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醉酒》梅怀西

15、第十三章 我很喜欢

　　“你再不走，我真要改变主意了。从今以后，我和你誓不两立。”
　　这一声果然奏效，顶上的人真地停住了。过了片刻，又响起那人的狡笑：“呵，虎子，听你这样紧迫的口气，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好受。算了，既然你这么死要面子，我就不探望你了。我走了，咱们呆会儿，对了，我顺便去药店拿些红花油给你擦。回来你可别忘了谢我啊！我走了，拜拜！”
　　颜青奸诈的笑声终于渐渐远去，也让我和他在紧密的相依相偎中长舒了一口气。他依然抱着我，没有松开他的手，却喊了两声“黑虎，黑虎！”可他们俩个可能都受了重创，那黑虎卧在不远处的一处草丛里，低低地叫着，却不能动弹分毫。
　　雨，下得又密了一些，此时，我和他身上的衣服都已完全湿透。
　　他挣扎起身，弯下腰想抱起我，但可能由于我个子太大的缘故，他瘦弱的身子竟无法实现他的愿望。于是他丢下我，跑过去，把黑虎抱起来，又迅速地回到我的身边，将那只可爱的狗放在我的腿上，和我一起察看。黑虎油亮的皮毛被雨打湿成一缕一缕。当他小心地翻起黑虎的后腿之时。上面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黑虎整个一条后腿耷拉着，在不停地抽搐，看起来它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紧皱他的眉头，把黑虎抱在怀中，过来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我拉起，一手抱着狗，一手搂着我的肩，对我说：“咱们快走吧，去我家换件衣服。不然的话，你一定会被冻坏的。你不知道，你的嘴都已经紫了。”他盯着我的脸又说：“咱们快走，换了衣服，我带你去医院。我那儿还有些钱。”
　　当我被他拉着，一起想要走上那上面的小路离开之时，愈来愈密的雨珠儿从空中降落。我知道深入其中的，一定还有我炽热的眼泪。我想起了刚才在草窝里躺卧之时所望到的一道闪电，它终于使我看见了上帝和霭的脸庞。我已经别无所思，别无所想，我此时所思所想的唯一也许就是：突然从天而降的雨珠突变成上帝赐予我的圣链，从今以后，我愿意和他锁在一起，无论狂风凄雨，无论和风丽日，无论天涯海角，我愿意就这样和他锁在一起！
　　木槿花，你听到我的誓言了吗？
　　可，我会否如愿？
　　转过头来，一眼便望见颜青，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昏暗的树叶缝隙里，几缕昏黄的路灯照过来，他阴森森的发出了一声冷笑。最令人恐骇的，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明闪闪的尖刀！
　　“嘿，原来在这里偷藏佳人。雨中密会，好浪漫啊！”
　　“你来干什么！”虎子机警地朝他看了看，把我的手拉得更紧了。
　　“来看你啊，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他把刀口翻转了几下，由于雨珠儿在刀上滴落，他拿起食指在刀上轻轻擦拭。于昏昏的灯火，他更显得可怕。忽然脚步声响，他拿刀向前逼近了几步。
　　“颜青，你想怎么样。”虎子急忙把我护在身后，生气地看着他。
　　“不想怎么样。只是有些不明白，这个美人儿差不多已经快属于我，怎么会一下子就被你弄走了。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说着他已走至近前。
　　“你要是把她还给我呢，咱们什么都好说。要说不呢，咱们就一刀两断。”他忽地出手，由于高大体胖，他一下子就把我从虎子身旁拉了过来。
　　“颜青！”
　　“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戳你。你知道，咱俩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恩怨，我想戳死你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
　　“哼！”虎子冷笑了几声，稳稳地继续向前走，他的目光里似乎没有丁点的畏惧之意：“那就来吧。我倒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儿。”
　　“站住！再近一步我真敢戳你！”颜青手中握紧的刀子晃动了几下。
　　“放开她，她以后就是我的人。你敢动她一指头，我饶不了你！”
　　“放屁！你的人！那今儿咱们就试试。”颜青话未说完，虎子忽然折起身边一挂树枝，照他脸上劈头猛力扫去。颜青身大体胖，但猝不及防，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虎子不容他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飞身向前，一顿狂扫，只打得颜青一个措手不及，在地上不住翻滚，一直退缩到一株花树旁。
　　我看傻了，连身边的黑虎也停止了它一直不住的哀吟。而就在此时，我只见一道银光在空中飞速一闪，虎子正在抡起的双臂便已静止不动。这一切都是眨眼之间，转瞬便就发生的事情，当我意识到虎子身上已经中了颜青手中飞掷而来的尖刀，他胸口的鲜血滚滚向外奔流之时，那颜青见势不妙，惊慌间爬起来几个剑步便已窜得无影无踪。
　　黑虎可怜地终于叫了几声，令我在无恨的痴傻和冰冷之中有了一点回应。当我慢慢地走近他的身旁，伸出双手去扶住他，他的身子依然是昂首挺胸，站得笔挺。可是颜青那一掷极为猛烈，令他中刀极深，胸口上只露出一只刀柄，鲜血将他白色的旧汗衫完全染红。
　　我的手慢慢地走上了他的胸口，颤抖着摸住了那刀柄，把他扶抱在我的怀中。
　　“我终于没有使你……使你落入他的手中，不然的话，不然的话……”他艰难而又小声地说。
　　“有一句话，我想……想告诉你，我不喜欢伎女。尽管你想做伎女，但是，……但是求你为了我这句话，别去做伎女，好吗……好吗？”
　　我冲着他的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令他舒心一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忽然全身力道一松，便软倒在我的身上。
　　我抱着他，这样鲜血淋漓然而却又浑身充满热力的身体，忽然竟一下子平静下来。心头复又充斥了无限庄严肃穆之情。看了看眼前不远处的柳叶河，竟也似他一般舒心微笑，弯下身俯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四个字：“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