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竹乘风》六也

1、【壹】宝 物

　　只偷贵的不偷对的，这是莫踏痕每次行动所贯彻的真理，更何况这次她瞄准的东西是来自皇家的宝物，其出身非凡注定了这件宝物是价值连城。趁着这茫茫夜色，莫踏痕溜上了屋顶，那群护送宝物的大内侍卫此时此刻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歇脚客栈里的床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警惕之心。
　　“别以为是皇帝老子的东西就没有人敢动，我堂堂盗仙有什么偷不了的。”莫踏痕小声嘀咕着，轻轻挪开屋上的瓦片，准备不动声色地潜进去。就在这时，有人猛地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屋内睡着的几个人都被吵醒了，虽然仍然带着惺忪睡眼，还是立马反应了过来：“来者何人？！”
　　那人一袭黑衣，还蒙着面，却一点也没有偷盗之人的样子，高声答道：“我就是名震江湖的盗仙，前来取你们护送的宝物！”
　　好大的口气！你是晚饭吃了大葱蘸蒜泥么？！此刻莫踏痕隐身于屋檐之上，真有种想要冲下去把这个狂妄之人海扁一顿的冲动，我正牌盗仙都没这么狂，你这个冒牌的未免也太嚣张了点。
　　可是那个自称盗仙的人似乎胸有成竹，他缓缓拔出手中的剑，眉眼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转身朝着那个离他最近的人刺去，那人猝不及防，手臂立马被划出一个血口子。于是屋内开始打斗起来，莫踏痕没想到这个人的武功确实不差，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群所谓的大内侍卫砍得东倒西歪，但又没有全部击中要害。
　　“只偷东西不杀人，这倒挺像我的作风…”莫踏痕不禁对此人心生佩服，可是转念一想，这人可是顶着她的名号在这抢她的猎物，这种人怎么能够轻易放过。莫踏痕飞身跃下屋顶，截住了这个完事正要逃跑的“盗仙”。
　　“喂，小子，你连盗仙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就敢冒充她，你也太不懂江湖规矩了吧。”
　　那人显然被这个突然杀出的蒙面女贼吓了一跳：“敢问女侠是…？”
　　“我就你姑奶奶盗仙本人！”莫踏痕喊道拔剑直指这蒙面人的脸，蒙面人一个侧身闪躲，却仍没有完全躲过这一剑，脸上蒙着的黑巾被莫踏痕的无痕剑刺破挑下，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容。
　　“糟糕！”那人见自己的脸露了出来，立马捂着脸仓皇而逃。莫踏痕并没有立马追上去，因为她已经看清楚这张脸，她认得这个人。
　　莫踏痕决定立刻启程，但不是去直接找这个人，而是找那个最了解他的人——宋弈成。

　　旌德山，一个无名的小镇。
　　莫踏痕走进那个大看上去没什么人气但其实一直被人整理着的大宅子，她要找的人就生活在里面。
　　“为什么，在这个早已因为战火而物是人非的地方，却还有你这么一个不肯离去的家伙。所有的人，所有的记忆，那些过去，不是早就消失了吗？没有人会再回来翻动它们，而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等？”莫踏痕望着那个背影，忍不住开口问道。她本来只是想打听那个人的事，可是看到宋弈成，她又忍不住问了这样的话。她本以为这些话会像刀子一样刺入人心，然而那个人一开口，那些尖锐的东西便深深陷了下去，化为乌有。
　　“我不是在这里等到你了吗？”宋弈成转过身来，面色温柔，“记忆，只不过是暂时被藏起来了，总有人，有一天，会突然回来翻动它们的，如果我不守着，那些转身回来的人会失望的。我想我，应该没让你失望吧。”
　　十年前，一帮起义军掀起了一场战争，说是为了掀翻前朝无为的统治，可是战争，却会毁灭它触碰到的所有事物。于是，这个存在在一座小山脚下，无人问津，无人在意的小镇，却被战争无情的问候了。人们不得不失去曾经安逸的生活，逃离故土。其中有老人也有孩子，他们与家人和朋友在逃亡中失散，就像莫踏痕一样。
　　战争，夺走了莫踏痕的一切。她的父母在那时候去世了，年幼的妹妹也与她失散了。后来，她遇到了她现在的师父，一个隐居在京城贫民区，武功学识一流但深藏不露的过气大侠，于是便成就了现在的莫踏痕，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盗仙。
　　但是莫踏痕还是无法忘记小的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和那群终身难忘的朋友。宋弈成，小镇上最有学问的先生收养的孩子，精通剑术和围棋，虽然战争使他失去了自己至尊至爱的先生，但他很快就回来这里，继承了老先生教书的大宅，跟大家一起重建家园，留在这以教书为生。同时，也是在等待离开的人回家。终于有一天，他等到了，这个下定决心，愿意放下那些伤痛回故土一看的莫踏痕，于是那些人之间断了十年的命运，从此又无声无息的联系在一起。
　　当时跟莫踏痕和宋弈成玩的不错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长相倾城，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尚皓雪；一个是父母在外经商，整日游手好闲但心地善良单纯的司徒飞。至于那个人，似乎只是莫踏痕童年中的一个小插曲，好像是因为少不更事，太调皮任性，被父母送到这个不见天日的小镇来的公子哥，和宋弈成下下棋，跟着老先生读读书，偶尔搞搞恶作剧，惹乎一下莫踏痕。总之，莫踏痕对于这个家伙的印象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但如果这次真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那就算是老朋友，也没那么好说话了。
　　“虽然这些年从来没有联系过，但是自从我做了盗仙后，这群朋友的底细我都打探的差不多了，所以他的脸我认得，他就是现在的京城四大家之一的沈家大公子沈初风。”
　　宋弈成抬眉：“这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从不去看看他呢，亏你们当年还算交情颇深的好朋友。”莫踏痕一脸惊讶。
　　“他来无名镇的时候，家世底细什么的老先生当然要先打听清楚才肯收啊，我只是觉得毕竟他出身富贵，就算知道他身在何处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他。”
　　“出身富贵干嘛还要抢我的生意啊…”
　　“这我怎么知道啊。”宋弈成还是没明白莫踏痕找他是为何事，既然知道是那个沈初风干的，直接去找他不就完了么。
　　“嘿嘿，”莫踏痕露出坏笑，“你也知道我们俩从小就是死对头，没有你这个中间人怎么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