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妖灵传》xuniers

2、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有种人，他的能力与自身年纪永远不成正比，心智也一样不成正比。就是所谓的少年老成。洛华青就是这种人，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统武林的资格。二十多年来，千家百派的绝技都让他学的遁入法门，妖家寻了十多年寻了这么个天才，还没用上，就惨遭灭门了。长生。洛华青立在悬崖上，听着大阵下面的生灵们渐渐消失了的惨叫，心里除了震撼，还有一丝动容。为一个长生，死了千千万万的人，以及这些无辜的生灵，意义何在？可是不是每件事都得追问他的意义的。师父说过，妖家被灭门，也可能是咎由自取，如果真是那样，梁殇帝的命，还是要取回来，否则，一场浩劫将席卷天下。如果不是那样，那这仇，更是得报，总之，杀了他。
　　大阵下面，美的有些诡异。桃花从深处往上涌起，慢慢消失。桃花劫，桃花劫，确实是桃花劫，一场桃花雨，不知夺了多少命。洛华青看了看自己这双看似干净实际上也染了无数鲜血的手，淡然一笑。然后掐诀之间，所有桃花化为黑气，烟消云散。大阵已经停止运转了，如果任由这桃花浮上来，纵然是他洛华青，也得葬命于这桃花劫。这时候，烟尘开始弥漫，山风四起。
　　“客官，你的酒！”小二正收拾着桌椅，发现角落那桌好酒居然没有动，没有动不打紧，可是钱也没给啊，四下张望一番，发现那老者还在路中央站着，似乎几个时辰来，一直站在那里一般。老者这才动了动，拄着拐杖又回来了，兀自坐定，慢慢喝了起来，小二便不再言语，自己退下了。老者咋着嘴，赞了句好酒，然后继续喝着。看着这天气已经开始隐晦了起来，不见日光。老者看到了那太极八卦山里面冲天的烟尘后，心里终于有了底，所以才悠闲的喝酒自娱。这酒，是在等着那些江湖豪客们。“小二，上点酒肉来，弟兄们都饿了！”不一会一帮江湖人就进来了。小二赶紧旋身回来，问这好汉：“客官想要什么酒下菜？”老者当即将那好酒倾倒出来，霎时间，酒香溢满酒店，那好汉猛吸酒香，不住赞道：“好酒，好酒，小二，就拿那和他一样的！”老者还没等那小二反应过来，就说：“不必了，老朽适才唤取了两坛，一时半会也喝不完，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也不必客气，来来来，这些权当是老朽请你们的！”好汉有些犹豫，“这...似乎不太好吧？”“喂，我说大个子，老人家请你喝酒你还不乐意，怕有毒是不是，来，”那帮江湖人中的一名小伙子看那好汉犹豫不决，开始叫嚷着，并过来拿酒，“你不喝我喝，谢老人家啊！”小伙子在好汉发愣的眼神中拿走了酒，这时候好汉清醒过来，这可是上乘好酒哇，当即起身去抢！
　　“诸位不必如此争抢，来，”老者唤来小二，“小二，再来十坛，老朽请这些好汉喝个痛快！”
　　“客官，这......”小二挠头，似乎有些犹豫，“这可得好多银两啊，客官......”
　　“哈哈哈哈......”老者笑道，也不与小二计较，当即从袖子里取出大钞，递给小二，“柳苏柜房，这大梁的任意一家都可以兑换，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多余的，就给这些好汉上些酒菜吧！”小二喜上眉梢，道一声“好嘞”后就离开了。那些好汉见这老人家出手不凡，当即纷纷抱拳谢道：“我等多谢老爷子恩惠，假有时日，定当报还！”老者笑说，“不必如此客气，都是走江湖的。老朽也想听听，这些年月，江湖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老者拍了拍朽了的腿，悠悠的说道，“老朽腿脚不便，许久都没出江湖了啊。”这帮人一听，赶紧把小二刚刚端上来的酒肉都端到老者桌子上，几个人围起来聊着江湖。
　　“老爷子还是听我来讲吧，”那年轻的那个小伙子凑近了些许，把大个子挡住了，“这江湖里倒没发生什么大事，朝廷里却有许多变故。建业四百壹拾贰年六月初六，妖家上下两百余人和三千多附属，统统被抓，在第二天都被杀了，杀得一干二净，都扔到了枯骨山，那个用来屠杀战俘的地方。”大概没人能注意到老者眼睛开始闭上，谁都不知道他思量着什么，这些人越讲越兴奋，大个子赶紧补充道，“六月十四那天，妖家长老之一的妖九为复血仇，只身前往大梁朝都大梁城禁城之中，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挥手一招桃花劫，千军万马都灰飞烟灭，只是......”
　　“只是什么？”老者眼睛猛地睁开，“桃花劫又是什么，四百年前灭了大周的那一招么？”
　　“只是那妖九也葬身在这桃花劫之中，只是最后那个消息更重要。”大个子楞了一下，马上就接着说道，“妖九临死之前告诉所有江湖武林人，妖家倾一族之力，用天外活铁交付给铸剑仙叶仙群，请他铸造天下第一神兵，名为‘凶’，说妖家已亡，此刀赠给江湖有缘人。大约三十年后，将成于问天山。得神兵者，可称霸武林，拥有夺取江山的资格。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妖九，将诸多武林失传已久的绝学，都告知天下了。还有有关于长生的秘密，一个在梁殇帝身上，一个在，太极八卦群山之中。”老者听着，心中有些异样，淡淡的说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几百年来，那个地方都是有去无回的吗？”
　　“这......”
　　“我说傻大个，这都是江湖的公开秘密，难不成你还怕多一个人知道么？”年轻的小伙子十分鄙夷的看着他，接着对老者说：“妖九把太极八卦山的阵图都传遍天下了，长生不死，对于我们这些凡人而言，诱惑力简直太大了。所以，让老爷子见笑了。”老者笑了笑，摸了一把老胡子说，“老朽这种人都快入黄土了，如果有什么新鲜事，还望诸位莫要私藏才是......”接着，这几人聊了许久，又过了好多时辰，连吴空都回来了。见吴空回来，老者当即遣散众人，起身离开，拉了灰头土脸的吴空，借一步说话。吴空也没什么意见，看那少有的凝重表情，显然也是有什么心事。
　　老者在城南偏僻的地方寻了个旅馆，等吴空坐定后，才幽幽的问他，“怎么样，老朽不曾糊弄你吧，太极八卦山就要开了。”吴空也不拿眼睛看他，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有心无心的说着自己的话，“这些都是次要的，太极八卦山四季云雾弥漫，虽说人无法进去，可是生灵颇多。整个太极八卦山突然动了起来，不知何故又停了下来，可是这之后，我感觉不到一丝生灵的气息。”吴空抬了抬眼，“还有个更恐怖的，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老者听到这里，把眼睛一眯，兀自答道：“桃花是吗，剧毒无比的桃花。”“什么？”这淡淡两句话在吴空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你怎么知道是桃花，老七爷，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这时候，空旷的房间凭空多了些风，那烂了半边的朽桌上的烛火明灭摇晃，把这里的氛围衬托的有几分诡异。
　　“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看到桃花的？”老者没有回答吴空的问题，“之后老朽再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吴空用手揉了揉脸，然后狠狠的抽了两下，“我真希望那只是幻觉，太庆幸我居然还活了下来。本来我准备跟着那个人，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吴空忽然问那老者。“洛华青。”“对，就是准备跟着那个叫做洛华青的人，看看他究竟怎么去那大太极八卦山的，那条盘天蟒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我本打算，看看能不能找个时机把他救回来，结果，只找到身体发黑的盘天蟒，很显然，是中了剧毒而死。”老者似乎料到会有如此结果，有些感慨的说道：“洛家，万毒之宗，区区一条盘天蟒又算得了什么呢。”吴空没有理会他，忽然起身，走到某个角落处，掀开了地板，从地上拉出一坛老酒。“你就不怕有毒吗？老朽的酒你也敢拿！”老者忽然有些坐不住了，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由不得他不心疼。“死了就死了，本来就差点死了，劫后余生的人不是那么怕死的。”吴空当即灌了一口，砸吧砸吧着嘴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不假。这劫后余生，得如此好酒，也算值了。”老者看他已经喝了，也就没再继续起身阻拦，只是有些无奈的说，“真不该带你来这的，这些酒，是大有来历之物啊！”“好了，老东西，不就一坛破酒嘛，我先给你讲那桃花的事。我看见盘天蟒死后，感觉有些假，就一路尾随，结果迷路了。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那古树断了我的路，而且不能绕过去，这古树，也布满剧毒。对着大太极八卦阵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改道，就意味着死路。所以，我只能寻一个小山头，静观其变。结果没多久，整个太极八卦群山开始运转，就像神算子手里那个太极八卦仪一样运转，这才是真正的大太极八卦阵，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千军万马都进不去的缘故了。可是，没多久，从山脚，凭空的出现好多桃花，美不胜收，我本以为只是幻境，就开始打坐闭目，结果......”吴空深吸一口气，抿了一口酒，才接着说，“结果山鸡直接飞到我怀里来了，我用手一捉，不是幻境，是真的山鸡，结果让它飞了，这山鸡刚刚飞了过去，翅膀碰到了那桃花，瞬间，化为白骨。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不对起身一望，毛骨悚然，那山脚下枯骨无数啊，这时候，我也离开不了了，山下布满桃花，而且往上飘着。正在我闭目等死的时候，桃花都化为黑气弥散了，侥幸躲过一劫。不过我敢肯定，太极八卦山里面，恐怕不会再有生灵了，或者说，不会再有多余的生灵了。”
　　“原来如此。”老者听了，心里也是骇然，“那个桃花就是桃花劫。”
　　“什么玩意，桃花劫？”吴空一愣，“似乎有点耳熟，我是不是听过？”
　　“没错，桃花劫，妖灵异血—桃花劫。大周朝就是死在这个招式里面，你看，”老者从袖子里面取出《周传》，递给吴空。“这里面关于大周亡国的记载里面就有，周亡于桃花劫，洛家林欢。洛林欢。”吴空接过这书，骂骂咧咧的说，“原来你每天看的这本书里面就有啊！”吴空翻了数页，双手微微的开始抖动，桃花劫啊桃花劫。洛林欢一人凭这个招数，灭了整个周王禁城八百万雄兵，大梁来攻城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伤亡。
　　“都是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长生，得罪太多不该被得罪的人，杀了太多不该被杀的无辜的人。”老者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颤抖，“老君门，死的无辜啊...”
　　“什么门？”吴空一边翻书一边问，“你看，老东西，这周朝末代君王留下这句话，‘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似乎有点道理。”老者轻蔑的瞥了一眼，“那是史官整理之后的。”
　　大太极八卦山主峰山巅，洛华青迎风而立，如同君王一般睥睨着那远处的宫殿，那座金玉所铸的宫殿。
　　“武隐宗，大宗主，妖家，洛华青前来拜会！”回音跌宕不已，久久不停。洛华青用内力，将这句话传的极远，想必那宫殿里的主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是他......”那宫殿里面赤金瞳目的中年男子就是那武隐宗了，面对那悠悠的大太极八卦阵，喃喃自语道，“那，接下来，就是报与桃花一处开了。大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