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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目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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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冷无晏大概真是从未被人如此忽视,怒目圆睁,凭又添了一份华服公子的威仪。
冷雪无长冷漠的扫了一眼那怒气男子,“京都大殿下!看清我这平沙城可是容得你摆架的太子东宫?”
“冷无疏,”冷目转了方向,“跟着你的太子哥哥,哪来的回哪去。”
“三哥?我与大哥千里而来,你怎地这么说话?”十五六岁的少年,只在宫城闻过脂粉雍容,话语中也少了男子该有的中气。
冷雪无长眺目亭外,未再开口,身上由内到外散发的全是疏离淡漠,送客之意不言于表。
“冷无雪。”冷无晏对着那人背影沉沉唤了一声。
“大公子,公子现名冷雪无长。”徐天冷漠的接道。
谢云成看眼徐天,不愧是跟在冷雪无长手下的人!权威面前也如此上道。
“我说话岂容得你这等下人插嘴。”冷无晏声带着摄魄之威。
高人一等的尊贵吗?
“他是下人?”冷雪无长直视那常含贵气的眼眸,没有半分温度,毫无丝线情感,“那在我平沙城,你又是什么东西?”
“尽管逞你的口舌之快,”冷无晏走离亭子半步,顿步佯笑,“句句不离平沙,莫不是真被这蛮夷之城给困住了?”
一眨眼数步之远,飘洒之音带着些微迷离,缓缓传来:“不管平沙能否将你冷无雪禁住,这世间唯有我冷无晏堪当天下大任,生在帝王家,纵你冷无雪如何属意置身事外,我也决计不会让你独善其身。从古至今,这天家王座皆免不了骨肉鲜血的祭奠!”荡气回肠的说完,“冷无疏,还不跟上。”
回音荡漾在青花碧水间,凉瑟的秋风拂过,柔柔的化去空气中的锐利,奈何耳力太好,那挑衅的言语,在谢云成的耳里,一字不漏的回荡。
“看清楚了?”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啊?”谢云成眼中带着迷茫。他说话一直这般有头无尾么?
“想要为难我的人。”冷雪无长说得极是淡薄,仿佛话中那个‘我’与他无关。但那心底的长叹,谢云成也确是听到了。
谢云成蹙眉,随即温和的笑了笑:“淡漠疏离之极,不曾见公子多为难啊!”
“唷?”冷雪无长直视那浅笑许久:“谢公子长得不如何,笑起来还是不错。”
知是不对,谢云成立马撤了面上浅笑,正声说道:“公子,我们的事还没完。”
又来了。冷雪无长也止住了平常鲜有的轻松,“他是为难不了我,可你谢云成能。”
“山野……”谢云成鄙人二字还未说完,就被人接了口。
“谢公子,我冷雪无长可未见过你这般深藏不露的鄙人!”
人前做得一副寡言少语相,人后又做出一番咄咄逼人?谢云成握了掌又松开,决定不再言语。
现下有个不知深浅的冷雪无长,还有那大概会誓死护主的徐天,以及那二黑衣女子,谢云成蓄积掌力,只待随时出招。
“又准备沉默了?”冷雪无长瞥了眼那人一沉声不语,毫无表情便呆滞的脸,摇头叹息:“谢云成,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也罢,知你是不会再言,那就听我说说。”
“你想带走那楚家小儿?”冷雪无长仅仅是象征性的问问,也不待她作答,随后又冷漠的说:“这自是没问题。不过我养他三年,他能否离去还得由我做主。”
谢云成略微动容,但随即想到什么,心下大骂无耻。
果然。
“三年相伴,心下多少有点感情,我自是不舍将他送走。”感情?他避开楚三那一幕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但诚如你想要的,我也不愿为难你。”听此,谢云成冷笑不作声。
冷雪无长自是将那细小的咧嘴‘笑容’收在眼里。
“三年前你用尽毕生所学,竭力一啸,你可知,狼狈而走的并非你一人!”冷雪无长望进那冷淡无欲的眼里,“你飞身而去时,我五脏咆哮,心中从未有过的挫折泉涌而来。”
“那一战你给我留下的伤至今还在身上。我原想,你谢云成若是死了,那伤便就此留下,也当纪念一个强大到忘我的敌人。可你没死!”
“没死的谢云成,现下还自投罗网,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冷雪无长音色、面容、眸光皆是犹如古潭清水,冷冽之极,恍若刚才对弈中的轻松完全不复存在。
徐天与那俩黑衣只是静默的听着。
谢云成听到这里,心中也不免一动。
当年自己拼死一搏,使出那医经奇学上的古凰长啸,震得她与冷雪无长皆是血脉膨胀,经脉欲断,可以说她当年如何,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那古凰长啸能极致的使出,她毕生也仅此那一次,而那使出的绝学快感全淹没在周身割裂之痛中,还未来得及体会。
今日?谢云成握拳捏掌,磨刀霍霍,无欲的眼里闪着淡薄的兴奋与雀跃。
“你也不必激动,”冷雪无长哂笑,带着森冷的狠厉,“我知你艺高胆大,又孑然一身,奈何起你这样的人来最是痛苦!”
“你冷雪无长何时如此多言?该当如何只肖你一句话,我谢云成怕你不成!”谢云成难得被这男人磨得没了耐性。
冷雪无长又坐在棋盘前,“谢云成啊谢云成,听你开一次口确是不容易。”
“有话就直说。”
“我还记得你当年说你行医十数载,可有此事”
双手垂立在身侧,模样不卑不躬,“有又如何!”
“我能如何?”冷雪无长专注的盯着白子,冷冷的开口道:“不过是让你这救世医者好心点,祛除曾今留在我身上的痕迹!”
“啊?”谢云成惊讶抬头,掌心的兴奋随之散去。
“有何问题?”
“如此简单?”
“简单吗?”冷雪无长拿走一粒白子,拈起黑子补上,“那就等你能用弈赢我半目再说。”听及此,谢云成悔不当初。
“徐天准备客房,锦瑜、锦淳侍候谢公子起居。”说完便隐身离去。
“是。”三人同时俯首,恭送那冷傲白衣幽然离去。
“谢公子请。”徐天抬手,作出请姿。
谢云成打了个稍等的手势,便凝视石盘棋局。
依冷雪无长性格,既然棋局已胜,又何必还在盘上落子!拿走我的白子,为何还在周围布上黑棋,到底是何居心
徐天,锦瑜,锦淳面面相觑,丝毫不懂谢云成在那里苦思悯想什么?突见那青衫猛然一掌甩在石桌上,脸色铁青。
“三目半!好你个冷雪无长,还嫌打击不够?”谢云成掀了衣袖,愤然离去。
三人望了眼那深陷的掌印,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