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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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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便传来她被城南王家长子相中的消息。王家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的,财力且不说,宫中宠妃雅妃便出自王家。有财有权,这样的家室是多少女子削尖了脑袋想挤进门去的?可若桦偏偏是想头大一些的人,王家她才不稀罕!
还有两年她就及笄了,一想到两年后就要嫁他人为妇相夫教子学做女红,她便一阵心慌吓出一身冷汗。那是多么可怕的日子……
于是夜黑风高逃跑夜,若桦将近日里积攒起来的钱财拿桌布一裹,再塞了几件衣裳,悄悄翻墙出了将军府。
儿时觉得爹爹练功十分威风便跟着学了一些基本功,其中就属轻功最厉害,正好逃跑用上了。许是今日会逃跑在很久之前便成了必然。爹爹为何要急着为她找人家,若桦不解,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思量。
背着包袱踏着风,土地上留下浅浅的鞋印,若桦落地之时瞻前顾后一番确定无人发现。这便是逃跑的第一步,偷偷摸摸地离了将军府,若桦一路向南而去。
路上遇见了这匹呆马觉得投缘便驻足看了几眼,正欲提腿走人,马贩子适时叫住了她。
若桦虽涉世未深,但书看得不少,既然被叫住她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细细地打量着马她想起《相良马》这篇文章来:
马生,足堕地、无毛,行千里。尿举一脚,行千里。阑筋竖者,千里。马膝如团曲,千里。马一岁、上下齿二十,四岁、齿黄,三十三岁、齿白。马头为王,欲得方。目为丞相,欲得明。脊为将军,欲得强。腹为城廓,欲得张。四下为令。头欲长。眼欲得高眶,眼睛欲得如悬铃、紫艳光,眼下悬蚕、悬凿得成。鼻孔欲得大,鼻头欲得有王、火字。口中欲得赤。膝欲得圆而张。耳欲得相近而竖,小而厚。伏龙骨欲得成。颈欲得长。双趹欲得大而突。蹄欲得厚。腹下欲得平,有八字。尾欲得高而垂。
显然马贩子并不知这马的好处,只觉得它呆不讨喜,报出一个那样低的价格若桦自然是高兴的很。只是一路赶来盘缠用了不少,买了马就只剩十两银子了……她也没有什么生财之道,渐渐学会了骗吃骗喝。每次穿得人模狗样,扮作男子挤进青楼已不是一两次,时而出师不利坑人不成便是满身脚印给踹出来也是常事。她拍拍衣服,离开的身影依然潇洒,打个饱嗝笑嘻嘻地走了。只要能云游四方,这点苦在见到美景之后总会烟消云散。
若桦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呆呆的马毛看它吃草吃得欢实,滋生出一种没脑子的生物真好活的想法。当然这仅限于吃的方面。
正逢春季多雨,破庙外烟雨连绵,滴答雨声夹杂着沙石流动和树叶颤动的声响,若桦生起了火堆。呆呆其实并没有它外表那般呆蠢,这不,吃完了草它便凑到火堆旁取暖散去满身湿意
赶了许久的路程,呆呆显是累了缩起脚躺在若华身边合了眼,若桦无聊玩着它脖子上的鬃毛。呆呆睁眼看了她一眼,往她怀里蹭了蹭,仿似在叫她别闹。
若桦笑得呲牙咧嘴:“好了好了,你睡吧。”然后自己也两腿一搭架在马背上休息了。
这么多年来一人一畜走江湖,默契渐长,若桦又是无聊与呆呆聊天,呆呆总是用鼻子出气“哼哧哼哧”得,她自言自语着仿似能听懂它的话。
“阿呆啊阿呆,还有几天,我便要及笄了啊。”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带着一声叹息。
呆呆懒懒地撑开眼皮,扫了熟睡的女子一眼继而垂首睡去。
马车不如马快,虽然换了匹好马。
马踏着泥泞的小路激起不少泥水,划出两道深深的车轮印子。
这春季倒似夏季一般,说下雨就下雨,方才还晴空万里不一会儿便换来倾盆大雨噼里啪啦得摔在马车上。
要说这天底下谁最无情,怕是谁都比不过老天吧?顾锦稳稳地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静静地想。
”流栖,找一处平坦的地方休息罢,明天再赶,你也累了。“
车帘之外流栖早已被雨水浇得湿透,任雨点袭来他眼睛也不眨一下直视着前方:”王爷,这里荒郊野岭怎能让你再次歇息?应当快到卢澜镇了,您且歇歇。“
顾锦不在说话,无奈地垂了眼眸。流栖平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若违抗便是无论怎么说也无法阻止的,他就是这般倔强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从泥泞的小路里钻了出来,少了树叶被雨滴拍打的哗哗声耳根顿时清净,少了烦闷之感。
上了大路视野宽阔不少,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卢澜镇已在眼前。
烟雨迷离的江南小镇弥漫着不同于北方的柔和气息,路上唯有几个行人撑着油纸伞缓缓行着。
若桦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漉漉的,叶子上留了不少雨滴。
只是已近黄昏,天阴阴的暗下来,视野渐渐模糊,不知何时一轮银月高挂于空。
摸出包袱里的一点干粮和一块像极了玉的石头,若桦又搬了点干草在呆呆附近。
火已经很小了,只有微弱的火光在木炭上攒动。呆呆身上还有点湿,若桦加了几根干木进去等它渐渐旺起来才借着月光出了破庙。
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趴下了,它知道若桦又要出去骗吃骗喝了。
夜晚里的小镇就属探花楼最灯火通明,若桦站在青楼前依旧穿得人模狗样,前方是万家灯火的典范,后方笼罩着潮湿阴冷的黑暗。于是她向前而去,步入探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