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忘于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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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缓缓端着一杯卡布基诺，站在三十六楼玻璃墙边，俯视这个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异国城市。
同事JOJO来到她的办公室门口，瞬间被这一刻恬淡的知性美击败，放下推门的手，转身离去。走远了，还能听到她时不时的嘟囔声，“刚被Sunny大批的狗血淋头的人不是她吧……”
可是，如果把镜头对向乔缓缓面前的玻璃墙，那么你将会欣赏到一场精彩绝伦的现实版变脸杂技。
无奈，愤怒，狂躁，郁闷，暴走，绝望……所有的情绪在她巴掌大的脸上一闪而过，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Sunny大恰好又来寻她这个倒霉催的部下，谁都敢拍胸口保证，这个在负面情绪中不停变脸的女人会马上换上一副精明干练，稳重妥帖的项目负责人形象。
“更年期的老女人到底懂不懂SWOT懂不懂市场一天到晚只知道搞自己那套不就是手上有点钱公司有点人爬的了床勾的了人么老娘搞市场调查加班加点分析数据她在那里逛街购物回来就是一个否决企划！重做！……”
越想越气愤，乔缓缓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咯咯咯——”咖啡杯撞击碟子的声音。她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啪——”地一声，整杯卡布基诺亲热地吻上了她的胸。
FUCK~
冰凉的咖啡终于把乔缓缓的思绪拖回了现实。她皱眉，看着这一团抹不去的污迹，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她笃笃地踩着高跟鞋走到办公桌边，将批的一无是处的企划方案毫不留情的扔进了碎纸机，再给JOJO挂了个“仪表受损，有碍公司形象”的代为请假电话后，毫不犹豫地下楼，打开她的坐骑，开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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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播放着最新录制的一期犯罪心理，凶手正拿着刀逼近女受害者。一步，两步。
她两眼瞪视着案板上的猪肉，想象着某人在自己淫威下屈服的模样，然后，高举菜刀——
“NONONO！”
“啪。”
“NONONO！”
“啪啪啪”
肉末飞溅。
跟着使命叫唤的缓缓正想呼出一口恶气，却听到“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警报器尖锐的鸣叫声。这口气便被死死地堵在胸腔，不上不下，完全被震慑住了。
不会是Sunny大的背后灵吧！
这一想，缓缓全身一僵。赶忙扔下菜刀，双手合十，对着空气碎碎念，“Sunny大美女，我不是故意诅咒你的，我是有意的——啊呸呸……”
咦？不对。好像有人声。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缓缓突然想起下午房东太太打来的示警电话，说是附近一带有人遭窃。这下就来了？她当机立断一手操起菜刀，一手操着手机拨打911。同时，酝酿起情绪，准备以她最高分贝尖叫。
客厅大门刚晃出一个黑色的影像，缓缓便一个半蹲，气沉丹田，“HELP!HE——”
“停——”来人果断地跑了过来，一把拽住乔缓缓握刀的手，卸了她的力。菜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才听到来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缓缓是我。看清楚是我。”
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独奏的声音，并没有催发乔缓缓的熟悉感。又或者她一时紧张，思绪杂乱的就像被Mine——那只她曾经养过的花猫——玩耍后扔下的毛线团。因此，她并没有因为来人貌似熟稔的言语而放下警惕。她拼命挣大眼，紧盯着眼前一身风尘的闯门者，张了张嘴，勉强冒出一句，“你，谁啊？”
眼前人俊眉一挑，眼里已是风起云涌。
大约是从表情里看出了熟悉的影迹，乔缓缓断了的脑神经终于接上了。
“哦，是你啊。你不吓人会死啊。”乔缓缓一脸蛋疼地看了看手机，幸好电话还未接通，不然笑话闹大了，还要背上报假警的名。
净是碰上这些倒霉催的人！
缓缓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来人，恼怒道，“何窅然，你不会敲门啊！至于闯门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很伤脑筋！”
“我敲了。”何窅然一副无奈的表情，指了指客厅里开到最大音量的电视机，“声音太大了。我只听道呼救的声音。”
静谧。
然后脸皮厚如城墙，从来不知道难为情三个字怎么写的乔缓缓一脸镇定地整了整衣服，理了理仪容，优雅端庄地关了电视机，再弱柳扶风地泡了一杯ESPRESSO。仿佛刚刚那个歇斯底里尖叫，拿着菜刀欲砍人的乔缓缓只是一个幻觉。
咖啡散着久违的香味，是她泡出的独有味道。窅然接过咖啡杯，面无表情地抿了一小口。接着，便再也淡定不起来了。
“好喝么？”乔缓缓托着腮，笑眯眯地欣赏他微变的脸，“你瞧我这记性多好，还记得你喜欢喝黑咖。想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品味可能也提高了不少。这咖啡虽然号称世界上最苦的咖啡，但我想可能还是满足不了您的要求。就加了少许盐，苦瓜汁什么的。这么一来，想必是合你的口味了。”
确实是少许，才小半杯而已。她对敌人向来很仁慈。
“咳咳。”窅然清了清嗓子，欲笑，却不想让她发现，便将扬起的唇角僵住，启声转移话题，“你刚在干嘛？剁肉？还是泄愤？”他忍俊不禁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惨不忍睹的猪肉，心有余悸。
“当然是剁肉。又不是剁您老的肉。怕什么！”
“缓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夹枪带棒的？”
“当然——不能。”缓缓随意地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怎么,我都滚了那么远了，你还要过来指教我？”
有那么一刻，仿佛时光倒流，白衣清爽的男子抱着清美的女子，眼神冷漠地看向她。她惊慌失措地呆立在一旁，却只听得他冰冷的吐字：“滚。”
那一刻，天空是漆黑的，被人一把撕破，黑压压地飘落满世界的黑色羽翼。
“对不起。”
“哈？”她十分不雅地掏了掏耳朵，“您老说什么？风太大，没听清楚。不过么，也不累得您再说一次了。正反我是不稀罕。”
这个当口，她才真心地感谢起秦大心理医生，若不是他，她也不会练就了一张岿然不动的假脸，在某些人面前维护微末的不能再微末的自尊。
装作没有看到何窅然惨白的脸，乔缓缓好奇地贴近他身，“话说，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寒舍只有苦咖招待，未免款待不周。”
一靠近，缓缓便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气息，一如上品好酒，清冽中带着甘甜。瞬间，神情便有丝丝恍然。一如回到了从前，自己还是被他着紧地护在怀里。他的一个回眸，便是她整个世界的阳光。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将她生生地拉回了现实。
“我来接你回去。”字正腔圆。理所应当。
“回去……”从乔缓缓的嘴里漏出这两个词，是以呓语的形式。她眼神空茫茫的，像是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又或是，什么都没有看。
怔愣也只是一刹那，片刻后，她又变回了咄咄逼人的样子，“回去？你开玩笑吧？为什么你可以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七年前呢？七年前你去干嘛了？现在叫我回去——呵呵——你还当我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缓缓？是你单纯呢？还是你把我想的太单蠢了？”
“乔缓缓！”他的表情有龟裂的痕迹，乔缓缓很高兴地看到了这一点。“在呢。您大爷有什么吩咐？还是叫我滚？不好意思。要滚你滚，这是我家。大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就在缓缓以为眼前的人必然会甩也不甩她走时，却听到了他低低地哀求，“对不起，缓缓。跟我回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乔缓缓愣住了。
七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恰恰是让她心尖上的那个装老成的少年，凝练成真正的大人。洗去铅华，收敛锋芒。像是塞外北地上一首悠长的牧歌，平静而宁和。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在求她。
她颤了颤嘴唇，说不出一个字。
“缓缓，谁来了。门怎么开了？咦，门锁都坏了。这怎么搞的啊？这这这，房东太太要疯了不可……”门口传来同居室友束琴的声音，乔缓缓松了一口气。
“束琴。”乔缓缓唤她，示意她过来。
“怎么了呀，这是，小可人。哟，哪来的这么俊的小伙子？”束琴眼冒桃心地奔过来，握住何窅然的手，百分之百天然纯真花痴一枚。“你好，你好，我是束琴。”
“你好，我是何窅然。”
“何窅然？你是那个何窅然？”束琴啪地一下拍掉了某人的手，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罪过，罪过，缓缓你不要怪我。”说罢，将和何窅然握过的手使劲地往衣服上擦。
乔缓缓看得喜气，便笑了出来。这一笑，倒是把何窅然的目光吸引过来了。浓黑浓黑的深邃，不见日月。笑就这么僵住了，惨死在脸上。
“你怎么来了？哦。”估摸是想起了之前屋内古怪的气氛以及破损的门锁，“行啊，你。缓缓不让你进来，你还硬闯。那你总归知道门在哪了吧？慢走，不送。下次也不用来了，没人欢迎你。”如护犊的母狮，束琴将缓缓护在了身后，以比缓缓刚刚还要干脆利落的语气开始赶人。
窅然抿起嘴角，不说话。
他生气了。
当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缓缓懊恼地发现，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想法还是——跑。
然后，她看到了束琴向她递过来的手。
稳稳的握住。
“怎么办，我还不打算回去。”缓缓冲窅然笑得霁雨初晴，云涟风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忘于江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