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止笙》九倾云漾

6、引灵仙境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子！？你知不知道你母亲临终前对我说的话！？为了他，你就要这么低声下气，你就要那么任劳任怨吗？他算什么！长筝倾！你死后，我从没有把你当过迷止笙，你身上流着是，你母亲长筝氏，长筝氏，不需要为了一个男人而作践自己！”媚娘拿着那把团扇指着我。
　　我捂着被打疼的右脸，嘲讽地笑:“你不觉得可笑吗媚娘，我流的血，还有一半是凡人的呢。我母亲当年，不也是为了一个男人作践自己？最后，不还是为了男人而被玉帝赐死了！”
　　媚娘手发着抖，大概是没有料到过我会说这番话。我惨笑，绕过媚娘离开了。
　　我并非想要拿我的母亲说事，只是我感觉媚娘太过崇拜于我母亲了。可她不知，我母亲也会有缺点，也会有软肋。
　　那个缺点便是感情用事，那个软肋便是我魂飞魄散的父亲。
　　我咬唇，手心被指甲紧紧扎着。父亲……父亲！若不是我父亲，我母亲也不用承担如此大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怨那个父亲！
　　我将包裹着我的分水膜撤掉，整个人浮沉在水中，闭着眼，没有氧气，我亦没有挣扎。
　　冰凉的感觉覆盖全身，从指尖到手心，从脚踝到大腿。好像那透骨刺凉要穿过我的每一寸皮肤，将我由里到外冻住。
　　兀然，有只温热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你傻了吗？”那人轻轻地说。
　　我不做反应。
　　“阿王？”
　　我猛地睁开眼，以最快的速度给了我身边人一拳，那人哀叫。
　　我重新施了分水膜，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捂着眼睛的小灵。他的白袍婚衣还未脱下来，除了头发，整个人就是一身白。
　　小灵好些时候才缓了过来:“你为什么要把分水膜撤掉？是不是觉得毁了我的婚宴对不起我想不开要寻死？”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内疚。”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因为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不到成婚的年龄。”小灵揉着他的眼睛，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很诱惑人。
　　“小灵，不要装嫩，按照人界年龄来算的话，你现在已经有八九十代子孙了。”
　　“……”
　　看着小灵脸上难看的表情，我在心底暗笑。跟小灵说话，心情果然好多了。
　　“阿王，你的面具……”小灵指着我的脸。
　　我抬手一摸，发现面具正在瓦解！我暗叫不好，我忘了这副面具遇水会瓦解了。
　　这副面具是。花落替我制的，不仅能盖住我的脸，还能掩过那三颗朱砂痣散出的仙气。但万万不可遇水。
　　我背过小灵，大叫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打死你！”
　　可小灵好似是不怕我的警告，走过来站在我面前，我双手将脸捂的紧紧的。
　　“不就是一张脸吗？怎么弄得那么紧张？没关系的，今日你我有缘，你长得丑，我不会告诉六界众仙的。”小灵一边说着一边拿来我的手。
　　我脑袋一热，立马大吼:“滚滚滚滚滚！”
　　他见我力气大，竟使上了仙术，我亦使仙术与他对抗。
　　“别这样嘛！要不……要不你给我看你长什么样，我带你去引灵仙境那玩！”小灵可怜巴巴地说。
　　引灵仙境！史记记载的那个可以查看众生过去的仙境！这个诱惑着实大了些，但我转念又想，万一他将我的身份说了出去，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左想想右想想，我想看池生五万年来发生了什么，想看青素发生了什么，却要拿性命来换，好像有些不值得。
　　终于，我想到一个好法子，只要再将小灵的记忆抹去就可以了，我不禁夸奖自己太聪明了。
　　“我给你看我的脸，但你不能说出去，好吗？”我笑着说。
　　“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小灵向我伸出了小指。
　　我慢慢将手放下，小灵看着我的脸，诧异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拳头一紧，我不至于那么丑吧！？
　　“你是……倾……长筝倾！？”小灵双眸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心想不好，原来仙界认识长筝倾的仙不少。
　　“嘘——”我用食指抵住唇，做了个示意他闭嘴的动作。
　　半刻，他好像接受了我是长筝倾的事实。
　　“你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小灵说着，还摸了摸我眉间的朱砂痣。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朱砂痣，晦气！于是我将小灵按倒在地，暴打一顿。
　　我掐着小灵的脖子，大吼:“快到我进引灵仙境！”
　　“好……好，你先松开我。”小灵挣扎着哀道。
　　我松开小灵，小灵艰难地起身，突然抓住我的手，然后眼前幻出了一片光，他走在前，我跟着他走在后。
　　走进了那片光里，映入眼帘的便是泥子路两边整齐的常青树。右侧的树旁，是一望无际的海，那片海是灵海。
　　“这是谁的过去？”小灵还在牵着我的手，我因为太震撼而忘记了他在牵着我的手。
　　“你的。”
　　我一脚踹向小灵，小灵面容痛苦，连连摇头说不是。
　　“我错了，我错了。这其实是我的过去。”小灵捂着被我踹的腿处。
　　突然，听见了一阵水声，我赶忙下意识转头看向灵海，灵海上，有一个踏着仙云的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灵。
　　小灵脸上带着温柔，毫无今日这般稚气，全身上下透出了成熟稳重的气息。这么一看，我有些想和编写史记的仙人道歉。
　　我指着那个成熟的小灵，看向眼前的小灵问:“这真的是你？”
　　小灵淡淡一笑:“不过是很久以前了。”
　　“那个小灵看得见我们吗？”
　　“不会的，这是幻境。”小灵边说着边幻出了一副面具，与之前那个无异，“喏，给你，我还是比较习惯你带面具。”
　　我接过后，调侃他:“是不是觉得我太漂亮了，自己受不住？”
　　“其实是觉得你不顺眼。”
　　又踹了小灵一脚后，我和小灵一起跟着小灵二号入了灵海。
　　说实话，若是个正常姑娘家，都会喜欢小灵二号，小灵二号沉稳，那气质怎么看都和池生有的一拼。但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美少男竟变成了幼稚儿，幸好六界没有女孩喜欢过小灵，不然那女孩最后指不定会自刎。
　　“你猜猜最后我发生了什么？”小灵笑着对我说。
　　我被狠狠地雷到了，这个史记上都有记载。“你发现了灵海，然后定居灵海，玉帝封你为灵海仙君。”
　　“厉害！想不到你那么关注我。”小灵惊讶地鼓掌。
　　我握紧了拳头，好在我还是能稍稍控制自己的。“我想看青素的过去，可以吗？”
　　“为何不可？”小灵笑着。
　　身边的景象在不停的变化，我不由得上前抓住小灵的袖子。
　　“好歹你曾经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
　　“可现在不是了！”我笑着说。
　　画面停在一艘船上，四周是繁茂的树林，月光闪闪，湖面上波光粼粼，船上挂着灯笼。我站在甲板上，身后突然传来了琴声。
　　我和小灵不约而同的转身，面前正是白袍的青素。
　　“为什么她会来人界？”我说着扯了扯小灵的袖口。
　　小灵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开口:“我记得青素两三千年前因为伤害了露霓，被玉帝贬下人界五百年。”
　　我看着青素抚琴看痴了，她墨色发丝垂下，一旁挂着的风铃随风而响，白皙的肌肤让人有些羡慕。
　　“那这是三千年前了？”我走向青素，在她旁边坐下，她看不见我，继续安静的抚琴。
　　风声，水声，琴声，树叶声。果真是一副夜晚美景。
　　万籁俱寂，月白风清。十里湖水只有青素这一艘船，月亮弯的像个小船，我恍然觉得自己就在那小船上。
　　“青素姑娘。”
　　一个沉沉的男声夹着风响起，我和小灵应声望去。
　　那个男子一身白袍，跟青素的袍子倒是有几分相似，举止渗出浓浓温柔，眸中尽是情意。我好似有些懂了，青素口中的那个“他”，大概就是眼前的这位男子了。
　　还没等青素回答，那男子便继续道:“为何顾音苦苦追求姑娘，姑娘却总不答应顾音？”说罢，坐到青素的另一边。
　　原来这位男子叫顾音。
　　只见青素淡淡地笑了笑，我顿然觉得自愧不如。“顾公子何必执着，青素不该在这里，也不是这里的人。”
　　“姑娘就算是他国之人，顾音也要！”顾音拍胸脯保证。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那顾音估摸着是理解错青素的意思了，但也不能怪顾音，毕竟在人界很难见到仙人。
　　不出所料，青素也不禁笑了出来。顾音见此场景，连忙说道:“姑娘是不是不相信顾音？顾音可以保证……”
　　“我相信，我答应你。”
　　青素的话让气氛凝结了几秒，几秒后，顾音欢喜地抱住青素。
　　我懒得再看下去，转身对看的津津有味的小灵说:“快点，我要快进！”
　　小灵不舍刚才的场景，但被我打了一拳后，还是乖乖的快进了。
　　这时，我处在了一个院子里，三面都为房屋，思考了一会儿，我确定我身处在一家富人家的宅邸。
　　“看来青素过上了好日子啊。”
　　小灵拍了下我的肩，我转过身刚想打他，却看见了露霓从一间屋子出来。
　　“看来恰恰好相反。”
　　我瞬间为青素打抱不平:“为什么顾音要负露霓啊！？”
　　小灵摸了摸我的头发表示可惜，我打了他三拳表示回敬。
　　露霓走到了对面的那间屋子门口，好像想开门，但又停止了动作，似乎在犹豫。
　　我走的些，穿过墙，房内是青素在品茶，我不免在心中暗暗叹息。
　　“青素，你损我几百年的修为这件事，就用顾音的爱来还，你现在是凡人之身，对我做不了什么，还是听天认命吧。”屋外响起了露霓的声音。
　　青素的手一抖，茶杯差点摔了下来。
　　我没想过露霓竟然那么记仇，不就损她个几百年嘛，还追来人界，趁青素仙力全无的时候夺人所爱。若是每个人都像露霓一般，那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是谁？”青素指着我。
　　我吓得险些摔个四肢朝天，这不是幻境吗？青素为何会看得见我？难道小灵花上万年修为精力的仙境开始出现破绽了？青素见我吓成这副模样，赶忙上来扶我。我二话不说往后面的墙跑，竟然撞了个星星满天。
　　“你……你看得见我？”我扶着晕晕的脑袋，对青素说。
　　青素幽幽地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发现不对劲了，只好随意说了句:“正好路过……正好路过……”也不知道青素会不会信。
　　结果青素真的信了，我告诉了青素我叫阿笙，是冥界的冥怨王，她好像也不意外。给我泡了杯清茶后，她便去一间阁屋练字了。
　　还没等我出去找小灵，小灵就已经偷偷地进来找我了。我将小灵打了个痛快，才让他开口:“每次使用仙境都要消耗极大的仙力，我制造这个仙境就已经消耗了大半了，所以方才我的仙力已经全全耗尽，导致六界往间不平衡，我们便落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怎么才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可不想再重新来活三千年。”
　　小灵想了想，谨慎的说:“需要我的仙力恢复。”
　　但我还是打了小灵两拳，“你仙力什么时候恢复？”
　　“少则一月，多则数年。”
　　看着小灵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也不忍心再打他了，于是我拉着小灵慌慌忙忙地逃出了宅邸，若是再呆在里面，被人发现准是要乱棍打死的。
　　“我们跑出来的话去哪？”小灵敲我的脑门，我狠狠地瞪着他。
　　“我的仙力还能用……诶，我能不能把我的仙力渡给你？”我突然想道。
　　小灵扶额:“那要等你临死前。”
　　“哦，算了。”
　　我和小灵在闹市上走来走去，身上又没有人界的铜钱，这时，青素竟追了上来。
　　“呼……你，你要去哪？”青素气喘吁吁。
　　小灵抢在我前面一步问道:“你追上来做什么？”
　　“你是不是阿倾？就是四万多年前死了的常征长筝倾？”青素指着我，坚定地说。
　　我顿时怔住了，怎么去哪都能被青素认出来？我记得当时虽然与青素关系不错，但也没好到我带面具她都能认出来。
　　小灵又抢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眉间的仙气很浓，我怀疑，我怀疑你就是阿倾！”
　　我恍然大悟，转头去瞪小灵，他制造面具也不制造成可以掩盖住仙气的面具，现在倒好，六界众生都可以认得出长筝倾了。
　　“我，我想找你帮忙。”青素道，“我想杀了露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