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陆花）》米筝

20、漂亮和聪明

　　闫静道：“那么接下来他一定是白来一趟。因为我们要说的话，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
　　陆小凤左右看了看，问：“那你先要告诉我，第三个人是谁？”
　　闫静道：“你一定会告诉花满楼。”
　　陆小凤反问：“而不是你告诉区千言？”
　　闫静不再说话，起身打开密道，先走了进去。陆小凤跟着走了进去。

　　屋底有一条极长的密道。陆小凤并不少见密道，然而这是他走过的第一个空无一物的密道。
　　闫静道：“这里除了你我之外，什么都没有。”
　　陆小凤问：“这里很凉快，盛夏可以放一床凉席来歇凉。”
　　闫静笑道：“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闫府用来过冬放菜的地窖，想必你也不会信。”
　　陆小凤道：“这也说不定。也许我就信了。”
　　闫静道：“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地方在我搬进来之前就有了，其实与我无关，你会不会信？”
　　陆小凤道：“我相信你搬进来之前就有这个地道，因为你的府邸很大很贵，有钱人都喜欢挖几条地道。”
　　闫静道：“可你不信我现在也不用这个地方。”
　　陆小凤道：“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不也是在用这个地道？”

　　在陆小凤去见闫静的同时，杀人嶂跟着花满楼去了区千言府中。
　　区千言道：“记得上次见面时，花家七童还小，岁月不饶人，眨眼已经成了翩翩公子。”
　　花满楼笑道：“区叔父见笑了。”
　　区千言问：“我也许久没见你爹了，他可好？”
　　花满楼道：“多谢区叔父惦记，我爹身体依旧康健。”
　　区千言道：“这就好，人到暮年，权势财富都是虚的，只有身康体健才好。”他说着咳起嗽来，一旁的侍女忙端来药。
　　他其实并不老，他只有四十二岁。但他已经浑身是病，腿脚不便，五脏虚亏。花满楼在心中暗自叹息，若区千言这样的身家财富也无法换来一身痊愈，换了平民百姓家又能如何。
　　然而花满楼又想，或许平常百姓家反而更容易身强力壮，毕竟每日只食五谷，不绕肠子。
　　花满楼已经知道，区千言所做的那些事。
　　有些事情一旦铸成大错，就无法挽回。
　　花满楼只是忽然觉得怜惜起区文静。区文静是区千言的独生女儿，也算花满楼的远房表妹，曾随母亲去花家住过一段时日。花满楼知道区文静是个内向并且敏感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不应该知道太多不好的事，然而却一定会比一般的女孩容易知道那些不好的事。
　　有时候花满楼倒希望区文静能不那么聪明。
　　可是区文静已经出来亲手为他奉茶，道：“很久不见了，表哥。”
　　花满楼只好接过茶盏，问：“你近来还好？”
　　区文静道：“父亲不好，我也常心怀戚戚。”
　　花满楼叹道：“你父亲不好，你才要振作，否则你父亲更加不能放心。”
　　区文静知道花满楼的心意已决，她欲言又止道：“表哥难得来一次，就住下吧。”

　　陆小凤与闫静算不上宾主尽欢，也没有不欢而散，而是平淡地告辞。在陆小凤离去之时，闫静忽然问：“陆小凤，你觉得花满楼是继续瞎着好，还是复明好？”
　　陆小凤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闫静笑道：“花满楼自己都不以自己的眼盲而悲痛，你何必作此姿态。”
　　陆小凤也并不在意花满楼的眼盲，眼盲与否，对花满楼来说并未有任何影响。但陆小凤不喜欢闫静用狡猾的语气刻意提起这件事。
　　闫静又道：“倘若我有办法让花满楼复明，你觉得好不好？”
　　陆小凤冷笑道：“除非你另有所图，否则这么好的事，又怎么会有哪里不好？但我想你一定是另有所图。”
　　闫静道：“我已经这么老了，能图什么？”
　　陆小凤道：“我也一直不明白，你已经这么老了，还在图什么。”
　　闫静道：“人活一世，图的是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那口气。即便是你陆小凤和花满楼，也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陆小凤道：“你说得没错。可惜你不会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闫静道：“我确实不知道你们究竟要什么，但我相信花满楼也不会拒绝我给他的这样礼物。”

　　花满楼失踪了。
　　陆小凤知道他去了区府，但区府不承认他来过。一起不见的还有杀人嶂。
　　两天后，花满楼独自回来了，而杀人嶂依旧不见踪影。
　　但陆小凤并不太在意杀人嶂的失踪，因为有更值得在意的事。
　　花满楼笑道：“原来陆兄你长这样。”
　　花满楼能够看见东西了。
　　陆小凤一时竟然猜想不到，闫静和区千言找个人假扮花满楼究竟是想做什么。
　　景难排冷笑一声，道：“得罪了。”便去撕花满楼的脸。
　　陆小凤笑道：“既然他们有备而来，自然这张脸是撕不下来的。”
　　这世上不仅有人皮面具，也会有相貌一样的人。

　　区文静与假花满楼一同而来，此时她道：“这就是花满楼。”
　　陆小凤吃果子不说话，景难排嗤之以鼻：“你说这是陆小凤，他也是陆小凤。”
　　区文静道：“确实如此。所以我说这是花满楼，他就是花满楼。”
　　陆小凤道：“你们都错了。”
　　景难排道：“哦？”
　　陆小凤笑道：“陆小凤只有一个别无他号，花满楼同样如此。所以你们找不到第二个陆小凤，而这个也成不了真的花满楼。”
　　区文静道：“只有你知道这一点又能如何？天下之人只会知道，花满楼娶了区文静。”
　　景难排道：“你不是要嫁给景匡？”
　　区文静道：“如果你是我，会放着花满楼不嫁，去嫁给景匡？”
　　景难排道：“可这并非花满楼。”
　　区文静道：“没有人在乎这个。”
　　陆小凤笑道：“这倒未必。”
　　区文静冷冷地看向他，却被他的表情弄混了。陆小凤十分专注地看着她，他的嘴角含笑，眼睛脉脉有情，就连那两撇胡子都显得更好看。区文静早听过陆小凤是个擅于勾引女人的风流浪子，她以为自己能嗤之以鼻。
　　陆小凤叹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在乎。”
　　区文静几乎要被哄过去，然而她毕竟除了漂亮之外，还很聪明。聪明的女人就该懂得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她避开目光，道：“陆小凤，你知道我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陆小凤道：“我知道，但你不应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