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百合》宋小圈儿

3、第三章

　　高天宇坐在沙发上发了半个小时的呆，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次，拿起手机再次拨通袁绯的手机：“您所拨打的……”高天宇按了挂机键，拨通袁军长家的电话。
　　那边很快有人接起来，是个陌生的声音，高天宇刚说名字，那边就很客气也很冷漠的说：“高先生，你好，绯绯姐不在，她离开时说，您有什么问题请和律师谈，律师电话是……”
　　“我找袁绯谈！”高天宇粗着声音说。
　　“请您找律师谈，律师电话……”
　　“让袁绯接电话！“高天宇暴躁的吼。
　　对方依然平静：“律师电话是……”
　　高天宇愤恨的按了电话，胸口快速起伏，他妈的，律师，我和律师有个屁话说，你袁绯连话都不敢和我说了吗？
　　其实叶峰说的对，即使叶峰并没有多了解袁绯，却应该看得很透，袁绯不是个愿意任人摆布的女人，高天宇的小算盘在袁绯面前不一定打得响。
　　可是叶峰也有失算的时候，那段时候，袁绯其实过得挺艰难，二十九岁的她已经不算年轻，无论是父母还是同事都会有意无意提起她该成个家，女人嘛，再能干还能一辈子不结婚？
　　但是袁绯莫名其妙的不想结婚，或者说惧怕结婚，甚至讨厌那些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种目光让她害怕，尤其是身在部队，男女比例失调到一定水平，男人看到母猪都会多盯两眼，更何况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虽然每天穿着军装上下班，制服扣子系到第一道，风纪扣一丝不苟，可是那些男人的目光依然会跟过来，上上下下的扫视她，如果目光有实体，她早就被剥光几百遍几千遍了。
　　她拼死拼活的上大学，读研，可不是为了和个男人结婚，生孩子，收拾家，洗衣服，晚上打发孩子睡觉后还要岔开腿等着男人在自己身上发泄欲望，这些她可以想到的，甚至想不到的一切都让她不寒而栗，可是无论她工作做得多么好，无论她在研究上多么有建树，再有三个月，她就三十周岁了，因为没有婚姻，甚至没有男朋友，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周围人的话题，从来没感觉到，社会舆论的压力竟然会让她喘不过气。
　　袁绯从梦中醒来，看着自己房间里熟悉的鹅黄色窗帘，摆满一堵墙的书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她慢慢支起身体，觉得头昏脑涨，床头柜放着一杯水，她伸手拿起来喝了一口，翻江倒海的恶心让她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呕吐起来，听到声音的袁涛冲过来拍着他的背：“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袁绯干呕一阵，除了刚喝进去的几口清水，什么都没有，眼睛里都是生理性眼泪，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没事儿，这几天胃不舒服，可能胃炎犯了！”
　　袁涛把袁绯扶回卧室，去给她找胃药，却没找到，只好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家里没药了，我去买，你想喝点儿水！”
　　袁绯摆摆手：“不用了，现在好像没事儿了！哥，你没去团里？”
　　“刚演习完，没什么事儿，我请了几天假！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乱成这样，我哪有心思去团里！”袁涛坐在袁绯身边轻轻的抱抱妹妹的肩：“别伤心，别怕，不就是离婚！”
　　“我真的没事儿！”袁绯这几天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她把头靠在哥哥肩上：“真的，我不伤心，也不怕，就是，有点儿累！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其实这一天应该来的再早点儿！”
　　“绯绯，有哥哥，我不会放过他！”袁涛把牙要的咯咯响。
　　“不！”袁绯摇摇头：“不是他的问题，是我，是我有问题……他才出轨！”袁绯想到那些问题，忽然觉得心肝好像被几百根针同时扎进去，疼得她又想干呕，她把手放在嘴上，用力忍住：“真的，我和他……一直有问题！”
　　“那也不是你的问题，你不用为他辩护！”袁涛心疼的揉揉妹妹的头发：“哥非要给你讨个公道！”
　　“哥，我只是实事求是，不是为他辩护！”袁绯端起滚烫的开水，小小的喝了一口，温暖让她的胃不那么翻腾了，她低着头，腾上来的水汽遮着她好看却无神的眼睛：“结婚果然不能随便凑合，当初以为反正要嫁人的，找个男人就当找个挡箭牌，跟谁不是跟，以为自己忍一忍，就能和别人一样，把一辈子过去，可是……”袁绯低头，这个婚，就不该结！如果不结婚，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袁绯记忆中的第一次和高天宇见面的确让她觉得这个人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很年轻，很英俊的军官，军装笔挺，眼神明亮，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你好！”对方一笑，脸上有两个好看的酒窝，那个笑容明亮的好像有一丝丝阳光从他的笑容中透出来：“我是特种大队二中队长高天宇！”
　　袁绯一愣，例行公事般的自我介绍，于是她对年轻的军官点点头：“你好，我是袁绯！”她没穿军装，也庆幸没穿军装，不然一定会条件反射的给这位长官敬个礼。
　　“袁教授，请坐！”高天宇很绅士的给袁绯拉开一把椅子，等她坐下后才坐在她对面。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真正的见面，是在离袁绯工作的军工研究所不远的一家叫“咖啡语茶”的挺有情趣的小店。尽管高天宇很温和，很绅士，并不讨人厌，但是不善交际的袁绯还是低着头很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甚至都没敢挪动一下离桌子有些远的椅子，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不安的握在一起，指尖泛白。
　　“你要喝点儿什么？茶可以吗？”高天宇歪着头看袁绯的脸，好看的脸绷得很紧，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飘乎乎的落在桌子上，透露出内含的惊惧，高天宇很惊讶，自己到底哪一点让这个美丽的女人害怕成这样。
　　“随，随便！”袁绯趁着高天宇和服务生说话，深呼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和男人单独在一个空间就会害怕，对面这个人明明看上去很无害。
　　高天宇点的是红茶，也恰好是袁绯平时喝的茶，她胃不好，红茶养胃，父亲哥哥自然养得起她这点儿小习惯，这里的红茶虽然比不上家里的，不过习惯的味道还是让袁绯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高天宇五官很凌厉，不过笑的很是好看，带点儿小小的坏，他勾着嘴角，温和的说：“我觉得你太紧张了，也许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吧？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不用，我记得！”袁绯小声说。
　　高天宇歪歪头，这个女人可不是传说中的强势，根本就是不会与人来往，内向而敏感，甚至有点儿……神经质。
　　“很冒昧的把你约出来！”高天宇说：“是这样的，我的个人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我的大队长……”高天宇似乎有些羞涩的说：“我的大队长希望我在升中校前能解决个人问题！我说的太直了，请你不要觉得不舒服！”
　　“我知道！”或许是高天宇的谦和让袁绯没那么紧张了，她抬眼飞快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我们领导和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