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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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个狂热的赌徒紧张地看住自己最后的筹码，尼古拉斯·霍尔拜因目光如炬，鹰隼一般的视线落在唐临的脸上。他的上半身牢牢压制住唐临，乐在其中地看着他的眼睫毛微微颤抖，而没有伸出手为他遮住恼人的光线。
最终，唐临的泪水止住了，他的眼珠移动了一个很小的角度，让自己能够正视在自己上方的男人。
唐临的目光平静而沉着，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也明白现在的状况——他回到了现实，而现在正有一个大|麻烦等待着自己去解决。
“唔，很好。”霍尔拜因微笑着道，他的恶龙心理开始作祟，他需要再次在自己的财宝上留下印记。或者说像一只撒尿圈地的小公狗也可以，霍尔拜因低下头，凝视了唐临片刻，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两人的双唇温柔地吻在了一起，然后一触即分，这个异常简单的吻却像一个神圣的仪式，瞬间召回了某些过往的痕迹。霍尔拜因着迷地看着唐临苍白的脸，在这一刻，他想起自己无聊时在八卦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
“从见到这个男人的那一眼开始，我就意识到，我的后半辈子都会或多或少地和他纠缠在一起。”
管它是谁写的……反正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他正想要再次感受这久违的温存，却看见唐临微微皱眉，语气平静地道：“你抓疼我了。”
唐临从床上撑坐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和摆设，极快地确定了自己的所在地。他绕开霍尔拜因走了下床，对呆坐在床边地板上的路德·兰萨多斯点头示意，他淡淡地道：“你好，路德。”然后他微微挑眉，弯下腰捡起了被霍尔拜因扔在地上的富士苹果，把它放到了桌面。
尽管内心不情不愿，但迫于某种不知名的动力驱使，被点名的路德仍是含糊地应声：“好久不见，蜉蝣。”
“现在。”在完成一系列的举动之后，唐临靠着墙，感受着虚弱从自己身体里消失，“把你的好友从地上扶起来，Nick①。”
然后唐临露出了一个短促且饱含讥讽的轻笑——这熟悉的笑声出现时，霍尔拜因明白，那个强大的、无所不知的蜉蝣又回来了。令人享受的脆弱如此短暂，真是遗憾，霍尔拜因想着，一边让自己摆出一个乐意至极的神情，语气缠绵地道：“遵命，宝贝。”
言毕，霍尔拜因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路德，不用他出言提醒，对方已经快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没事。”见屋里的两人都同时在望着自己，路德摆摆手，尴尬地说。
上帝啊，路德·兰萨多斯痛苦地想着，快让我离开这儿吧！
但无论是上帝还是霍尔拜因都没有让路德如愿，在唐临无声的示意中，三人在室内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距离圣堂山三公里处，一家私营旅店的房间中，尼古拉斯·霍尔拜因和唐临面对面坐着，中间是一张有三米长的饭桌，桌上用铁酒桶盛着一束新鲜的黄色月季。在桌子的尽头，坐着路德·兰萨多斯，他面色尴尬地望着不远处的墙壁，假装自己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在即将到来的谈话开始之前，霍尔拜因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唐临身上。
就如同对时光的流逝免疫，唐临苍白的面庞年轻依旧，他的眼眉和虹膜都是浅淡的灰色，唯独薄唇是一种隐秘的红，在心怀不轨的人看来，这非常诱人去一亲芳泽。尼古拉斯·霍尔拜因尚处于情难自禁的状态当中，先前分离的三年空缺也被他自动忽略，他根本感受不到一丝的尴尬。霍尔拜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在这样如狼似虎的贪婪目光下，唐临泰然自若地端坐着，表情欠奉，“我想，我们就不需要叙旧了。”
“这是自然。”霍尔拜因回答，换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姿势，长脚翘起，整个人嚣张地陷在了沙发里，显得懒洋洋的。
在短暂的对话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并不着急着展开谈话。见状，路德试着缓解气氛，提议道：“或者我们来……看看电视？”闻言，唐临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对于昔日的朋友，在他心情尚可的时候，他一向给足面子。
路德暗地松了口气，打开了遥控投影。顿时，一个女人慷慨激昂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花花公子疑似遇见真爱，亿万富翁尼古拉斯·霍尔拜因已与绯闻女友、俄裔超模拉丽莎·叶夫根尼娜·伊万诺娃一起三月有余，两人曾多次毫不避讳地出双入对，这段万众瞩目的恋情能否打破霍尔拜因‘三个月女友’的感情诅咒？让我们拭目以待！”
立体影像中，霍尔拜因搂着一个金发的女孩走入“天堂”的大门，路德想起来了，这正是上次他在霍尔拜因房间里看见的那个女孩，当时即使她全身赤|裸，路德也没有过多留意，毕竟霍尔拜因身边从来不缺各色美人。愣神的路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紧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了金发女孩和霍尔拜因当街亲吻的视频——
“好了。”霍尔拜因面色如常地关掉了电视，“正主就坐在你的面前，为什么要去看电视呢？”
唐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似乎对电视里的内容兴致缺缺，他道：“没错。”然后他合上了唇，等待着霍尔拜因接下来的话。
唐临的不为所动让霍尔拜因产生了少见的挫败，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焦躁，他站了起来，开始转移话题。“你有什么打算？”问话过后，霍尔拜因找回了自己最初的设想，他的预测，他计划布下的圈套，曾经都因为主角的消失而被冷落在一边，如今都可以一一实践了。
霍尔拜因走到了窗边，面对着窗外的森林，玻璃窗上模糊地倒映出他的面孔，如同一幅扭曲抽象的油画。
只有当霍尔拜因背过身去时，唐临才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霍尔拜因。他的目光复杂，饱含着说不出的意味，但却是非常温和平静的，足以窥见他对面前男人的态度。霍尔拜因高大的身躯遮住了窗外的晨光，把身后的一小片区域笼罩在人形的阴影当中，随着他的一举一动，阴影像是有了自主的生命，流动着变换形状。
见霍尔拜因转过身，唐临面不改色地收回了视线，沉着地注视着黄玫瑰上的水珠。
“谢谢你的好意，Nick。”唐临随意回话，思考着委婉的拒绝方式。
领悟了唐临未说完的话，霍尔拜因叹了口气。唐临生出了一丝模糊的预感，他知晓这种情况，也明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果然，只见霍尔拜因向着唐临走来，那片属于霍尔拜因的阴影爬上了唐临的身体，把他牢牢固定在原地。霍尔拜因伸出手，他宽大的手虚掠过唐临的胳膊，最终握住了唐临的手掌，现在，他们的手紧紧交缠在一起。
“我恳求你，回来我的身边。”唐临目睹着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半跪下来，就好像他已经完全抛弃了那些以自我为中心的想法似的——但唐临很清楚这只是一个假象。
霍尔拜因展开唐临的手，轻轻把脸贴在了上面，摆出了如同婴儿一般眷念缠绵的姿势，而他的手则牢牢地吸附在唐临的手背，温暖的掌心不知何时已有细密的汗湿。
“不要拒绝我，临。”霍尔拜因低声说。
唐临必须得承认，尽管这是一个假象，但他仍然被迷惑了——尼古拉斯·霍尔拜因于他，是一个如影随形、无法摆脱的咒语，嘲讽着他一如既往的愚蠢。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他知道自己这次又要妥协了，每一次都是这样。“起来吧。”他睁开眼睛，缓慢而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随后报复性地拍了拍霍尔拜因的脸，“我答应你。”
从他离开拖雷密勒的那一刻起，他就知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的。
路德·兰萨多斯注视着霍尔拜因，对方在听到唐临的话后就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和狮子的微笑、鳄鱼的眼泪是一个性质的。
可怜的蜉蝣，总是一次又一次掉进相同的陷阱里。路德在心里嘲讽地想着，他看了一眼电子墙上显示的时间，与生俱来的守时基因让他不由得出言提醒：“两位，这些话可以稍后再说，我们要是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闻言，唐临的手指微微动弹，他的思维在经过一段短暂的混沌之后，时间自动校准了，显示出现在的时刻——11点33分，46秒。
“噢，是的，这个聚会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对不起，宝贝，我差点忘了。”霍尔拜因马上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路德耸肩：“现任的唐家家主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拒绝我们的拜访。”尤其是在霍尔拜因亲自到场的情况下。
“我去换套衣服。”他们的对话并没有激起唐临的认同感，他的表情如同在看一出闹剧，“你们慢聊。”
等待唐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路德才问道：“你觉得他回唐家是想要找些什么？找回自己应有的继承人地位？不管他准备做什么，那位唐青江肯定不会让他轻易成功的。”
霍尔拜因兴致勃勃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越是困难的挑战，就越让人兴奋不是吗？”
房门被拉开，换好衣服的唐临面容平静地走了出来，轻飘飘的视线瞥了霍尔拜因一眼，让后者马上闭上了嘴巴。唐临看上去彬彬有礼，实际上却是没什么耐心地道：“我并不这样认为。两位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同一时间，唐公馆内，唐青江从躺椅上起身。
他站在六边形露台边缘，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在沉思。片刻后，一个高且黑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弯下身恭敬地对唐青江说：“二少，继任仪式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唐青江转过身，看着这个沉默的泰裔少年，他的名字叫米索科，是卢卡斯一手培养和提拔的，对自己的忠心日月可鉴，和卢卡斯同出一辙。
“你做的很好。”唐青江淡淡地道。
米索科犹豫了一阵，最终仍是下定了决心，轻声说：“卢卡斯先生……拒绝了手术。”
昨日卢卡斯穿着刑服、带着一身鞭痕从祠堂内走出，收到消息的米索科及时赶来，接住了晕倒的卢卡斯，同时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那是卢卡斯自己的眼球，沾满血液的球形物体后面连着仍未断裂的视神经，仿佛一个用来吓唬人的小玩具。
尽管二少爷下令禁言，又即刻把卢卡斯送往了唐家内部的医院，但不消片刻，这件事便已传遍了唐家的上下。
米索科随着卢卡斯一起去了医院，卢卡斯的情况其实不算糟糕，只要及时手术，眼睛仍能恢复。但在医生询问的时候，他却坚持己见，拒绝把眼球接回去，态度异常固执。米索科无法，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在那儿照顾了他半日后又回来处理卢卡斯剩下的工作。
“很好。”唐青江含糊地嘟哝了一句，露出了一个笑容，“他倒是……”随后像是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一般，他又转过了身，望着水中盛开的绯白色夹竹桃。
唐青江的沉默让人不安，米索科只能提醒道：“二少，来参加聚会的客人马上要到了。您要去迎接他们吗？”
闻言，唐青江再次笑了，就像是听到什么愚蠢的问题一般，他笑得讥讽，却看似耐心地说：“这是当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大雾弥漫的天空，仿佛能透过迷雾，看见天上的什么。
米索科点点头，唐青江走入房间，一边吩咐道：“准备好我的衣服。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饶有趣味地自言自语道：“是时候把大小姐请出来了。她可是今天的主角。”
说罢，唐青江离开了露台，留下米索科一人站在那里。
像是为了消化唐青江的话，米索科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打开视讯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道：“把‘浮宫’平台降下来……对，是二少的吩咐……好的。”
尽管已经多次见过浮宫，但在它即将出现时，一股诡异的压迫感仍是蔓延至米索科的全身。他抬起头，看见大雾中隐隐出现一个轮廓，片刻后，那个模糊的轮廓逐渐趋向于清晰，一座玻璃房子在悬浮动力的作用下，缓缓地降落在六边形的露台上，扬起一阵不显眼的尘埃。因为环境的关系，它就像是凭空地出现在雾中一般，异常诡异。
米索科却毫不畏惧，他快步走近屋子，打开那扇玻璃门，弯下身对里面的人说：“唐丹若小姐，请您跟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5】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