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 天涯相逢一路北 ...
-
叶华推门,一夜过去,她的气色看起来些许有些苍白,却已经是好好的一个人。
外头,卯时的太阳已经缓缓的升起,冰雪正消融,今年的冬天,寒气十足,雪量极丰,整个世界所有不堪都彷佛被白雪给掩埋起来。
干净的好像没有一丝污秽。
这让她想起那袭白衣猎猎。
想起他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她也没有特意去戒掉,对她来说,褚漠辰注定会是要让她记住一辈子的人,指示是那种记得要恨他的那种。
叶华站在那,远远的,晟旭便被那立在冬晨中的绝色女子给夺取了呼吸。
即便只是静静的站着,都能感觉到她身上不自觉散发的绝色气息。
叶华察觉到他站在那,她转过头,清了嗓子,问道:
“还记得上回有见到几桩还没完成的交易,那一桩盗古玩的交易,你有差人去办了没有 ”
“让给幽冥宫了,那只是一个乡野地方一富家,想收一破落秀才家里祖传的古玩,没什么,便觉得让他们去适合。”
叶华点头,这差事给他们幽子冥都是要跳脚她小瞧幽冥宫了。
“那桩把射鹰堡大夫人尸骨盗出来的呢?”她又想了想,好像还有这一道任务。
“那桩已经派人去处理了,那是射鹰堡夫人未出阁前的情郎下的委托,但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失手了。”
他正想找主上谈这事呢,主上便自个儿提出来了。
叶华皱眉
“为何 ”
“因那夫人的遗骨给堡主烧成了骨灰,一直随身携带着。”晟旭面不改色的道。
“这倒是有点吓人,哪有人把死人的骨灰随身携带的 ”她不迭抚额。
晟旭自然也不知那堡主怎么想的。
“那跟那下委托的人商量,便退了他订金得了?”
“不成,那下委托的是当朝吏部尚书。”晟旭不无哀怨的道。
“他下委托时已经说了,他不在乎要花多少银两,可若拿不到,他便要各省青莲分舵都要开始向官府纳税。这委托教主是知道的,特别下令,非要完成不可。”
“我怎么就不知道这一回事?这有这番内情为何一开始没人同我讲?”叶华瞪了晟旭。
晟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无比哀怨的道:
“因为也没人同属下讲。
这桩委托本是汪护法大人的,可她要务缠身,便转过来咱们这了。”
叶华嘴角有些抽,这根本是在陷害人吧?
“这桩事连教主都惊动了,现在还没做好,还给人办砸了?”叶华有些头疼了。
教主因身子上的问题,这些年已不管这些生意上的事,那些委托大多是他们四人分担了下去做,难得如今这般管上一回。
好妳个汪小白,这帐上又多添上一笔,日后见面,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怎么办?□□鹰堡?”晟旭只得问。
叶华扬眼,一撇着外头的冬阳。
“此去那在北方的路程快马要花上七日,但眼下却是极该去走上一走的。”她颔首,道。
去便去,这北方,可是许久不曾踏足了!
连夜快马加鞭,策马踏过山川大江和村庄,七日的路程五日便到了,到了射鹰堡之前正好是清晨。
前朝战乱频仍,盗贼蜂起,北方士族豪强为求自保,以宗族、乡里关系为基础建立坞堡。坞堡里有武装军队,也有黎民百姓,靠着自给自足,甚至还成了具有一种在战乱的北方,百姓生存的主要方式,在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而豪强拥坞自守,成为地方上有力的军事势力。
射鹰堡便是自前朝至今仍强盛健在的一代士族,姓贺,当代家主贺麟,年近三十五、六,正是春秋鼎盛,有一夫人姓萧,还有,一个已经故去的前妻。
没错,这萧夫人本是妾,而这元配贺韩氏故去,贺麟便把急忙将她扶了正,可见地位就比之寻常小妾要大了不只一点,现膝下有一自别人那过继来的儿子,七岁。
眼前这射鹰堡的城墙高筑,壕沟深掘,护城河倒影着清冷的残月,肃穆静伫。贺家世代在此,俨然已经是占地为王。
认真说来,要盗来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都对青莲教而言无关痛痒,着实此次这桩委托是贺韩氏未出阁前的旧情人下的,这人说来,说重要不是多重要,可要说不重要,可是当朝大官,户部侍郎是也,这便是自古民不与官斗,为求避免节外生枝,叶华虽也觉自己这么来了亦是杀鸡用牛刀,但来都来了,便该好好把事情处理完了才是正理,她还想回去同女儿过年呢!
一行八人,叶华回头,十一至十三岁,未长开的身子骨,此时金面具下的脸必定是惶恐的,晟旭非常迅速的挑出了这六个孩子,还拖出来使唤,美名磨练。
想来一直以来他都不算清闲,这有人帮忙打杂还是好的,叶华心想。
为什么挑上这几个半大不小的,叶华曾问他。
这么六个少年,还有两个是女孩,怎么看都是剥削。
晟旭垂下眼帘:这几个,身家干净。
叶华无语。
为求少年成名而沦为青奴的人这几年早已经少很多了,但是心细谨慎成这得性,她一个女子感到深深汗颜。
找个地方休息,天黑后行事。
做坏事,自然是要等天黑。
是夜,叶华与晟旭换上夜行衣,叶华还颇多此一举的涂涂抹抹的把脸上抹的只剩几分姿色,晟旭一边见了实在很想同她说月黑风高的,这实在很没有意义,但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便也不作声。
两人极有宵小模样的摸进了贺府。
那放眼全城正中,最大最气派的建筑。
叶华有些不明白,这贺麟为何要把一个死人的骨灰给带在身上,带思及他家能没事把府邸盖这么大,都不过是他爽他高兴的事,便摸摸鼻子不再深究。
叶华与晟旭事先讨论过,叶华提议,如果如传闻所言贺麟真把骨灰放在身上,那与其动手,不如在一边等他沐浴时下手,晟旭严正摇头,否决。
于是叶华便又一计不成另一计再起,她思吋,等他在睡他的夫人时,他们伺机等他们都脱光了,自然不可揣着骨灰行房,到时下手,绝对手到擒来。
晟旭坚决摇头,抵死不从的意味极其明显。
身为一个主子,此时叶华觉得自己实在太没威严,她说十句话竟被驳回了十一句。
最后叶华与他商议,便在他贺麟在屋里时往屋里放迷香,放倒他在伺机下手。
于是两人潜入主院,就这么看着那个身形高大,穿着黑衣的男人进了屋,叶华蹑手蹑脚的凑上去,往纸窗戳洞,无声无息的将迷烟送进去。
正等着迷烟生效。
她没等到该有的重物落地声。
而是说那迟的快,门被强硬的破开。
在叶华反应过来,她只来的及回头运气,全力将晟旭推出七尺以外,那挥舞的疾风之外。
“走! ”她只来得及疾喝。
原本寂静的雪夜,因这贺府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热闹了。
原来有句古语叫这情形:阴沟里翻船。
这么跪在冰冷的花冈岩地上,叶华看着左右这阵仗,冷眼看着这些人大半夜不睡觉,来这看热闹。
只见贺麟高高在上的坐在正厅里那张主位上,三十多岁的男人,高大俊美,轮廓极深,薄唇紧抿,他的旁边的便该是他的夫人了,长得不错,五官该称的上貌美的,前提是她要让她清秀,看着该是走端庄当家主母的路子,可不知怎地要穿着大红衣裙,往自己的头上插那一大堆珠宝金簪呢?看着有够俗艳。
她真得不客气地说,贺麟与他妻子相形之下有些不般配,这贺萧氏,太小家子气。
站在边上的该是射鹰堡当堡主今唯一的子嗣,小公子贺翔,而他小小年纪,站在母亲身边,该是见这大阵仗紧张了,一张小脸板的死死的,要哭不哭的。
“妳不害怕 ”良久,贺麟以极低沉的声音如是问。
叶华抬眼,与那淡漠俊美的中年人对视。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人跟那褚漠辰有些像,但说到底两人长相虽都俊美无铸,但五官却是半分不肖像的,该是那淡漠的态度与冰冷的说话方式,给了她这种错觉。
见她不回答,他亦不愠。
“可知擅闯我这射鹰堡者,格杀勿论还是,妳认为死太容易,要先折磨妳,再杀了妳 ”他说的轻轻松松。
叶华轻笑。
“悉听尊便。”
他只觉诧异。
“妳一小小飞贼,口气倒不小。”他缓缓抽出那长达五尺的长鞭,适才在黑暗中她看不清,现在在灯火通明之下她可以看见,长鞭通体黝黑,鞭身像是纹了金丝,看着极美且华贵。
叶华有些诧异的的扫了那鞭子一眼。
他身在上位,离她太远,要抽她这人还得站起来。她抬头挺胸,惧也不惧的模样,叫位上的人有些无味。
“来人! ”他举起手。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叶华清楚抓到了。
这人,是真的要杀了她!
“慢!”
“贤侄! ”那伴随的事一阵惊呼。
叶华循声回头。
漫天飞雪之中,那一袭白衫她以为她该是不记得的,但现在她发现,越想忘记,原来越是不能忘记。
曾有一人,踏过冰雪山川,走到她面前。
一别经年,再见,却是这等光景。
如果一生太多无常不可知,胜败乃兵家常事,落入敌手一次也没什么,独独这一回,叶华是很想就这么一头撞死在花岗石阶之前的!
“射鹰堡戒备不严,闯进了个小贼,叫贤侄见笑了。”
来人一语不发的拱手。
眼里却是全然不曾将这个夜贼放到眼里的。
想来也是,她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对脸上略做更动,此时的叶华不过是一个一身夜行衣,面貌平庸的普通女贼。
他好似与贺麟说了什么,可叶华一个字也没听懂,本不见惊惧的一人现却是浑身僵硬的。
原本直挺挺的跪着,现已缓缓弯身,恨不得就这么遁地。
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与褚漠辰再相逢会是这般场景,她考虑过可能不外乎是各式各样的生死场合,还有他怎么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弄死她,但绝不会是她跪在地上,而他不认识她。
贺麟将注意力放回跪在地上的贼,她的身子已经看出僵硬与不自在,但他自不会想到是褚漠辰的缘故,他准备好了再次开口:
“我也不同妳废话,我只想知是谁指使妳的。”
他的话冷的想把锋利的刀。
“哼。”叶华不置一词,冷哼一声,权当回应。
啪!
迎面一鞭抽在她背心,热辣辣的疼,从背心炸到全身。
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来不及运气相抗。
这一鞭,铁定要皮开肉绽的。
她咬牙,忍住刺骨的痛与昏厥的冲动,恨恨抬眼,但见那抽她的人还高高在上的坐在椅上,她却是不知他是以什么样的法子可以抽到她。
想不到这贺麟,倒是个武功了得的货。叶华暗想。
“我还道妳会识相点,妳现在在我手心里,我要妳死,妳可不会有命走出这道门。”
“堡主,此人,却是窃了何物 ”褚漠辰淡淡的开口问了。
整个厅上,从头到尾没有人说半句话,想来这贺麟绝对是个专制的主,在他面前整个厅上没有人敢说出声,这个人,便特别突兀。
“虽未曾得手,可我知她为何而来,现在,我只想要知她为谁指使。”
叶华对于他这么三番两次要她供出那个付钱的人,叶华只是想笑。
她也真的低低地笑起来了。
“不惜砸下重金,只是要取先夫人贺穆氏的骨灰,如此痴情男儿,你不是心里很清楚吗…那个人是谁,何必再问! ”
对于一个男人,一个是自己妻子亡故的男人,有另一个男人跳出来道一句我要你夫人的骨灰,只要是个心理正常的男人便不可能会接受,这也约莫比直接知道自己妻子与他人有染再不暴跳如雷一点。
这是明显的,不自量力的挑衅。
她的话像刺,生生的刺进贺麟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