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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一行人一鼓作气下了天山主峰,在山脚的镇子买马,天已擦黑。
      陈忠良叹到:“逃避不是办法,还是回去罢。”
      顾修竹抚摸一匹白马的脊背,默不作声。
      “难道一辈子不见二师兄?要女人还是掌门,由他决断,这样一走名不正言不顺,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陆颖掐指一算:“缘分未尽,听我的话,明日上山罢。”
      “神棍又跳出来害人啦。”杜宜卓嘴角一撇:“既然缘分未尽,他日自有机会相见,何必强求。”
      “如此说来说你认同我的话咯,难得难得。”
      “小师妹选择下山一定经过深思熟虑,她轻易不做决定,一旦决定无人能劝,咱们只管一路帮扶,二师兄若是有心,还拍他不来挽回么。”
      “你们和好了?”陈忠良好整以暇。
      二人对视一眼,一点没有言归于好的意思。
      “大师兄,我有一事不明。”顾修竹忽而问道:“你是争不过魏清,还是根本没有打算争?”
      “你觉得呢?”
      顾修竹翻身上马,并未答言。
      下山不是心血来潮,早在两个月前,三人便拟定计划,当时她当做玩笑,全未在意,说给魏清听,他也一笑而过。
      剑都拔了,最强的对手压根儿没想登场。
      魏掌门此时不知作何感想。
      对于自己的不告而别,又作何感想呢?
      陈忠良下山之前便对执意跟随的她说:“你不必如此无私。”她想说不是的,不是无私,是自私到了极点。
      成亲不能以牺牲掌门为代价,否则今后的岁月,无法保证不去后悔,连他自己都陷入两难,可见割舍不易。那样的幸福已经变味,像一盘馊了的佳肴。
      不必眼睁睁看着爱侣成怨侣,终成陌路。
      “不是不争,是争不过。”陈忠良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苦笑:“我入门最早,魏清是两年之后来的。那年师父外出云游,回山时却有人同行,那人相貌与他极为相似,二人在山腰告别,留下一个幼童,口口声声唤那人爹爹。我本是偷跑出来玩耍,无意中撞见,当时少不更事,懂事之后回忆起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二十年来从未向人透露半句,事到如今,大局已定,无须遮遮掩掩,说出来也无甚关碍。”
      三人直勾勾望着,傻眼。
      所以掌门之位一定是魏清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掌门是他亲叔父。
      真相有点儿残酷,顾修竹最先回神:“魏清自己知道吗?”
      “怕是蒙在鼓里。”陈忠良笃定地:“否则不会暗自同我较劲多年。”
      结果还是白用功。
      顾修竹简直想要狂奔上山安慰那个可怜的家伙,心心念念的宝贝,其实早已贴了自己名字,所有的努力显得那么傻缺。
      反正只有二师兄心甘情愿接下天山派这副沉重的担子,杜宜卓和陆颖只觉得世事无常,有些哭笑不得,一边一个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开弓没有回头箭,出发罢。”
      王婳姮一生顺遂,少有危急关头。
      除了十八岁这年。
      初秋时节,从叔父家出发回姑苏,两天的行程去了一半,将至姑苏地界,忽闻马蹄声急,一个挺拔的汉子在车前勒马,拱手相问:“劳驾,请问此地可是去王家的必经之路?”
      车夫打量一番,见他衣着轻便,腰悬长剑,呵呵一笑:“少侠说的是哪个王家?”
      “顺着官道一直走,大半天即到。”车内钻出一个团儿脸的丫头,乌溜溜的眼睛瞪着车夫:“周叔,人家问路你好生回答便是,干嘛拐弯抹角。”
      “小珠脾气越发大啦。”车夫连连摇头:“我看府里从未结交江湖人士,多问一句,看把你急的。”
      魏清愣了一下:“原来两位是王家人,失敬失敬。”
      小珠笑道:“我可不是,不过……”车帘一动,小珠身后多出一位温柔大方的美人,打断她道:“我们去王家投亲,少侠所为何事?”
      “是为……拜见长辈,还有一些私事处理。”
      “如何称呼?”
      “在下姓魏。”说罢拱手道:“多谢指路,后会有期。”
      姓氏相符,又是习武之人,已经八九不离十。王婳姮犹豫是否邀他同行,话到嘴边说不出的胆怯,可是未来夫婿近在眼前,止不住好奇,眼看对方催马前行,小珠甜笑嘻嘻招手:“既然同去王家,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无可不可,魏清不善拒绝,索性颔首。
      一路无话,到了驿站,大家停下歇息。周叔喂马,小珠自知留下不便,找个由头走开,魏清寻一个干净地方坐下,正要打破沉默,她嫣然一笑,问他从何处来。
      “塞外极北之地。”
      “由北向南,风光一定不同罢。”
      除了顾修竹,从未与年轻女子面对面交谈,他本有些不自在,见她谈吐不俗,落落大方,竟也不再紧张,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天山雪景,引得从未踏足北方的她啧啧称奇,表示有生之年定要游历一番以饱眼福。
      于她而言,他的一切都是新奇而有趣的。
      南方重文轻武,男子多为文弱书生,譬如她家,历经几朝显赫,旧时王谢堂前燕,到了本朝,成了半城流水半城王,世家大族不至没落,全因诗书传家的老底。阖家入朝为官,做了几任吴州织造,到父亲这一辈,家道有中落之势,朝廷孱弱,金兵肆掠。他常说战乱一起身不由己,加之年轻时喜好结交江湖中人,几月前匆匆将她许配给了异性兄弟之子,别人说他年事已高糊涂了,王老爷子生性倔强,顺理成章地一意孤行着。
      今日一见,反而有些赞同父亲的眼光。
      见惯了侯门公府的纨绔子弟,魏清的干净利落像一道清风。
      “同是风尘仆仆,梁上的兄弟何不下来歇息?”
      黑影略过,一个人站在阴影里。
      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暗自羞臊,像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不知自己的心意是否被偷窥了去。
      “王姑娘,在下为你而来。”黑衣人摘下斗笠,双目寒光凛凛,英俊而陌生的面孔。
      来者不善。
      魏清出于对弱女子的保护,本能地挡在身前:“光天化日,兄台这样不太好罢。”
      “所以黑灯瞎火才好?”
      “看你不像邪道中人,回头是岸。”
      “天山派的人何时成了少林俗家弟子,苦海无边,问你身后的姑娘,王家到底把我妹子藏匿何处。”黑衣人冷冷地:“万锦山庄不愿与天山派为敌,说实在的,贵派去年赈济灾民的事让人敬佩得紧,但若秦思有个三长两短,定要姑苏王家满门陪葬。”
      她这半年在亲戚家小住,自家人所作所为一概不知,乍闻之下无法反驳,倒不可把话说绝:“公子可是万锦山庄的少庄主秦岗?我家断然不会为难贵府千金,前因后果,不妨慢慢道来。”
      “一会儿从长计议,一会儿查无此事,打太极的功夫可谓一脉相承。”秦岗摇头,轻敌啊轻敌,想着绑架一个姑娘家不甚光彩,亲自出马没带手下,否则一手交王大小姐,一手交自家妹子,水到渠成。
      家族颜面不可不顾,他想着单纯无邪的秦思多半是和王家小公子私奔,传出去绝无好处。大老远去王家讨说法,却被敷衍一通,火冒三丈之际想到以人换人,若非半路杀出天山派的人,早得手了。
      魏清大约摸清来龙去脉:“冤有头债有主,绑架一介女流不甚光彩,兄台请回罢。”
      “后会有期。”秦岗坚信这一江湖真理,机会多的是,风水轮流转,改日再聚。
      外头隐隐传来小珠和周叔的说笑声,里面生死一线,外头毫无察觉,不速之客走了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差点儿遭受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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