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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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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狐王满以为凭自己的纯熟刀法和防御满级,要干倒甚至干掉这个小侍从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不想两三个回合下来,别说劈他一刀,连这厮的衣角都没摸着,自己倒是三番两次差点被他拳风扫到。
站在场外观战的两帮妖怪,在打斗刚开始的时候就达到了诡异的思想同步,都认为自己这方必赢此局,无论是玉面公主还是三个老道和问荆草,每个妖脸上都带了一种轻松看戏的神情。
只有一心关注赌局胜负的玲珑因为对祸斗缺乏了解,不免有些焦虑,面上虽然不敢带出来,心里却急的一批,只得拉住苏子都不放,第二次质疑长乐洞主是否是存心要输了此局。
曾有幸亲身体验过祸斗战力的苏子都只得无奈的对她表示:妹子你想多了,你现在该担心的是你那舅舅能否全须全尾的打完整场比赛,至于输赢问题反倒是小事无需挂心。
因为这苏狐狸说话经常是真假掺半,玲珑对他这说法也是半信半疑,只是见舅父和那黑衣小妖打过两三个回合之后,才隐隐觉得也许苏子都这回说的还真是实情。
不单是她,原本以为稳操胜券的万岁狐王见几个回合过去依旧僵持不下,心里也不免焦躁起来。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刚才提出和卢白青过招都算是有点占长乐山的便宜,更别提出手教训这个没名没姓的小侍从。若不是刚才被这小子一时气昏了头,换做其他场面压根瞧都不会多瞧他一眼。
可就是这么个没名没姓的小侍从,居然还能在他手下走上数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方才比斗傀儡术输给长乐山已然是面上无光,若是这场打斗再不能取得显著的胜利,那自己和积雷山的脸面何存,日后传出去也必定贻笑大方。
以万岁狐王的智商,当然能想明白自己今天是被长乐洞主阴了一波,这小侍从虽然貌不惊妖,可实力明显和外形不符,自己和他交手压根就占不到什么便宜,还白白赚了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
狐王越想越觉得压不下这口气。本来换了祸斗上场之后他还自恃身份,不屑于用凤羽宝衣开挂作弊,到了此刻也无暇去管身份问题,依仗着有这件防御满级的至宝,空门大开也顾不得了,只管抡着环首刀疯狂照祸斗猛砍猛劈。
祸斗见他空门大开当然不会错过机会,立即拳脚并用一齐招呼上去。哪知道那些拳脚落在狐王身上当真如泥牛入海一般毫无效果,反倒是他自己一着不慎,被狐王的刀锋削掉了一片袍角。
想起万岁狐王之前定的输赢规矩,祸斗那一双眼睛瞬间便红了。
这边狐王一击得手,正想着乘胜逐北,就见对面那小侍从不知是急是气,霎时间脸红筋暴,竟连一双眼睛都变的血红,随即周身竟迅速燃起了一层蓝紫色的淡淡火焰。
狐王纵横妖界多年也没见过这种奇景,一时还真有些瞠目结舌,毕竟身为大妖,感知危险的本能占了上风,正犹豫要不要放下面子跳出圈外的功夫,就见祸斗欺身一掌打过来。
基于对自家法宝的信任,加上刚才想得太多难免反应迟钝,狐王也没尽全力闪躲,胸口便被他掌风扫个正着。
然后狐王就惊恐万状的发现,自己胸口的衣服竟然被立刻点着了。
那蓝紫色的火焰如蛆附骨一般,竟然燃烧的极快,不过片刻之间,已经蔓延到了万岁狐王的全身,就见老狐狸也和祸斗一样,整个妖都笼在了一层蓝紫火焰之中。
可是稍微用心一瞧,便能瞧出这其中大为不同。
祸斗虽然一双眼睛都红的要滴血,可脸上除了怒容并无痛苦之色,显然这由他生成的火焰对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万岁狐王的情况则明显要糟糕许多。
老狐狸那身华彩衣袍显然抵不过祸斗的小小火苗,有几处已经开始哔哔哗哗烧了起来,连带着老狐狸一张脸也被烧灼的有些扭曲,不过是碍于身份,强忍着不肯在这么多妖怪跟前痛呼出声罢了。
父女连心并非虚言。玉面公主本以为这小侍从在父王手下都未必能活过一个照面,又怜惜他长得实在好看,这才在狐王上场前特意进言为他说情,祈望父王能网开一面饶他一条小命。
哪知道这小子居然是咬人的狗儿不露齿。明明之前瞧着是那么平平无奇的一个小妖怪,陡然间爆发出冲天妖气不说,竟然还自带诡异的放火技能。
放火也不算稀奇,稀奇的是他这火焰似乎并非凡品,明明父王贴身穿了凤羽宝衣,看这样子竟也不能完全抵挡他的火焰伤害。
见万岁狐王的头发和胡子都已经烧着了,却咬着牙不肯做声,玉面公主也顾不得亲爹的面子问题,急忙向站在另一边的卢白青高声说道,“我们情愿认输,洞主快命这位侍从小哥收手罢!”
卢白青和三个老道对祸斗的本事都心知肚明,自然不担心他会输给万岁狐王,只是担心狐王输的太狠脸上下不来。
果不其然祸斗这家伙一点亏都吃不得,被削了袍角就直接开挂,眼见万岁狐王被烧的面目全非偏偏还不肯服软,倒叫卢白青起了点钦佩之心。
见玉面公主花容变色情愿认输,卢白青忙出声喊住祸斗,让他赶紧熄火,别真的烧坏了老狐狸,回头亲事没结成反倒多结了一门仇家,岂不是大不划算。
听到自家大王开口叫停,祸斗不情不愿的张开大嘴,很快就把万岁狐王身上的火焰吸食殆尽。----经过近一段时间的反复练习,这家伙吐火吸火更为熟练,不需要再化为原形也能控制自如。
火焰既熄,积雷山群妖全都围了上来,玉面公主跑的最快,伸手先搀扶住了亲爹,再看老狐狸的惨状,忍不住就要哭泣。
这时候卢白青带着长乐山团队也围了上来。但见万岁狐王的情况已然说的上是触目惊心。原本华彩闪灼的一身打扮几乎被烧的七零八落,腰间那条金镶玉带板上的明珠也都被烧的发黑碎裂。大约是凤羽宝衣没有白穿,虽然被烧的时候不短,看着精神还好,貌似肉*体也并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
这边玉面公主已然滴下眼泪来,颤抖着声音说道,“父王何必如此拼命,倘若真受了损伤,可教女儿如何是好!”
万岁狐王见女儿伤心,刚要出言安慰,忍不住先咳嗽了几声,才勉强笑道,“莫哭莫哭,本王无事。”
看亲爹都快被烧糊了偏偏还要嘴硬,玉面公主一时也有些无语,待要再说什么,却见狐王猛然间面色大变。
原来狐王那件凤羽宝衣当真是始终贴身穿着,今天自然也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对这件宝贝的信赖程度极深,方才被祸斗纵火焚烧的时候,虽然感觉这火焰有些意料之外的诡异之处,却也并没有太过惧怕,只当是又给宝衣提供了一次锻炼机会,即便已经感觉到有些烧灼痛楚,也只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这才咬着牙始终不肯示弱。
祸斗刚收了火苗的时候,狐王只顾着心疼自己被烧坏的外袍和金玉装饰,一时也没想到感应一下凤羽宝衣的情况。这会儿缓过神来,下意识感应了一下贴身法宝的状态,这才察觉大事不妙。
这件宝贝的来历不凡,自归属于万岁狐王之后,非但辅助狐王打赢了许多次侵略战争和自卫战争,更是襄助他渡了无数次大小雷劫,可以说等于是护身符一般的存在。
物久成精。凤羽宝衣本就是传承了千万年的至宝,当然也早就开启了灵智。虽然最初的那位制造者出于安全考虑,在凤羽炼制过程中添加了许多禁制,导致宝衣的变化范围只能局限在衣物范畴,可并不妨碍法宝和主人的精神交流。
因为看不惯万岁狐王的审美,凤羽宝衣虽然当年身不由己,被迫接受了他成为自己的新主人,可始终不愿意和他进行思想交流,以至于几千年下来,狐王都以为这件至宝是个哑巴物件。
忽然听到一阵细细尖尖的大哭,狐王差点以为自己被烧坏了耳朵出现了幻听,可再仔细一听,那声音一边哭一边说道,“谁教你和他动手?你怎么敢和他动手?我要被你害死了!呜呜呜呜呜-------”
感应到这声音竟是自己从自己那件贴身宝贝传出来的,狐王先是大惊失色,再看站在自己旁边的玉面公主毫无反应,显然什么也没听到,于是明白这宝贝和主人的沟通大概是加密频道,仅限于他俩能听到。
只听那细细的声音一边大哭一边说道,“就算我这几千年一直瞧不上你,懒怠和你说话,可是我也没少帮你挡雷劫挡刀剑,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狠毒的法子害我呢?我就是个用涅槃圣火炼制出来的小玩意,怎么能完全抵挡得住那焚天紫火?呜呜呜呜呜呜呜-----”
万岁狐王被他哭的头昏脑涨,忍不住大喝一声道,“莫哭了!”
正一边流泪一边扶着他的玉面公主还以为他呵斥对象是自己,不由得又惊又怕,噙着眼泪劝道,“胜负乃兵家常事,父王万勿太过气恼,免得伤身。”
在她的认知当中,父王一向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未吃过今天这样的大亏。一贯爱面子的人忽然丢了这么大的脸面,难免一时会恼羞成怒,孝顺闺女担心亲爹气坏了身子,这才有此一劝。
狐王也察觉自己有点失态,只是暂且顾不上安慰闺女,细想了一下凤羽刚才几句话里包含的巨大信息量,只觉得无限后怕瞬间笼罩了全身,一时也顾不得脸面,慌忙直起身来,去看站在一旁的祸斗。
祸斗虽然打赢了,也不觉得高兴,只凑在卢白青跟前给她看刚才被刀弄破的袍子,恨恨说道,“新做的袍子便被他弄坏了,合该多烧他一阵子才是。”
不愧是卢白青一手养大的狗子,这抠门小气的劲头简直和她是一脉相承。
卢白青看看了那新袍子,也觉得有点心疼,只是再看看前头被烧的面目全非的万岁狐王,又觉得杀敌三千自损个把似乎也没吃什么亏,于是敷衍安慰了狗子两句,承诺回去后让赵绣娘给他再多赶几件新袍子出来。
祸斗得到了精神安慰的同时还被许诺了物质补偿,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刚想暗搓搓的去拉大王的袖子再说几句,就见对面万岁狐王目光炯炯朝他看了过来,嘴里还说道,“敢问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言一出,积雷山和箕尾山围观妖众第一反应都是,自家狐王估计真的是被烧坏了脑子了,即便输了,也没必要前倨后恭到这种地步才是。
长乐山代表团几个妖怪基于对祸斗的熟知,倒是觉得狐王的反应在清理之中,并不觉得意外。
见祸斗压根没有想理会他的意思,卢白青只得上前一步,岔开话题说道,“既然赌局已毕,不若咱们进洞说话罢。”
万岁狐王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低头看看自己此刻形象全无,只觉得一张老脸热辣辣的倒像是又被烧了一回,只得先打发小妖们各自散去,和先前一样只留下玉面公主跟在自己身边,带着长乐山几个妖怪重新回到了云屏洞会客厅。
玲珑又被上了一课,再也不敢随便小觑长乐山的任意一个小妖怪,甚至看自己身边的苏子都都觉得高深莫测起来,吩咐手下将预备好的酒席尽快送过去,也顾不得羞涩回避,和玉面公主一左一右扶着万岁狐王回了洞内。
苏子都之前虽然曾被祸斗狠揍了一顿,却并没有机会见识过他这紫火的威力。今天第一次身临其境亲眼目睹,也不由的生出无限后怕:自己可没有万岁狐王那什么宝衣护体,要是被这火苗沾上身,怕是片刻功夫就能烧成一把飞灰。
想起自己之前有意无意对这狗子的几次戏弄,苏子都只觉得全身骨头都隐隐作痛起来,也顾不得别的,赶忙凑到祸斗身边,挖空心思的把他从头发丝夸到了脚后跟,力求和他真正搞好同事关系。
这边万岁狐王心里存着疑虑,留下玉面公主和玲珑先陪着长乐诸妖吃茶尬聊,自己则转到后面去重新洗漱换装。
等他再次现身会客厅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新衣裳,被烧了一半 的头发和胡子也明显重新打理过,大概是因为之前的金冠已经不适合剩下这点头发,换了一个小两号的白玉冠;被烤焦了的胡子索性全都剃了,倒像是年轻了不少,看起来不像玉面公主他爹,更像是她的平辈。
见父亲不像是受伤严重的模样,玉面公主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赶紧亲手斟了一杯酒递过来给父王压惊。
旁边玲珑见舅父安好,也不由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一心想要做成和苏子都的婚事,不惜把凤羽宝衣的事情都透露出去,可真见到舅父被烧糊了也是心急如焚,----毕竟她又不傻,舅父大人总归算自己最大的靠山,要是这靠山倒了,只怕婚事才会真的有变。
这时候小妖们已经遵从先前玲珑的吩咐,手里端着各色珍馐佳肴鱼贯而入,很快就摆好了一桌昼食席面,之后就识趣的一个不留全部退出去了。
果然这桌席面比长乐山的水平又高大上了不少,虽然不见龙肝凤髓,却有熊掌猩唇,驼峰豹胎,佳肴异品,不可枚举。
看到这一桌珍馐,卢白青的第一反应和众妖不同,满脑子想的都是:假如换个时空,这妥妥称得上是牢底坐穿宴。
因为有苏子都之前出去打过招呼,摆在三个老道跟前的便是数道素菜一壶素酒,也算是十分周全。
万岁狐王这会儿早已换了一副面孔,客客气气的端起酒杯说道,“箕尾山到底荒僻了些,难免招待不周,洞主多多海涵罢。小王先饮一杯,洞主和诸位亲朋只管随意即可。 ”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玲珑听舅父说出这话来,便知他已然认可了自己和苏子都的亲事,当即喜不自胜,忙殷勤端起酒壶,又给舅父斟了一杯酒。
万岁狐王看她一眼,只觉得满心苦涩又说不出来,只得长叹一声,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苏子都原想着也站在旁边伺候老大用饭,被祸斗暗地里冷冷扫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匆忙夹着尾巴坐到距离卢白青最远的位置,再也不敢过分关注自己老大。
这边祸斗不疾不徐的拿起筷子,把桌上的菜式各样都挑了些堆在卢白青碗里,只堆得满满当当,和一座小山相似,才停下手。
狐王坐在对面看的真切,一时间越发悔恨自己之前有眼无珠小看了长乐洞主,没忍住又是一声长叹。
卢白青虽然重视口腹之欲,可也更懂得在外头得保持住一山之主的体面,不能露出穷酸相惹外路妖怪们笑话。
因此虽然对着满桌珍馐食指大动,小卢同学还是稳得一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狐王这不正常的长吁短叹,本着关怀外交的宗旨,忍不住说道,“狐王若有甚么难言之事,只管直说就是,不必做仰屋兴叹之举。倘若觉得方才赌赛有些不足,何妨再比过一场?”
万岁狐王慌忙摆手说道,“岂敢岂敢。小王只是感慨虚度了万载光阴,竟不知天外有天这个道理,多亏今日这位小友点播指教,小王才感如梦初醒,真似醍醐灌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