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之味》沈浓浓

2、第二章 咸鲜可口，入口回甘

　　“这是哪里？”尹水失声问道。
　　“河水已经淹至南山。难怪你认不出来了，村子都淹没了。”少年苦笑道：“我背你上山，已经走了一夜。”
　　尹水只觉得这强烈的视觉冲击叫她难以接受，除却身后的山林，面前全是昏黄的水，一副末日景象。
　　“父亲过桥时被浪头卷走，你也跌落水中，还记得吗？”少年轻声问道。
　　尹水呆呆木木，完全不知所云。
　　“不要和她提这些了。”身后有人悲切的说道。
　　尹水转身一看，一颗苍松下，一个老人拄着一根木杖，跪坐在地上，也是长发束起，蒙着布巾，一袭鸦青布衫。
　　尹水觉得眼前一切匪夷所思。
　　伸手揉自己眼睛，竟发现自己白皙的双手瘦小了一半，褐色的皮肤粗糙不堪。
　　这竟然是双小孩子的手。
　　尹水慌忙伸手摸自己的脸。
　　天啊，这不是自己。
　　尹水抓住少年，惊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什么了什么？”
　　“仙儿，你不记得了吗？”少年沉痛的安抚尹水：“今夏又发水灾，不料这样来势汹汹，我们家也没有幸免。”
　　“父亲被水冲走，生死未卜。”少年双眼微红，必定是哭过。
　　“不，我不是。。。。。。”尹水只觉得他答非所问。
　　“不要着急，你们父亲懂水性，一定吉人天相。”老人缓缓说道。
　　“贤儿此生历经大起大落，算卦先生早已说过，他命中多劫，往后就会好了，就会好了。。。。。。”老人仿佛在自我安慰。
　　“祖父，祖父您无需担心，也许父亲是被冲到下游，我看河中有不少浮木，就算水势凶猛，父亲也可以暂时攀住浮木漂流，找机会再上岸。”少年抹了一下眼睛，走到老人面前，握住老人颤抖的手。
　　“但愿如此。”老人点点头。
　　“哥哥，哥哥。”远处传来一声童音。
　　尹水闻声望去，山后走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浓眉大眼，唇色红润，眼睛清澈明亮，极为精灵的样子。
　　他脑袋两边梳着两个发髻，像是古时候电视剧里的童子打扮。
　　“哥哥，我只在附近找到一些野菜和浆果，不是很多。”童子失望的摊开衣襟，里面兜着少量果子和植物。
　　“我们还有一些干粮。”少年解开肩上斜挂的布包，摊开来，尹水粗略扫了一眼，里面是用干枯的硕大的植物叶子包裹着的炒米和面饼。一条猪腿腊肉，一些布包着的米，以及一些用小陶罐和油纸小心装好的不明物体。
　　“到了发水患的季节，父亲就嘱咐我们准备些随时就能带走的吃食，贵重物品也早早收拢来。”少年似乎是看着这些物品有感而发，说道：“千算万算，还是不如天算。。。。。。”
　　“好了，扬儿，不要再提。”老人又一次开口说话。
　　尹水不肯吃东西，她不论是头脑和身体都拒绝接受这不知所以然的状况。
　　她是谁？这是哪里？她为何在这里？光是想想这些，她就够头疼了。
　　“不要赌气，还任性不够吗？若是生病了，你要我们怎么办？”少年有些生气。
　　看着他们吃东西，起初还有些抵触的尹水竟然不自觉的腹中轰隆隆作响，不知这身体究竟多久没吃东西了，尹水竟然觉得那炒胡了的炒米闻着也很香甜。
　　“姊姊的厨艺需得加紧练习才是，这炒米又胡了。”小男孩一边舔着荷叶上的米粒儿，一边看着尹水说道。尹水愣愣的看着他，小男孩那大大的双眼皮，长而卷的眼睫毛，教人心生喜爱。
　　“俊松，非常时期，将就着吃。”衣俊扬不忘随时教育弟弟妹妹。
　　“爹爹上次和东镇米商周家公公攀谈，那边问起姊姊的厨艺，可是窘坏了爹爹。”小俊扬嗤嗤的笑着说道。
　　衣俊扬也是一愣，不知说什么好。
　　“小丫头的娘要是在就好了，这荒蛮之地，不比长安，琴棋书画竟不比会做饮食。”许久不出声的老人叹了口气，继续嚼一小一块面饼，看上去牙齿不是很好使，颇为费力。
　　多愁善感的衣俊扬又不说话了，颇为深沉的继续吃东西，用一把银制的小刀在腊肉上削下薄薄的几片，放在干荷叶上。
　　闻到肉香，尹水忍不住拿起一片放入嘴中。
　　咸鲜可口，入口回甘，不知是用什么木头熏制而成的，有种独特的果木香。
　　“真是太好吃了。”比起尹水在现代吃过的土猪肉湘西熏腊肉好吃多了。
　　“那是当然啦，爹爹打回这只野猪之后，特地托村头的小胖奶奶熏的。”俊松说道。
　　尹水又尝了尝炒米，这炒米是晒干了的稻米炒制成的，不知是放了什么糖，不是很甜，淡而无味。
　　尹水小时候常常自己做炒米，剩饭散开在竹簸箕上，放在日头下，隔一整子拨弄下翻个边，晒成一颗一颗脆生生的米粒，热油爆炒，多洒些白糖，炸得一碗金黄色，香喷喷，颗颗爆裂的炒米。
　　老远都能闻到独特米香味。
　　相差这么远，看来这家的姐姐还真是不善厨艺啊。
　　“父亲常来打猎的林子不远了，他半月前来过一趟，带了些避灾时用的家用，只是屋子还需修葺，不知这几天暴雨忽至，茅草搭的屋顶有没有塌，我们早些赶过去，天黑前或许还可以把一切准备妥当。”
　　用完餐后，哥哥一边收拾好吃食，一边说道：“不知父亲是不是早已上了岸，自己走到了，也许我们走到时，他已经在等我们。”
　　蜿蜒的山路上，哥哥搀扶着爷爷走在前头，尹水牵着弟弟跟在身后。
　　山间原本是隐约有条小路的，可是夏日茂盛的植物勃勃生长，肤色黝黑的少年时不时从腰间抽出柴刀砍断荆棘，开出一条小道。
　　难怪他虽然生得书卷气，却高大健硕，敏捷有力。
　　路旁时而有苍松，时而有翠竹，野生的空谷幽兰，密密的，拥挤的开在山涧边，小鸟在林间追逐清啼。
　　在溪边歇脚时，溪中还能见到肥硕的不怕人的鱼群，真是好一幅山林风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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