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镜中人》孤羽成舟

88、暴君x信徒x轮椅

　　奇犽还是第一次来到黑暗交谊会现场。

　　诡秘的深黑，张扬的猩红，几乎组成了这里的全部，灯光朦胧打下，沿路墙面上挂着名贵的油画与恶趣味的装饰品，脚下是柔软的地毯，目之所及的装饰里无处不在地藏着竖眼纹路的徽章，那是凯撒的标志。

　　据说这世上每一座城市都有座黑暗交谊会的分部，听上去很夸张，事实也确实夸大了，在交谊会现任的主宰者[猩红暴君]凯撒上位之前，至少在这座建立了猎人协会总部的城市是交谊会无法涉及的地界。

　　凯撒推翻Southern Peace强势掌权后，并非所有的黑暗住民都表示了支持，所有人碍于暴君本身的强大与神经质、以及交谊会势力最广泛的参与方流星街的暧昧态度，才选择保持缄默，直到凯撒用他们无法想象的人脉手段与高傲姿态打通了以猎人协会为代表的白道壁垒，荣誉上与协会总部大厦隔角相对修建了交谊会的新总部，利益上则开辟了数块曾被白道独占的、肥得流油的新领域。

　　无论暴君发起疯来如何嗜杀成性，至少在她有理智的时候，获利的是交谊会全员。

　　近一年时间后的积威之后，终于，凯撒的绝对地位在数日前、她钦定的代理人塞布里昂当家亲手将昔日龙头斯特洛夫家族除名交谊会并连根拔起后，完全确立。

　　而呈现在奇犽眼前的，正是这样一个完全臣服于凯撒——希洛面前的黑暗交谊会。

　　银发少年一身正式西装三件套打扮，耳扣已经还给了走在最前的红眼女孩，走在最后的帕里斯通换了身烟白色西服，比起之前那件纯白暗银纹的就没有那么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至于来到这座分部之前寸步不离希洛左右的护卫队四人组，却在踏入这座建筑物的瞬间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希洛对此持不闻不问态度，一路跟着训练有素的侍者指引，穿过无数廊道带着身后两人越来越深入阴影，然后，在最后一扇复古风格华丽厚重的大门前停下。

　　女孩又回头看一眼两人表情，奇犽耸肩，帕里斯通则微笑表示期待。

　　于是她看向那名侍者，“开门。”

　　黑衬衫红马甲格子领结的年轻男人面无表情地弯腰行礼，尔后用颜色怪异的念凝聚成一个形状，用具现化出的钥匙打开了门。

　　内里景象露出的同时他便闭上了眼，身为钥匙的存在他没有资格窥探大人物们的秘密，有一只纤细的手按在他肩膀上，得到示意后侍者安静地转身离去，直至那三道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重新关实的门后才重新睁眼。

　　在他不被允许得知的世界，奇犽·揍敌客与帕里斯通·希尔看见的是清一色红黑装扮的S·A也是第十三支的全部成员，包括先前消失的四名护卫队都在其中。

　　帕里斯通瞥见打扮一丝不苟的灰发碧眼青年正把玩曾经顶在他太阳穴上的红姜花纹路白瓷枪，还有接待他登岛的低眉敛目歪戴狐狸面具女人，穿了身改良版红黑短和服。

　　奇犽也一眼望见人群中张扬红发、用水晶扑克颈链代替领带的小丑魔术师弯起金色妖瞳轻笑，另一个角落里还有额角绘着紫水晶面具的音乐猎人，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插了支白玫瑰，默默戴上烟紫面具遮掩空洞的眼。

　　还有金色大波浪卷抹着黑唇的高挑女人，脖颈上圈着缀了红色水晶的黑色皮项圈；剃了橘红色刺猬头的男孩精致面孔横亘一条狰狞伤疤，领结半解、敞开西服领口别了枚火焰状胸针；金发蓝眼的小个子男人外套了件及膝长的呢子大衣，耳上垂下逆十字的银耳环衬托半透明的肤色；气质清爽的短发女人只在猩红衬衫外利落地束了件黑色马甲，高筒靴的秘银拉链一直延伸至脚背……

　　这些人，全部都是凯撒最忠实的，信徒。

　　而在所有的所有正中，歪坐着的黑袍女人勾起红唇巧笑嫣然，雕龙烟杆敲了下秘银烟灰缸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迎着径直向她走来的银发女孩站起，滑落的袍子上是妖娆至极的红罂粟，桃花眸衬着唇痣美艳至极。

　　“凯撒小姐，妾已等候多时——”

　　希洛点点头，“[他们]怎么样？”

　　“状况稳定。”罗罗娜以手掩唇，旱烟杆指了个方向，“还请您亲自确认。”

　　她所指之处从后面站着的奇犽与帕里斯通中间穿过，正是三人原来走进的大门方向。

　　两人和希洛一样回头，才发现不知是不是有谁的念能力发动，原本的复古门成了现代感十足的杜洛钢防弹门，泛着冷冰冰的金属光泽，在两位客人心念电转之际，从烟杆的青铜壶嘴里袅袅娜娜腾起的青烟已轻柔附着于门的表面，一声机械感十足的确认电子音，红蓝竖眼纹路的标示光尘般浮现，然后，门缓缓从中间向两边分开了。

　　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希洛再次向原属S.A后拨入□□为老爷子当间谍的宝藏猎人点头示意后，便带着两位多少为眼前一切所震慑的客人走入了门中间的那片黑暗。

　　在不回头的她身后，第十三支全员，面对缓缓合拢的金属门，深深、深深地弯腰。

　　他们说。

　　“——以凯撒之名。”

　　为您献上一切。

　　……

　　“……你对大脑皮层的刺激方式有什么新奇建议吗，嗯？或者说你想让珍贵的活体都因为电流或者重击对脑神经的直接刺激毫无贡献价值的休克死亡？这才是你的研究目的？”

　　“不断地重复同一个无趣的答案并不是我的兴趣，毕竟我还年轻，和花了半辈子浪费时间所以不在意多浪费点的老年人不同。”

　　“小兔崽子……只不过是做出了点微不足道的小成就别在那里得意忘形了……！老夫第一次进实验室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哪里的一颗精.子、拿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哦？难道布鲁克斯公式【一个数学理论上合乎逻辑但不符合一般常识的公式】的得出靠的是看得到的实验而非纯粹理论？难道我的论文里没有明明白白写下所有可行性与合理性的推论？难道我的过程里有一步是不符合数学逻辑、或者干脆是研究所的老头子老眼昏花看不清这么清楚的事实？”

　　“你、你——”

　　“治口吃通讯屏幕第五页六排第七个谢谢，或者直接找大天使长也行，赶紧把脑子洗干净思路理清楚再来和我对话。”

　　“混小子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凯撒！还不来管好你的员工？！”

　　抱着两臂在房间一角冷眼微笑旁观许久的希洛偏偏头走过去，身后的奇犽与帕里斯通目光都有些怪异，来回看看房间内巨大的通讯光屏上气得翘胡子的白大衣老头、以及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口气刻薄的青年。

　　那青年直到希洛走到身边了才哼一声把一份文件递过去，然后勉强客气地移动位置给了自家老板点站立空间，这动作让后方观察力出众的两人迅速注意到他居然坐着轮椅，只是因为外观高精尖的机械感太强，之前才会被他们下意识看做制式的转椅。

　　屏幕上老头吹胡子瞪眼涨红了脸，一副不情愿模样平复着有些剧烈的呼吸，长得过分的白眉毛下一双精明的小眼睛死死盯住仔细阅读青年论文的银发女孩，倒是提出理论的主人毫不在意模样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希洛已快速浏览完仅有三两页的纸张，它的作者极傲慢地省略了大量过程，只留下大概的统筹性思路、而把之中那些并非关键但对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科研人员都具有不友好难度的具体推据忽略了，这就导致了只有百分之五乃至更少比例的专业人员有可能看懂，所幸在场的这两个都是为数不多的怪物中的怪物。

　　“嗯哼。”女孩将论文随手递还给身旁已对这场争论失去兴趣的青年，朝着屏幕上德高望重的业内权威弯起漂亮的眼睫，“我觉得很有趣，您不这样觉得吗，兰德那先生？”

　　“凯撒！”埃尔文·兰德那刚刚平复的青筋再一次暴起，“你也要和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只知道异想天开的小子一样吗！？”

　　嫣红眼底掠过冰冷流炎，希洛口气很淡，不甚在意模样，“他是我亲自挖掘的新人，才能也得到了实际证明。至于这次的论文……想法确实是乖张了一点，但应该不会有人否定推出荒诞结论的过程的合理性，既然选择用数学作为工具，就应该相信借助它得到的结论——即便那结论看上去与常识不符。”

　　微顿了顿，女孩稍作总结给了气得满脸通红的老爷子最后一击，“尊重真理，是您身为科研者的基本操守与素养，兰德那先生。”

　　屏幕在那一刻猛然一暗，不知道是兰德那老先生气过头失手关了通讯，还是真的懒得再和他们这群“离经叛道”之人废话。

　　青年冷哼一声，希洛则耸耸肩。

　　奇犽，“……喂，你听得懂吗？”

　　帕里斯通，微笑摇头，“完全不懂，你呢？”

　　奇犽，满头黑线，“废话……”

　　银发女孩低笑一声，“只是一些业内的学术讨论。话说回来，还是先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比较好。”她伸手握住那轮椅的后背扶手，青年似乎僵硬了一下，最后却并没有阻止她推着自己转过来，“这位是我们M.I新晋的天才科研员，也是[真相]的关键人员1号。”

　　帕里斯通打量着那名青年，银白的、留着碎长刘海的短发，纯黑瞳眸上挑眼，五官清秀皮肤苍白，唇角刻薄地抿起，比起正常体型略瘦一点的骨感，气质上兼具了冷冰冰的知性与阴沉的神经质，是那种表里如一的聪明高傲、不屑与人交际的家伙。

　　奇犽则莫名地觉得这人长得有些眼熟。

　　希洛笑着，嫣红瞳眸低垂的视线落在青年的发顶、以及于萎缩软绵绵的两腿上交握的骨白双手，眼中情绪竟分外柔和。

　　“他的名字……”

　　她低声细语，如同诉说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希斯·米尔默凯丹莎。”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