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仙三]风行水上涣》花溪成

2、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种咸鸭蛋黄

　　话说自罚抄事件过后，四个熊孩子消停了一阵。课是老老实实上了，但也少不了插科打混的时候。历史课上，老师讲解着古代中国的科举制度，考试之严之重要堪比如今的高考。当然这几个高二的熊学生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老师感慨道：“书生们十年寒窗苦读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你们坐在这里上课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仙道听闻笑了笑，用小声但全班都听得见的音量接了一句：“一朝选在君王侧。”
　　可以听到身旁的三井发出响亮的噗声。前排女生笑红了脸。另外两个从不听课的人仍是一脸状况外。
　　老师深吸一口气：朽木不可雕也。
　　仙道得意地享受着众人投向他的目光。他语文功底一向不错，对中国古典诗句很是喜欢，自然也得到语文老师的喜欢，成为唯一在男生中担任课代表的人。
　　相反，三井对他舞文弄墨的举动不以为意，也包括另外两个吊车尾。不幸的是，这三人就是仙道的猪一样的队友。

　　一到周末，老师总是会布置一篇作文，有时不命题，结果就会收上来各种奇奇怪怪的作文，其中就有三井没头没尾的武侠短篇、樱木洋洋洒洒忠实记录了一天生活的流水帐以及流川短小精悍空洞散文。所以大多数时候，老师都会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看起来略有深度的题目，并且明确规定文体。
　　于是，这个星期的作文题也新鲜出炉了：日出。这个看似简单却无从下笔的题目正是仙道滥用职权向老师推荐的，只因为他正好读到尼采的诗人，深觉心中有一轮红日正在升起。
　　当他从办公室回来时不出意外看到队友们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仙道一挑眉，装作没看见坐回了座位，刚翻开笔记本就看到用红笔写着血淋淋的三个大字：清君侧。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仙道还是不做回应，将本子翻到干净的一页，准备写作文大纲，没写几个字就被身旁人一拍：“兄弟咱能别装X吗。哥几个受不了。”
　　回头一看是三井的怨念脸。
　　“这题目应该难不到我们小说家吧。”
　　“去你的。少整这些意识流的东西，中看不中吃，一点也不实在。”
　　合着您的网游玄幻文够实在。仙道愣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他可不想再尝一次这家伙的铁拳。
　　“同意。我说刺猬头，本天才对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最不感冒。狐狸你说呢。”
　　这次流川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樱木三井这边，冷眼扫向仙道。
　　仙道顿时处在孤立无援的地步。当然我们的文艺青年并不会因此失态。“其实也不用写比喻义，写实实在在的日出也可以啊。”
　　话音落完，看到队友仍直直看着自己，仙道叹了口气，心想着果然是没把过妹子的小C男，连日出都没看过。
　　“要不明天我们早点起来看？”仙道提议道。
　　三井和樱木略一思索，倒也算爽快地同意了，只剩下流川仍皱眉看着自己。
　　“你们录下来给我。”
　　“不行，明天我会叫你起床。”
　　“你敢。”
　　眼看着狐猴大战又要准备上演，仙道忙出来打和场：“流川，日出只有亲眼看到才有感触，你也不想作文空白吧。何况明天我们都起床肯定会影响你的，反正也睡不好，不如就跟我们一起。”
　　似乎仙道的话奏效了，流川收回要挥出的拳头，眨巴眨巴眼睛算是同意。
　　樱木倒也乐得清净，朝仙道伸出大拇指点赞。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事后仙道才发现，自己竟然约了三个大男人一起看日出，偏偏还乐在其中。

　　当天晚上，1011寝室的灯在熄灯铃响之前就灭了。隐约可以听到里面微弱的谈话声。
　　“小三，你作业做完了吗？”
　　“没呢，晚自修都用来睡觉了。”
　　“一样。那刺猬头呢？”
　　“别提那个写完作文的家伙。”
　　“狐狸也睡了三节课来着，现在睡得着吗？”
　　“他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这么黑你咋看到的。”
　　“……”
　　“都闭嘴。”
　　“看，没睡着吧。”
　　“……”
　　“闭嘴。”
　　吵闹似乎还在继续，声音却在减弱，渐渐趋于宁静。窗外虫声唧唧，天上星星闪着微弱的光芒，知了止住了一整个夏季的聒噪，这个炎热的季节就要过去了。

　　5点刚过，1011寝室中发出了细碎的声响。
　　火红的头发在被子里埋了一会，然后又掀开。
　　睡不着。
　　樱木干瞪着天花板。也许是因为昨晚睡觉前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明天要早起，结果现在反而醒太早了。从窗帘缝隙处望出去，天还是黑的。樱木不爽地翻了个身，打赌现在就他一人是醒着的。
　　在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樱木确定自己是睡不着了。他翻身起来，轻手轻脚地从床梯上爬下，在最后一级上差点一脚踩空，幸好及时抓住扶手。
　　穿上拖鞋走到阳台上，天边的颜色开始变浅，樱木无聊地靠着墙壁，琢磨着早饭要吃什么。

　　“看个日出兴奋到睡不着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把樱木吓得一震，回头一看是黑发少年睡衣朦胧的脸。后者在揉揉眼睛后，又深深打了个哈欠。
　　“死狐狸走路没声音想吓谁啊！本天才可没那么容易被吓到。”樱木习惯性地回了几句，被压低的声线夹杂着愤怒还有些别的东西。他注意到自己原先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因为眼前这个人的来到。
　　“白痴。”流川依旧用最简洁的词语回答。
　　“兴奋的是你这只狐狸吧。这么早起床天要下红雨了吗？”
　　“我是被你吵醒的，白痴。”几番交谈下来，流川的眼神开始清明，看来是清醒过来了，“你在等日出？”
　　樱木回头看了一眼流川：“还不是怕你们睡过头，你们哪一个能像本天才一样这么靠得住？”
　　“可我们的阳台是朝南的。”流川盯着樱木一字一字说出来，“或许你认为太阳是从南方升起来的。”
　　“……什么！你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
　　“就会放马后炮的混蛋狐狸。刺猬那家伙知道吗？”
　　“自己去问，估计快醒了。”流川甩了甩一直在眼前晃动的刘海，转身走了回去，“先换好衣服吧，等等去天台。”
　　樱木难得认同地回到床前。不得不说狐狸还是有脑子的，不过还是比不上本天才哈哈哈。

　　5点刚半，仙道悠悠转醒。他一直将自己的生物钟控制得很好，该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醒来也不会觉得困乏。所以他无法理解有着无底洞一样的精力的樱木和整天都睡不醒的流川。当他从床上坐起，看到樱木和流川已经穿着完毕站在他面前时，狠狠掐了下自己。还真没做梦。这俩家伙吃错药了吗？
　　“起来了刺猬头，寝室里可看不到日出。”
　　“只有你这个白痴不知道。”
　　“混蛋狐狸你又拆我台！”
　　看着又一轮狐猴大战上演，仙道才确定自己的队友没吃错药。他爬到三井的床头，推了推。这下，寝室全员都醒了。
　　看到三井略带血丝的眼睛，仙道有点惊讶地问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见三井皱着眉头没有回答，眼睛瞟向另一边，仙道有些担心地抚上他的额头：“该不是生病了吧，衰小孩。”
　　“闪开你才病了，只不过眼睛痒揉了一会。”三井掀开被子，一个骨碌起身，作势要一拳挥去，被仙道轻巧一躲。
　　“我说你下次能换个地方打吗？”
　　“看你哪个部位凑上来给我打。”
　　三井抹了一把脸，现在眼眶还是微微泛酸。仙道说对了，他昨晚的确没有睡好，莫名的期待感一直萦绕心中，强迫自己喝点凉水冷静，结果导致厕所跑了一趟又一趟。这么丢脸的事怎么好意思说出来。
　　见狐猴两人精力旺盛地闹腾着，三井只能感叹岁月不饶人。

　　大伙收拾了一会儿就出门了。他们决定到教学楼的天台上，那儿最高，不会被别的建筑物挡住。
　　为防止被保安大叔发现，他们没有开灯，摸黑走着。一路上男生们出奇地安静，只能听见脚踩地面的挞挞声，以及只有自己听到的心跳声。
　　整座校园还沉浸在夜幕之中，一点小小的打扰没有将它唤醒。

　　樱木走在最前面，之前的狐猴大战似乎根本没有折损他的体力。他斜眼看看走在右后侧的流川。很难得流川没在打瞌睡，清冷的眸子在注意到视线后对上。只听见刺啦刺啦电火花的声音，然后两人同时扭脸。
　　仙道跟着流川，双手自然地插进口袋。今天这活动的提议者是他，可活动结果跟他没半毛钱关系。鬼知道这三个脑神经异常的家伙会对接下来看到的日出做何评价，像咸鸭蛋黄？
　　走在最后的三井默默地打着哈欠，满脑子瞌睡虫。

　　终于，樱木一把推开天台的门，破晓前特有的微弱光芒透过云层照射进来，随着门的打开扑在众人脸上。
　　仙道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哟西。”樱木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墙壁，“最佳观赏点被本天才占了！庶民们不要挡着！”
　　“大白痴……”流川挨着樱木坐下。
　　“喂！你这死狐狸靠过来干嘛！也不嫌挤。”樱木嘴上大声嚷嚷着，而流川充耳不闻。

　　三井没啥精力听他们吵架，见两人坐下了，也缓慢移动到流川边上坐下，将头靠在膝盖上。眼皮沉重，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不管是日出还是什么都快点开始啊！老子还要睡觉！他默默想道。
　　仙道看着三个排排坐看日出的小屁孩，莫名觉得喜感。孩子们都准备好了，大人也要参与进去啊！

　　于是，四个身高均在180以上的大男人挤在一起。背后墙壁侵入的凉意渐渐消退，转而成为暖暖的支柱，而自己的心也是暖暖的，带着人特有的体温。

　　“来了！”仙道喊了一声。
　　原本耷拉着的三个脑袋同时抬起，用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目光，注视着远方
　　——那地平线上的一道光芒，渐渐地晕开。
　　朝霞给天空染上颜色。云朵轻舒漫卷，偶尔几只小鸟飞过天边。
　　自然在苏醒，城市也在苏醒。

　　时间好像在被抓拍。
　　太阳的脸渐渐露出，先是一角，然后逐渐变大、升高，带着蓬勃的朝气。
　　它是死的，但又分明是活的。它存在于天地之间，吐纳万物的灵气，最后将这灵气化作万丈光芒，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无须多言，它将自己尽情释放，登上高峰，傲视一切。
　　那就是我们，就是我们如朝阳的青春。

　　阳光红了四个人的脸。安静，安静到连呼吸都几乎静止。他们只是愣愣地看着，像是在看一场电影，直到结尾，知道感觉，却又说不出。

　　过了很久，沉默终于被打破。
　　“啊，狐狸你抓得本天才好痛！”樱木将流川狠命抓着自己的手举起，愤愤地给对方看。
　　“嘁。”流川毫不犹豫地甩开，“被白痴传染了。”
　　“你说什么？！”
　　又开始了。仙道无奈地摇摇头，天知道他们是看了后到底有啥用。然后感觉到肩膀一沉，砖头看去，三井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你也一样啊，仙道默念。

　　当天上午，靠着仙道滥用职权拖延上交时间，剩余三人完美（？）完成了自己的大作，都是一脸自信满满。仙道带着好奇将作业捧去办公室。
　　只有他们自己和老师知道，樱木还是将看日出的过程记成了流水帐，不过跳过了抓手的那段；流川则是一路以太阳为主语，比喻拟人排比连番轰炸，最后还真把咸鸭蛋黄写了上去；三井就比较另类：太阳神大战睡神。
　　如果仙道看到这些绝对会吐血，大喊着白白浪费了大把感情。不过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问。眼睛看到的是一回事，心里想到的是一回事，嘴上说出来的是一回事，写在纸上了又是另一回事。真正的感觉还是留给自己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