可惜现实这东西,从来都不会撒谎。
简默,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今天,蒋雯婕和我在一起了。
我提前在情人餐厅订好了位置,对她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无论如何请她一定要来。
吃饭时,我头脑发热,语无伦次胡言乱语的就表了白,她就笑笑的看着我不说话。
后来便送我回家,临走时还贴在我耳边说,晚安,女朋友。
她这是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吧?
这么久了我真的很开心……
简默漆黑的眸子没有任何的波动,极力压抑着心头涌出的苦涩,不动声色的恭喜道,祝福你们。
背过身去不看她因为激动脸颊泛红的样子,很晚了,你该睡了。我收拾下桌子。
好。简默,你也早点睡。晚安。
她住了嘴,开心的冲进了浴室。
心存的那一点渺茫的希冀还是被一声不吭的打碎了,难以拼凑。
早该猜到这结局。
简默摆好了碗筷,提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咀嚼着面前摆满桌子的饭菜。
这块里脊肉似乎炸的的老了。
那锅汤是不是煲的淡了。
糖醋鱼有点苦,是不小心把鱼胆割破了吧……
蛋糕上插了二十四根蜡烛,烛火在灯光下无风自动,摇曳着轻晃。
简默切下一小块,送进口里。真甜。
她又切下一块,递到对面,对着空气温柔的笑,生日快乐啊,青禾。
有温热的雨滴滴滴答答的落到蛋糕上。
追逐了这个人接近十年,和自己较劲了十年,在没有出口的怪圈里兜兜转转,凭着一腔孤勇往前闯,还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原来天鹅的伴侣永远都是天鹅。
拜那个女人所赐,青禾一连好多天身边都笼罩着欢愉的气息。
爱笑,也变得柔和了。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吧。
虽然这幸福,这笑容,都与她无关。
她也想和别人一样,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找个知道心疼自己的,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着走下去。即使一开始并没有多喜欢,但是感情这东西都是培养出来的。
宠物养久了都会产生点真情。更何况人非草木。
只是她怕,她怕面对着别人的脸,听着别人说话的样子,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十年的坚持和死心塌地,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喜欢别人,再去重新经营一段感情。不是她,似乎就没有了动力,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执着。
有关她的一切,早就融入了生活,融入了思想,没有办法将她从生命里抽离,如果硬生生的抽离了,那她大概也不完整了吧。
她知道,总有一天,并且那一天已经不远了,她会完全看不见她,完全断了和她的联系。所以,在那一天来临之前,请允许她软弱的留下。
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就没有自尊可言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爱这个字,太伤人,太沉重。
转折点是三个月后的一天。
她喝的酩酊大醉,吐得满地都是,嘴里还胡乱的说着些昏话。
简默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好不容易喂了醒酒汤,又将脏乱的地面清理干净。看了眼对方散发着酒气的衣服,她迟疑了下罔顾对方的推拒,还是伸过手去将外套脱下。
一道道鲜红青紫的伤痕尽收眼底。
有些色泽已经黯淡了,有些一看就是新添的伤。
怎么回事,回答我。她忍不住动了怒气。
青禾忽然哭了,抽抽噎噎的,并没有大声哭喊,只是眼泪不停的往眼角涌出。
两个星期前,她就开始这样了。
简默,我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和她分手。
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
她在哪儿?
简默问。等了几秒听不见任何回音,她握紧了拳,往门外走去。
青禾顿时酒醒了一半,跌跌撞撞的从沙发上下来,酒醉虚软的身子禁不住迅猛的力道,她瘫软在了地板上。
简默心痛的回头扶起她,弯下腰紧紧抱住。
她说,简默,不要去找她,求求你。
她说,简默,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吧?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说,简默,如果我喜欢的是你该多好。
你喝醉了,青禾。
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真的吗?
她睁着迷蒙的睡眼问。
真的,我保证。
简默把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向她绽放出温暖的笑。
简默,你为什么一直这么温柔,什么事情都左右不了你的情绪。
温柔吗?我的温柔,我的好,全部因为,那是你啊……
不是左右不了,而是我的情绪,你又何曾,用心观察过。
乖乖的睡觉。不要乱想了。简默说。
对方努力的睁开快要闭合的眼,难得的低眉顺眼,口气和善,简默,你弹moon river给我听好不好。
好。
简默从箱子里取出吉它,轻轻弹唱。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 I\'m goin\'your way
……
平缓空灵的音乐在夜空中缓缓流淌。
弹到一半,对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
青禾,你会到我这里泄愤,会到这里聊伤,你喜欢我做的饭菜,喜欢我温和听话的性子,是不是,就是不会喜欢我这个人。
简默放下吉它,深深的望着她的脸,她的眼睛,眉毛,鼻子,唇。
湿润的嘴唇在她唇侧徘徊了很久,还是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时,她又恢复了常态。
仿佛昨夜那个脆弱的在她怀里哭泣的人,不曾存在过。
她们又和好了。
简默很欣慰,那说明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既然自己不是能给她幸福的那个人,那么就让她看着她幸福吧。
后来日子恢复了常态,
自己每天公司公寓两点一线,只是公寓里偶尔会出现第三个人。
自然是青禾带来的,那个女人。
是日,还没看见人简默便听见两个人调笑的声音。
那个女人将额前的几缕刘海挑染成了酒红色。很邪魅。
青禾将人拉倒简默面前,介绍道,亲爱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简默。平时挺照顾我的,她做饭的水准可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了,今天算你有口福。
简默对上那个人的视线,眸光闪烁了几下,还是坚定的伸出手,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叫简默。
对方意味深长的回握了手,笑了笑,你就是简默?经常听青禾提起你呢。
扫了一眼卖相极佳的饭菜,评价道,果然是很会照顾人。你可别把青禾养胖了。
青禾一听,立即扭头含怒的嗔道,你什么意思,我胖了你就嫌弃了?
女人双手交叉作求饶状,姑奶奶我错了,我哪敢嫌弃你啊,你就算是如花我也得怀着感恩之心愉快的接收不是。
哼,贫嘴。手上故作凶狠的拍下去,落下来其实一点声响都没有,嘴角也明媚的上扬起来。
这份娇俏可爱,她永远都只能偷偷的看,不属于她。
努力忽视心头的苦涩,摆出一副朋友的表情,看着那两个人嬉笑玩闹。
一顿饭吃的很温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自己难受没什么,她快乐就好。就让别人代替自己去爱她吧。
希望她能够被温柔真心的对待,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祈望的。
剧情还是按照她想象的那样发展了。
她们的感情急剧的升温,很快青禾便收拾好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羞涩的对自己说,简默,我要搬去和雯婕住了。不过以后我偶尔还是会来蹭饭,你可别赶我。然后就和来时一样,从不曾征求自己的意见,我行我素,潇洒的走了。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自我、任性。
还是,因为对象是自己,所以才这么没心没肺,肆无忌惮。
简默,在她面前,你真的是永远的输家。
连对她漠然的勇气都没有,先爱的人,果然先死。
简默把房间整个的做了个大清扫,拖地擦窗,又去了趟百货商厦新置了些家具瓷器。
没有别的,只是想让自己忙碌起来,便可以什么都不去想。
她怕一停下来,泪水就不听话的流下来。
像个陀螺一样,一连几个星期,她都没有空闲下来过,晚上睡前就去练跆拳道,打排球,跳爵士,回家洗完澡和衣服,栽头就睡。
这样下来,似乎真的有见效,她没有想起过那两个人,也没有去打探她们的生活。
再次见到蒋雯婕是在同事们吵闹着要去新开的咖啡厅的那天。
一个个虎狼之年的男人,听闻春熙路开了一家新的咖啡屋,里面有漂亮的女孩子穿着女仆装在门口迎接,还会嘘寒问暖。直接两眼发直,只差没流口水。丑态毕露。
这消息一传开来,整个C市都轰动了。每天进进出出那家咖啡店的人多的令人发指。
客流量巨大。
她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奈何公司里的同事,男男女女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也就半推半就,跟着去了。
她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欢快的和女仆们聊的眉飞色舞笑逐颜开。
她看到了蒋雯婕。
也看到了她对面坐着一个留着清爽短发,笑容干净的女孩子。
她没有走过去,隔岸观火般的,用余光偷瞄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也许两个人只是普通朋友,也许她们也是同事关系。
简默在内心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要在不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做出污蔑他人的胡乱判断。
下一秒她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蒋雯婕摆出哄骗女人贯用的招牌表情,状似温柔的牵起女孩的手,印下轻轻一吻。
简默不可抑制的黑了脸。
她大步跨了过去,缓和了自己不平稳的呼吸,咬着牙沉声道,方便去我那桌谈一下么。
蒋雯婕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向女孩飞去一个吻,宝贝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放荡。
简默在心里冷笑。
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清冷的瞳孔显示不出主人的表情,对面的人神态自若的端坐在靠椅上,没有任何被人当场抓包的尴尬。一派风流倜傥。
给我一个解释。简默说。
你想听什么样的?是要我说实话还是随便编个理由?如果是后者,我可以完美的编出各种合适的理由,平息你心里熊熊燃烧的怒火。
女人咧着嘴,嚣张的扬起下巴。
简默忍耐着将咖啡泼过去的冲动,我是跆拳道黑带,我相信你不会这么愚蠢,我的好脾气也是有底线的。
对面的人夸张的笑了笑,口气恶劣。难得见你发火,看来你是真的很在喜欢她啊。可惜她就是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你没有任何机会。
简默脸色发白,五指暗自攥起。
蒋雯婕继续洋洋得意的说,一开始我听了你说的,好好对待她,没错,她是真的喜欢我,可是谁规定了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为什么要为了一朵不起眼的花放弃整个花园?更何况,人已经到手了,我已经丧失了兴趣。既然你看见了,麻烦你给我传个话,就说我玩儿腻了,叫她以后别来烦我。
简默终于不再忍耐,冲上前去骑在对方身上,挥拳揍了下去。
如果不知道也便算了,知道了她怎么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有办法放任青禾呆在那个人渣身边。
但她是那么高傲的人,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样粉碎她的自尊,践踏她的心,她不忍。
可是她有权利知道,她不能让蒋雯婕这样的人毁了青禾。
想了很多话,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受到的伤害最低,又推翻了好多次,最后发现这样迟疑下去是没什么意义的。她打定了注意便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还没接通,那个人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门没有关,她是直接登堂入室的。
并且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简默,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要打蒋雯婕,你是什么意思。
不过一个多月没见,她却好像已经隔了整整一个世纪,没有再见到这张脸了。
瘦了一点,是啊,蒋雯婕那种人,一看也是不会认真照顾人的。
本来及腰的长发被烫成了性感的波浪,染成了栗色。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表情,不是这样的状况,她真的很想无所顾忌的拥抱上去。
你和她最近怎么样?简默答非所问,干涩的开口的询问道。
怎么样?对方以凌厉的视线扫视她,非常好,如果没有你的恶意打扰,我想应该会更好。
……恶意打扰。
自己在她心里,竟然这么不堪。
我并没有……是蒋雯婕,我撞见了她和别的女人约会,所以……
简默无力的辩解。
哈哈,简默,你怎么越来越会编故事?雯婕对我那么好,我们俩感情正浓着,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况且她都和我说了,你对我有企图,想要拆散我们。
被迫无奈的承受着对方看似义正言辞实则毫无理智的狂轰滥炸,简默的眼神黯了黯,凄凉的看着她,青禾,我是喜欢你。就和你喜欢她一样。我也想以朋友的身份,看着你收获属于你的幸福,可是蒋雯婕不是你值得守候的那个人,她……她就是个人渣。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骗你,你该知道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顿了顿,她鼓起勇气走上前扣住他的肩膀,深邃的直视她的眼,青禾,你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和我在一起?一次都没有?我会好好的照顾你,并且一生对你忠诚。你真的看不到我的心吗?
说什么她幸福就好,看着她快乐就好,全是骗人的,她做不到那么大度,她希望自己才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她希望她的笑,她的温顺,她的别扭,她的任性只有自己才能看到。
对方呆了几秒钟,皱着眉头狠狠的推开她,扬起手掌,重重的巴掌便落到了简默的脸上。
不准这么说她。她是人渣?那你是什么,你这个丑八怪。任何人都别想来破坏我的幸福。
她厌烦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插进了心脏。
太痛了,痛到最后,简默已经麻木。
能这么伤她的,这辈子也只有青禾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让她卑微的忘记了姓名,让自己将这个人奉为信仰,一生追随,却要受到这样极致残忍的对待。
青禾,你对她的温柔,只要肯分给我十分之一,真的只要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连这,也是奢望。
她恶毒的话语层出不穷的从口中吐出,她扯着嘴角冷笑,简默,
我早知道你对我没死心,还说什么现在只把我当朋友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看着我的眼神有多恶心。凭你,你也配?我告诉你,就算没有雯婕,就算这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你一眼。你以为自己很能耐?你配的上我吗?像你这样丑陋的女子怎么好意思喜欢我。
你这样的人,只配和路边摆摊的,饭店打杂的,扫大街的在一起。面对着你这张脸,我连吃饭都咽不下去,我拜托请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不要再来打扰我和雯婕。
她冷冽的视线,嘲讽的唇角,是一块寒冰,将简默沸腾的血液冻结,直到停止流动。
她转身摔门而出的瞬间,简默扬起唇,扯出一个惊心动魄的笑,那张本平淡无奇的脸,顿时添了几分悲戚的艳丽。
她的眼角还是划下了泪水,这一次,它们滴滴答答的,落到了心里。
青禾。
这个自己用所有年少时光执着热烈的爱着的女人,原来不过像这梦境里的萤火。
她只能远观,如果起了近看,起了占有的心思,那看似冗长的梦便说醒就醒了。
醒来了,便什么都看不真切。
剩下的,就只是她一个人的自我拉扯,落寞成歌。
简默忽然想起一首老歌。
如果一切靠缘份何必痴心爱着一个人最怕藕断丝连难舍难分多少黎明又黄昏
就算是不再流伤心泪
还有魂萦梦牵梦的深夜
那些欲走还留一往情深
都已无从悔恨
早知道爱会这样伤人
情会如此难枕
当初何必太认真
早明白梦里不能长久
相思不如回头
如今何必怨离分
除非是当作游戏一场
红尘任它凄凉
谁能断了这情份
除非把真心放在一旁
今生随缘聚散
无怨无悔有几人
……
如果真的能够洒脱的当作游戏,如果能够随处安置这真心,那么又怎么是真心的爱了一场。
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人,所以她才没有在第一次相识之后再去找过她,而是选择了在几年之后。
简默苦笑,大概自己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告诉她了。
她一直不知道的是,很多年以前第一眼见到她,自己就泥足深陷。
为了她,自己拼命的补习,拼命的变优秀,考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学。因为她讨厌文盲。
甚至考上了公务员。
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因为她旁敲侧击打听到了她是个十足的小馋猫。
学会了多说话,爱笑,克服忧郁症,因为她讨厌沉闷的女人。
学会了让她的兴趣全部变成她的,这样才不会没有话题聊。她渴望能够和她在一起侃侃而谈。
学会了弹吉他因为她说过,会乐器的女人很性感。
她爱,她改变,她无悔的等待,最后,不过等来了一句,像你这样丑陋的女子,怎么好意思喜欢我。你这样的人,只配和路边摆摊的,饭店打杂的,扫大街的在一起。
是啊。
这张脸,是无法改变的。
从一开始,结局就被注定了。
那就是,无论她怎么追逐,都永远等不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