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Comeuppance》_原一

3、Ⅱ.Early Warning

　　“和音。你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A区C区的问题就算责怪我也没用，他们一旦出手已成定局。”
　　“你还真看得起他们。”
　　佐藤和音处理好兄长佐藤和人再次惹出的一系列问题后，坐在扶椅上喘一会儿气。
　　被压制住的感觉果真不好受。
　　电话那边又传来声音。
　　“曾经因为手法太过恶劣，能力过于强大乃至威胁政府机关上层利益的原政府军青峰大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后勤改行上阵杀敌，单单半年便能够只身一人对抗100人的多面成长者黄濑凉太。以武器研制为看家本领，很早就出名的紫原敦。偏爱M107（美国海军陆战队使用的远程狙击步枪）进行远程狙击的神射手绿间真太郎。对于计算机操作得心应手的非战斗部分黑子哲也。”
　　权政派中对于奇迹的世代所有人员信息掌握得算是最全的人流畅地把一大段文字背出来。
　　毕竟权政派和奇迹的世代也持续了半年的斗争。
　　“你还漏了一个。”
　　她补充。
　　那个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家伙。
　　“从来就没有漏过，只是因为不知道还从哪方面叙述这个人的背景罢了。”
　　“这算是对于熟悉之人的一个特别症状？我可不想以后别人这么问你‘佐藤和音是什么人’的时候你也如此回答。”
　　“那是当然不会。”
　　浅井由崎的语气明显带上笑意——不过弄不懂这笑的意味就是。
　　“仅仅因为说明对象是他而已。”
　　佐藤和音作为对事情来龙去脉还算略知一二的非参与者，渐渐无法看透那个半年前还生龙活虎的少女心中所想。
　　“话说回来，下一次大概就轮到我了。怎么？不祝我好运？”
　　“你是说地区攻陷的事？没必要，说了也是白搭。”
　　她就没见过迄今为止能够令他吃败仗的人。
　　也许还没出生。
　　“由崎。”
　　“什么？”
　　“真寻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变化。该做的都做了，这就是那什么……看天意？”
　　“……我知道了。你小心。”

　　脱下束缚腰身的正式服饰，佐藤和音盯着桌前的照片出神。
　　曾几何时，她、浅井由崎、赤司征十郎、佐藤和人、藤原伺、河野茜以及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还在辽阔的天空下享受自然享受人生。
　　她没有被迫接受家族作为权政派中心之一的压力，哥哥没有由于反对成为佐藤家众矢之的，赤司征十郎没有脱离赤司家，浅井由崎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藤原伺河野茜没有加入赤司家，赤红发色的女孩没有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都在笑着。
　　笑得多么让人羡慕。

　　三年前，由民政派引起的project 0421——人类机能强化项目中，因为操作失误送近600人去赴黄泉。所有实验体在机器中全身爆裂，留下一部分的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那时女孩9岁，生性胆小的她与侍女走丢，徒步踏入实验工厂。被民政派当场抓获，成为第566个实验对象。
　　幸运的是，她作为少数的半生还者活了下来。
　　所谓半生还者就是类似植物人的生还者。
　　赤司家当即杀死两名侍女，一切的巨变也从此埋下根茎。
　　权政派的好处就是这一错误的计划使民众心慌意乱，民政派很长一段时间失去支持。
　　后来又出现中立组织，再后来民政派联合部分中立组织来了一次与权政派的大战，双方死伤多数，权政派四大家族死亡三个头目——藤原、佐藤、赤司。
　　灭掉藤原家后，现在来看这还不算影响最大的部分。
　　经过只有一天不到的交战后，民政派最引以为傲的是赤司家原继任家主赤司征十郎的脱离。
　　然后才会有权政派的日益衰败，奇迹世代的出现。

　　浅井由崎理所当然被赤司夫人推举为家主，藤原伺因家族灭亡投靠赤司家。
　　原先作为长子的哥哥佐藤和人又突然掉链子，宁愿与家人反目成仇也不愿意当“那个什么狗屁家主”，结果就是佐藤和音继位。
　　虽然是佐藤和音，她的祖父或是叔父也尚在人世，佐藤和音这个家主比浅井由崎那边难当几倍。

　　“要是没这么多事情就好了……”
　　“没有战争，没有权政派民政派，我们几个还是普通的大学生，闹闹别扭谈谈恋爱，多吵几架都无所谓。”
　　再怎么样都不会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生活就惬意许多了吧……”
　　这是佐藤和音一直的愿望。
　　他们会是一样的吗……她也这么期望吗……
　　那他呢？

　　赤司家主宅坐落在离F区大约三公里远的山边。
　　浅井由崎与藤原伺、河野茜、Madam一同住在原继任家主挑选的地皮，亲自设计的房子里。
　　之所以就这样把住址暴露出来的原因是因为Madam——赤司夫人说的一句话：“我相信征十郎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很明显赤司夫人并不认为这半年来他做的事能够用“惨无人道”形容。
　　“我认为征十郎是有苦衷的。就像小时候他分明很想吃我做的汤豆腐，但是害怕被拓一责怪只好闭口不谈一样。”
　　浅井由崎分明看见自己Madam眼里的幸福和憔悴。
　　据她所知，Madam是一个优秀的女性。温柔善良，美丽端庄。Madam喜欢自由，喜欢平淡，但她为了赤司拓一放弃。
　　可是赤司拓一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终究在听闻女儿被迫参与project 0421之后消失殆尽。
　　然后就是完完全全的高高在上，为了权政派的利益，为了赤司家基业，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家庭——但他死在了民政派某个人手中。
　　听说这个人的家庭是被赤司拓一撕裂的。
　　女儿的沉睡，丈夫的死去，儿子的离开，她全部承受下来。所以浅井由崎认为Madam是坚强的女性，最起码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流过泪。

　　“Madam,需要现在享用晚餐吗？”
　　“不用了，我还指望着真寻醒来，征十郎回来的时候，我的毛衣可以织好啊。晚饭就不用了。”
　　“可是，您不进食的话对身体的负担很大。”
　　“没关系，今天中午多多少少都吃了些，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眼前女人也好母亲也好，她的微笑简直就是在反衬世界的浑浊不堪。

　　“由崎。”
　　她转身。
　　“开始了。”
　　浅井由崎做了一天的心理准备，准备接战奇迹的世代。
　　“不过很奇怪，这次他们的目标是民政派。估计现在已经把艾库罗特的管辖区毁得差不多了。”
　　她眯了眯眼，开始思考此举的意义。
　　原先奇迹的世代所有行动十分规律，权政派的ACDE区逐个攻陷后，按理来讲下一个轮到的应该是赤司家的BF区。但赤司征十郎跳过了？是因为赤司家毕竟是他的家族？不对，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他没办法走到今天这一步。
　　回头想想，他的目的也好计划也好自己根本一无所知。

　　“茜，你的意思是，征十郎没有向我们攻击？”
　　“是的，夫人。”
　　“我就说吧，征十郎不会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浅井由崎认为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Madam,我先去处理这件事情，失陪。”
　　“嗯，不要忙到太晚，早些休息。”
　　“您也是，晚安。”
　　“晚安。”
　　门一关，她立刻严肃起来，严肃到气氛也随着表情的变化而也变化。
　　“茜，告诉前辈这件事情，让他放弃手头上所有事情回来，他这一步行动一定有别的含义，我需要他参与讨论。”
　　“嗯，明白。话说，你怎么就知道这一步行动有别的含义？”
　　“我和他相处八年，最后却只有直觉能帮到我。”
　　她笑着说。
　　这抹笑是什么意思呢？嘲笑过去还是嘲笑自己？
　　浅井由崎自己都不太明白。

　　正好结束扫荡工作，执行任务后的黄濑凉太心情简直可以用好的不得了来形容。
　　因为他称呼刚才的任务为“扫荡”。
　　单纯一方施虐的行动。
　　“呐呐小赤司，你说的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能遇到啊？”
　　黄濑换下战斗服，瘫软地趴在沙发上。
　　“这次还不行。大概下一次就可以了。怎么？凉太对她感兴趣？”
　　“不是啦——不过想知道一下和小赤司在一起八年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嘛。”
　　赤司征十郎整理了资料过后，说：
　　“涉世未深。”
　　黄濑听了立刻反驳起来：“可是那个‘涉世未深’的女人昨天可是调动了所有兵力，以为我们目标会是赤司家，打算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哦？”
　　“涉世未深的人通常在关键时刻都会无缘无故天真起来，这点我已经验证过了。”
　　“诶——是指她继续呆在赤司家的事情？”
　　黄濑见队长不语，也就没再问下去。

　　赤司征十郎用指腹轻轻触摸手腕上的链子——很廉价，用塑料制成的字母被橡胶串起来就是一条手链了。
　　——Aizai
　　是她的姓氏。

　　“由崎，倘若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赤司家你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着你啊。”
　　几乎算是立刻回话，回答得那么干脆。
　　“如果我是要离开赤司家是为了范围更大的战斗？”
　　“真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全力支持。反正征的话方向一定是对的呢。我会让你立于不败之地的。”
　　她沐浴在骄阳之下。

　　曾经约定得多美好。
　　时间终究会改变人的心境。
　　真正到了那一刻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现在要和赤司家断绝关系……”
　　“你在说什么？现在？”
　　“现在。你要怎么办？”
　　“Sir才刚刚离世，Madam和真寻还在那里，你把她们当什么？！”
　　赤司以为她能够猜到这一步。
　　“我自有打算。”
　　“……不行。我要留下来。Sir说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赤司家，况且Madam和真寻我放不下……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她紧皱眉头下定决心，好像在自己割裂身体某一部分一般痛苦似的。
　　这就是她的天真。天真到愚蠢。
　　他最后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浅井由崎，你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就是坚信所谓希望，听从父亲的话留在了赤司家。”
　　守护赤司家本就不是你的任务。
　　天真只会害了自己。
　　浅井由崎。

　　远方的大雁划过一道弧线，天空映入眼帘显得扑朔迷离，很蓝，但蓝的刺眼。
　　又是一年春天。

　　“凉太，大辉，哲也，真太郎，敦，时刻准备出战。”
　　“浅井由崎很有可能会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