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生回落》苏长衫

22、Chapter.22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自己的生命一卷一卷缓慢的放映出来，主调是黑色，旋律是悲伤，细细的看过来，发现曾经的那些不得了的大事，最终被岁月掩上了灰尘和纱幔，鲜艳的痕迹也渐渐变淡，什么都可以一句“过去了”为结尾，一切在时间的沧桑下，变得单薄渺小。
　　柏乔山看着我，说，“我说过，你是一个受过伤的人。没想过你的故事……”
　　我自嘲一般的笑笑，说，“没什么，都过去了。倒是我从来都没有跟人讲过这些，你是第一个。”
　　“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你待我如知己一样，我怎么能做出那些有损你的事情。”顿了一下，“那时候你肯定很痛苦吧……”柏乔山的眼睛里饱含怜惜。
　　“那时候？”
　　“和慕辰在一起的时候。”
　　我忽然笑道，“那时候我觉得好像在做一场噩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有点儿像躺在手术台上，那种你依旧能感觉到疼痛的手术，你躺在那里，听着医生换器械时候冰凉的金属声，然后你就会想下面一个将要深入自己体内，或是破开自己身体的东西会是什么形状的。你什么都做不了，像砧板上的鱼，看着天花板，想着下一秒钟，也许下一秒钟一切就结束了，可是我等了好久，才等到它结束。”
　　柏乔山伸出手臂，想拥我入怀，我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带着抗拒的神色微微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已经不需要了。”
　　“我只是单纯的想借个肩膀给你，你不用这么抗拒的。”柏乔山惋惜的说。
　　“柏乔山。”我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真的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别的发展，我希望你也能不要因为长相来追求我，那样真的太没有意义了。”
　　柏乔山无奈的笑了笑，说，“苏情，我懂。其实你和她不一样，她远远不如你果决，她总是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我，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绝对会更早的离开我。”
　　我笑道，“我绝对和她不一样。”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喂？”
　　电话里传来了童言的声音，“苏情姐，能不能再借我点钱？”
　　“这次又是什么回事？是不是又为了章迷念。”
　　童言无奈的笑声传了过来，“苏情姐……”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靠近她了吗。”
　　童言在那头沉默着。
　　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问道，“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真的。我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
　　“你觉得你这么说，我相信吗？”我好笑的问道。
　　“算我求你了，钱我一定会还的！”童言几乎用哀求的口气说道。
　　“童言，这不是钱的问题！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借你钱，我一句话不说就会给你，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想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看看，这才几天，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我是为了你好，不要再和章迷念纠缠下去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苏情姐，我就问你，你借不借我这钱？”童言是决定不理睬我刚才所说的话，孤注一掷的问。
　　“你先告诉我，你要这笔钱究竟去做什么。”
　　“……”童言犹豫了一下，说，“迷念她，她……之前向朋友借了点钱，现在那个朋友急着要钱，所以我先帮她还掉……”
　　“就这样？”我问的有点怀疑。
　　“嗯，就这么回事。我也不好向家里要钱，只能找你了。我知道苏情姐一定不会不帮我的。”
　　“你少来！我上次借你那笔钱的时候怎么说的！让你不要和她再有一点点纠缠了！现在你做到了吗！”
　　童言在那头一言不发，我忍不住又啰嗦道，“我明白你忍不住想帮她的心情，可是你要知道，这是人生，是现实的生活，踏错一步，很可能万劫不复的。只有小说里的人生才是有回旋的，现实里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苏情姐，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的，谢谢你。等我过两天我就来你家。”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内心一阵波动。我能明白童言现在内心一定是非常复杂的，对一个人想要割舍却无能为力，明明知道是个不能见底的深渊，却依然想要一头再进去的心情，已经不再去求更多的东西了，只希望对方能够生活的更好一点，将对方生命中艰辛的一面自己承担下来。
　　可是童言，那样的她真的值得你做出这些吗？我当然明白感情是不能用值不值来换算的，却依然觉得惋惜。这般飞蛾扑火般的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过究竟有没有未来在前方等着你们？有没有想过她，想过她究竟还是不是原来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想过最终一无所有的你能不能接受那样一个结局？
　　我很清楚现在的童言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言，不撞个头破血流不会迷途知返的孩子。我无力的把电话放下，“怎么了？”柏乔山看我的神色不对，放下手中的杯子，问道。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感情的事情，觉得有点累。”
　　“一头扎进情海的孩子？”
　　“嗯。不知天高地厚。”我笑笑。
　　“年轻人不撞南墙心是不会死的。这么说出来……”柏乔山笑说，“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男人老了才有味道的，不像女人，到了三十就没人要了。”
　　“瞎说。没听过杜拉斯《情人》开篇最著名的那一段吗？‘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所，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柏乔山的笑容竟然有了岁月的痕迹。柏乔山很容易让人有晃神间岁月如梭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即温暖，又忧伤。
　　“这是小说，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桥段，出现这样的对话。”这样让人揪心的话语，我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之中。
　　“不是的，年轻貌美的只是表象……”
　　我摆摆手，说，“我不跟你争，你们的表象一定都是建立在一定美貌基础之上的。”
　　柏乔山摇摇头，“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肯定不是这么想的。”过了片刻，柏乔山神色凝重，犹豫了一下说：“说句你不愿意听的话，别把感情投的太深，你和那个人以后的可能性很小的。”
　　我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我知道我们两个想在一起会很困难，但是不试一试，怎么能死心呢？”
　　“你还说别人，你不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吗？”柏乔山温柔的笑道，“现在都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要走了吗？”
　　“嗯，这已经不早了，明天早上我还要开个会呢。”
　　“嗯，我还想留你吃饭呢，反正也只能请你吃泡面，还不如你自己去快餐店买个便当呢。那我送送你……”
　　“不用，我哪要人送。还有少吃点泡面，真的没营养。那我走了。”
　　我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柏乔山，他走了两步，抬起头，冲着我摇了摇手，笑了笑，转身钻进了车里。我微微一笑，放下窗帘。那时候我不知道，陆羽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看着柏乔山对我的微笑，看着柏乔山开着车离开了我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