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手》蜜豆卿

2、第 2 章

　　我不喜欢打电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寻找话题，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话题，最后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给他发短信，类似“我想你”“我很想你”之类的。
　　我们太难碰到面了，他放假我不一定放假，我放假他不一定放假，有时候几乎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倒不是完全没办法，我经常逃课，去李爰他们学校找他们玩，但是我不敢去找他，不敢让他跟我一起逃课，也不敢让他知道我逃课。可是我偶尔也会告诉他我都干了什么，我一边瞒着他怕他生气，一边又想告诉他我都干了什么。我想让他认为我很乖很听话，让他喜欢我，但是又想让他知道我其实不是那样的，希望他发现真正的我，依然喜欢我。
　　这两种矛盾的想法折磨的我快发疯了。

　　快到寒假了，初中朋友打电话说要聚会，地点是他家。
　　我还没去过他家，很想去。
　　一共去了十几个人，吃吃喝喝玩玩之后，他出去送他们回家，我和一个男生留在家里逗弄他家养的金鱼。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蒋应亮。
　　“我一直想问你都没机会，你当年为什么转学回来？”他用鱼网把鱼捞起来又扔下去，头也没抬的问我。
　　我向门口望了一眼，估计他没这么快回来，我也不想瞒着应亮，况且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被一个变态猥亵了。”
　　他抬头看着我说:“那你没事吧？”
　　我笑笑:“当然没事，差一点被他得手，不过幸好我机智跑掉了，不过吓到我爸爸了，不敢再让我一个人待在那边了。”
　　应亮拍了拍我的肩膀，没说话。
　　我们之后又聊了些其它的，等到他送客回来后，天都快黑了，应亮就拖着我跟他告辞了。
　　所以我们俩都没机会单独在一起。

　　过了两天，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家，说他家今天没人，只有他自己。
　　我很天真的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聊聊天，而且目前我们最亲密的动作就是牵手了。
　　直到他把我压在床上问我怎么把他家的金鱼逗死了，我还有点迷糊。我跟他解释不是我干的，是蒋应亮，他趴在我耳边“呵呵”的笑。
　　他从我身上起来，顺便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对他刚才的行为也是秒懂。
　　可是我不想主动，一旦上了床，我们的关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我不想，内心深处的不安让我习惯性的给自己留后路。
　　他也没有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我们牵手坐在他的床上聊天。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想知道他对未来的打算。
　　“我呀，估计不会去念大学，高中毕业后估计会跟我爸去海南。”
　　“不上大学吗？我们现在才高二，好好努力来得及的。”我有点焦虑，这跟我的想法差距太大了，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考大学，一起工作，一直一起生活下去。
　　“嗯，应该不会念了，我又不像你读书那么好，我自己大学考不考得上都是问题。”他的语气很肯定，肯定的让我心灰意冷。

　　过完年之后，应亮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去赵丹阳家，跟我一起去？”
　　“我不想去，跟她不太熟。”我不是推辞，是真的不熟。
　　“王梦欣、罗娟、张韬他们也去，你一起吧。”
　　应亮根本不给我选择的余地，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我应约去了，一共四个男生，三个女生。
　　有女生的地方八卦就特别多。从哪个明星出轨有小三到班上谁谁长的最丑，内容真是包罗万象。
　　王梦欣很漂亮，个性也还不错。当罗娟她们追问今年又有多少个男生跟她表白时，王梦欣毫不犹豫地报出几个名字。
　　当她说出他的名字的时候我有一瞬间呆滞着，以为我听错了。
　　直到她又说了一遍:“就是他，我十月份刚跟我前男友分手，晚上他就给我打电话，约我到体育场，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正经事呢，结果……”她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罗娟她们继续追问，“他还真的跟你告白了，什么人啊，你没答应他吧？”我也在旁边悄悄竖起耳朵听着。
　　“当然没有了，跟他认识那么久了，谁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怎么可能答应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当时的感觉，伤心难过都有，失望也有，甚至都有点恨他，却唯独没有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王梦欣没必要撒谎，她根本看不上他，我之所以相信王梦欣是因为我比王梦欣更了解他，我认识他十年，暗恋他四年，我了解他有多自卑，多虚荣，了解他有多喜欢漂亮女生，了解到…相信他完全干的出这样的事，因为，王梦欣漂亮到足够让他心动了。
　　因为我没有像她们一样漂亮吗？所以我是可有可无的，所以我只是填补他虚荣的东西。我心里像刀割一样，面上却不能露声色，只要没有亲眼看到，我就能够自欺欺人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我们依旧每天发发短信聊聊天，直到会考前夕。
　　因为我的考场离李爰家很近，于是考试前一天我搬去他家住。
　　我和李爰睡在同一间房，是李爰的卧室。晚上李爰洗澡出来的时候，我在发短信，李爰看了眼我的手机，问我:“你这是，谈恋爱了吗？”
　　我点点头，告诉他:“明天他也来这边考试，我介绍你们认识。”
　　李爰在我背上拍了一巴掌，说:“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我被他拍的一痛，皱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澡。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和李爰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我们了，我看向李爰，李爰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解释说:“哎呀，大家都想帮你把把关，万一你被人骗了怎么办？”然后又做出一副担心的表情。
　　其他人也都帮腔道:“是啊是啊，大家都挺担心你的，总得过目一下才放心。”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养了你那么久，这突然被别人拐走了，总得让我们看看主人家靠不靠得住。”
　　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我是怕他们失望。
　　没一会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向他招手，他走过来跟李爰他们打了个招呼，我觉得他不太高兴。
　　我介绍李爰他们给他，互相客套了几句，他就说要带我去买东西，我说不用了，他坚持，我就随他去了。
　　李爰他们跟在后面。他帮我买了些东西并且坚持要付账，我没有再反对。

　　我提前下考了，刚出门就看到李爰和他在走廊上聊天，李爰说他们也是刚出来，说了没两句。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聊直到考试结束，其实大部分是他们两个在聊。我很高兴他们聊的来，我怕他讨厌李爰。

　　李爰之后没有再当电灯泡，放我们两个出去吃饭，只是叮嘱我早点回家。
　　我和他在一起总没有太多话说，我一直埋头吃饭，直到他说:“以后能不能离李爰他们远点，他们这种人一看就不太好。”
　　怎么可能离远一点，他们这种人，我跟他们是同一种啊。
　　我没有回答他，也许是看出我不高兴，他也没有再说。
　　我们不欢而散，我很早就回了李爰家。李爰正在洗澡，我很难受，我最爱的人讨厌我最好的朋友。
　　我趴在床上，李爰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我蔫蔫的样子，拍拍我，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李爰又摸摸我的头，我就感觉特别委屈，眼泪就往下掉。
　　李爰无语地把我的头埋在他腿上，这样就看不到眼泪了。又从床头把整盒纸拿过来塞到我手里。
　　“他不喜欢我吧，”李爰顿了一下，又说:“我也不喜欢他，长的太丑，配不上你。”
　　我被李爰的话逗笑了，他虽然长的不帅，但也没有到丑的地步，顶多有点猥琐。
　　“可是我爱他……”我小声的说。
　　李爰无语的抚额，“知道你爱他，肉麻死了……”

　　第二天我们依旧在学校门前碰面，依旧提前下考。我出来的时候李爰和他坐在草坪上，看起来聊的很愉快的样子。
　　这次我不敢再只看表面，我不怕李爰干出什么，事实上他真的没干什么。我只怕他生气，怕他不高兴，肯定是李爰主动找他的。
　　我坐在他们中间。
　　李爰指着我对他说:“我把他交给你了，他那么好，你要好好对他。”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开玩笑说不打扰我们了，就跟朋友去玩了。
　　我很开心，我以为他们俩互相认同了。可当我回头看到他黑了的脸，我就知道我错了。
　　他很生气，冲我吼:“你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一个两个都那么自以为是，他以为他是谁啊！！”
　　在我看来，李爰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我不知道李爰哪句话伤到他的自尊了。
　　我没有说我委屈，也没有帮李爰辩解，我累了。

　　我向李爰告别，回了自己的学校。
　　我晚上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你那么讨厌李爰他们，可是我和他们是同一种人。”
　　我也许有一点冲动，但并没有丧失理智，我们之间嫌隙越来越大，我觉得无法弥补。
　　他还没有回短信。我等不住了，决定找点事干。我提着暖壶去水房打水。回来时走的很慢，手里攥着手机，“滴滴”短信铃声响起。
　　我点开短信，也许是路上的石子绊倒了我，开水洒在我的腿上，手机也掉到了墙根下。可是那条短信像刻在我眼前一样。
　　“好，反正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分手了。”
　　我顺着墙根坐下去，借着黑暗的掩护，泪流满面。
　　我还奢望着，只要他说一个不字，我就收回我刚才说过所有的话。
　　“滴滴”又来短信了，我拿起手机。
　　“你以为谁想跟你在一起，要不是你向我告白，谁想跟你交往，又不会说话，又不让人碰，我好几个月前就想跟你说分手了！”
　　我的眼泪滴在屏幕上，我恨不得摔了手机。
　　我以为他起码会对我有所挽留，我觉得可笑，说不后悔是假的，虽然没得挽回，但最少让我认清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是一个不值得我付出的位置。

　　我拨电话给李爰，李爰接了电话，我听到他喘气的声音:“喂？宝贝儿？怎么了？”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跟朋友在健身。
　　我抽噎着告诉李爰我和他分手的事，“他说，他其实早就…早就想跟我分…分手了……”
　　李爰平淡的说:“哦，分了也好，反正他配不上你。”
　　旁边的朋友抢过电话，对我说:“哎呀，没啥大不了的，哥前天也见着他了，长的就歪瓜裂枣的，又矮又矬，都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放宽心，哥以后给你介绍个高富帅！”
　　听到这话我该笑的，可是我越来越难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李爰接过电话，对我说:“分了就分了，知道你难过，哭吧，失恋了就该哭，不过这事到这儿就算断了，今天哭够本儿，明天就好好的！”
　　我点点头，想想他看不见，又说了一句:“嗯……”
　　李爰又问了句没其他事吧，就挂断了。
　　我觉得我好了很多，于是放开了哭，决定就哭今天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