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塚鬼語》典來典去

4、第一隻鬼4

　　有种被真相拒诸门外的感觉，少年愤愤不平的走在平静的街道上。

　　事实并不值得感伤吗？失去至亲的痛苦，他从未忘记过，那种刺骨入肉的悲痛。难道这样的痛，都不值得感伤吗？
　　“不过，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我需不需要帮小鬼父母的忙，让他跟随父母离开，还是像当初一样，只做个传话人就算呢？其实这对于我的关系不大吧，若不计较那笔惊人的酬金的话。”
　　苦恼的是，老板的说话根本对他的判断一点帮助都没有， “讨厌、无聊、坏心眼的臭老板！”
　　咦……老板？

　　──“如果他不肯，你可以找那里的老板帮忙，只要付比之前更多的钱，他一定会答应的。”

　　“老板他应该也与这件事有不少关系吧，否则小鬼父母也不会那么肯定的说他一定会答应帮忙！”

　　老板……给人的感觉太神秘，总一副好象什么也知道的样子。
　　“但我呢？我心底里其实并不讨厌他，至少他虽然有很多事不肯说，但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
　　那么他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呢？是帮手吧，那么……我只要跟他说酬金的事，他就会出面轻松的替我送走小鬼吧？”可是，在心底深处，少年却彷佛听到一把声音不断的否定这个想法。

　　不会，他不会！

　　结果少年再次回到旅馆，面对像没事发生过似的老板，他决定沉默。
　　夜里，老板趁着共进晚餐时笑瞇瞇的问了一句：「不理会吗？」少年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与我何干，我又不是等钱用。”正确点说，少年最不喜欢的，是钱。

　　回到房里，少年泄气的倒在床上。 “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了什么要这么在意？”「为了什么要这么在意？」
　　「哥哥在意什么？」孩子笑着靠近，「不会是我吧？」

　　“我没心情跟你说笑！”「好笑吗！？明明父母在叫你，你又不理会，走来这里和那个讨厌的花老板一起干什么？」
　　无辜的看着少年，孩子充满怨气的说：「昨晚你还对我好声好气的，为什么今天就这么恶……气着你的是花老爷又不是我。」

　　看了看孩子，少年觉得自己的确是口气下重了，「对不起。」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孩子。
　　扁扁嘴，孩子见少年不理他，就开始自说自话。 “看你几时扑过来追问我~”
　　「花老爷其实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丫，除了喜欢骂我，威胁我，耍我，欺负我之外，对我都算不错吧。他本身是比较爱钱，但哪有人不喜欢钱？个性是奇怪了些，不喜欢按牌理出牌，但其实相处久了就会习惯的了。」说到这里，小鬼偷偷看了眼少年的背， “好美丽的背部啊……”
　　看对方好象对他说的话有点反应，心中暗喜。
　　「花老爷有时都颇为讨厌，任由长哥哥欺负我都不阻止，还会在旁边幸灾乐祸一番。但他明知我爱捉弄人，吓人都不赶我走，有时更会在旁边暗暗叫好，在这里生活其实真的好开心的。所以，我想你也会慢慢喜欢上花老爷的。」
　　少年的反应更大了，一如所想，扑到孩子的面前说：「你是太天真还是真的是白痴？被人这样对待都不觉得有问题？听你说了这么久，我只是觉得老板应该送去人道毁灭！」
　　「呀──不要，不要杀花老爷啊~~他真的是好人来的！」
　　「我不想再听到关于老板的话，」再听都不过是他有多坏，「说你吧。」
　　孩子看看他，「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少年皱眉，说：「你知道吗？我听你父母所说，老板应该是为了钱才收留你的，而且你父母说过，他会帮忙赶你离开。」

　　「哦，这个，今天刚知道了。但我觉得花老爷一定不会赶我走。」
　　「为什么？」
　　「嗯……直觉吧。」
　　「是吗？」 “和我一样……”

　　「几天前，花老爷忽然来跟我说，我的父母被车撞死了，身体都坏到不能用。你知道吗？当时我觉的好开心……我不敢跟花老爷说，但不知怎地，我真的觉得松了口气似的好开心。」孩子平静的说。
　　听了这话，少年奇怪的看着孩子，良久没作声，「花老板应该知道吧？」
　　「嗯……也许吧，不过也没关系。」

　　不知为何，少年的心中忽然感到有点酸涩。忽然好想问──
　　「那我呢？你觉得我如何？」看着可爱的孩子，少年觉得有点窘， “只相识了一天吧，我在做什么？”，「还是没事了。」说罢又再倒在床上。
　　孩子的脸微红， “好美丽的五官啊……和花老爷不同的好看~”

　　窃笑了下，孩子又说：「你嘛……你好不坦率耶。我想你应该不讨厌我们吧？」
　　“那又如何？”少年心里想， “不过是个过客而已，有什么打紧？”
　　「小鬼，我想睡了。」
　　「嗯，晚安。」小鬼摸摸少年的头，「还有，其实我……」

　　一天，两天，三天……日子平静而诡异的渡过着，旅馆中的各人在奇怪的模式下一起生活着。旅馆依然客人少得可怜，但老板好象从不担心。少年在附近的地方找到了兼职，一星期工作五天。没有人再提起任何有关小鬼父母的事，平静的相处起来倒有不少话题，孩子则成了二人开玩笑的对象。

　　这天少年不用上班，在旅馆外宁静得有点恐怖的街道散步。
　　少年在心中暗自计算着， “今天是小鬼父母死后十四天的成形之日，花老板若要带小鬼走，就是今晚吧。可是我……”

　　正想着，忽然听到孩子的声音，「哥哥！哥哥！」
　　孩子慌忙的冲着少年跑来，「大事不好了，花老爷他……」
　　「怎么了？」第一次见到魂魄在日光下飞奔，少年这次倒是开眼界了。
　　日光下，孩子奶油般的皮肤透出了微红，虽然双腿是不用跑，但日光的照射对他的身体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吧。
　　像是条件反射般，少年担心的皱起眉头，「为什么要出来？快，跟我到有遮荫的地方！」
　　被少年拉着到有遮荫的地方，孩子焦急的说：「来不及了！花老爷他要……」

　　「什么？」少年瞪大双眼，完全想不到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抚着孩子的背，少年又想了一会，「小鬼，我想知道一些事，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看着少年，孩子的神情有点奇怪。
　　「你知道多少答多少就可以的了。我也觉得你可能不知道一些事，不过现在能回答我的人只有你了。」
　　然后，孩子点了点头，傻傻的笑起来，「如果我可以的话，没关系。」

　　「我今天，应该捱不住了。」
　　「耶？」这话倒吓着孩子了。

　　「花老板！」旅馆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少年气呼呼的带着孩子回来，直看着在大厅中的老板。
　　沙发上放着少年的行李，像已经被人好好收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