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冠落民間》夜玥殘影

6、無情

　　鈴鈴鈴─鈴鈴鈴─
　　這該死的電話聲從昨晚公佈名單後，就幾乎沒有停歇過。
　　「是毛姨啊！聽說雁兒雀屏中選啦！到底真的假的啊？」
　　「毛奶奶，恭喜恭喜！妳們家雁兒可要飛上枝頭囉！」
　　這類確認及祝賀的電話，我在旁，聽到都快長繭了。真想把電話線拔了，一勞永逸。但看奶奶的神情，再接個三天三夜也行。
　　我走到門口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面的天，跟昨天如出一轍。太陽依舊是如此的明亮，天空依然是如此的藍，平常的我，應該已經縫了不少衣裳了，但我今天不用去工廠，更正確來說，秀女是不用工作的。
　　皇宮內部先是給了些補助金，奶奶從村長那接過信封，拆開來看，是張支票，但奶奶看完有點重心不穩，差點摔倒，還好小四連忙扶著，奶奶把支票遞給我，我瞧了瞧……
　　媽啊！是一萬元！我從小到大還沒看過一萬元啊！我一天工資也才十來塊﹐一碗麵也才兩塊五，而且在進宮前，一星期會給一萬，彌補我們秀女不能從事勞動的損失。對我們來說，何嘗不是天降甘露，起初極度排斥的選秀，因為能幫上大雜院，讓我萌生能去撈多少就撈多少的心態。
　　我心想，我這款的，早晚都會被攆出皇宮的。
　　至於德風，我從昨晚就沒跟他搭上話，依稀只聽到晚安。
　　我很焦慮不安，不知道他的看法是如何，他真的捨得讓我去那遙遠的皇宮嗎？
　　終於，工廠下班了，我老早就在大雜院門口等著，遠遠的，看到兩個身影走近，我不禁緊張了起來，他們兩個一到，德嵐識相地打聲招呼，使了個眼色並拍拍我的肩膀就入內了。
　　瞬間的感動，從來沒那麼感謝她的貼心過。
　　「怎麼不再裡頭等？」他雙眼直視地板，腳不停來回踱步。
　　原來他也對現在的處境不知所措。
　　「我……就是……關於選秀……」我連一句話也講不好。
　　「嗯，選秀怎麼了。」
　　「我大概再過幾個星期就要啟程了。」
　　「嗯，我知道。」
　　「你有甚麼看法？」
　　「我沒有甚麼看法，去就知道了。」
　　「不要這樣好嗎？為什麼說話那麼冷淡，當初也是你鼓勵我參加的，現在我選上了，你卻這樣對我，一點也不公平。」我幾乎快被氣炸了。
　　「好好走下去，證明你可以，還有我們的關係其實也沒甚麼。不要想太多。」
　　天啊！現在是哪招？
　　「不要對我有所依戀，我們之間根本就存在了太多不可能，既然你…..」
　　話沒讓他說完，我一巴掌已經甩過去，我頭也不回的往房間奔，不知怎的，覺得房間的距離特別的長，他的話迴盪在我的腦中，不斷重複，不斷重複。
　　提醒著我，一直以來，都在自作多情。
　　很快晚飯時間到了，奶奶叫我吃飯，我不想讓奶奶看到我這哭喪樣，我應聲好，讓自己緩和些。
　　我一路上都看著地板，我連能做到餐桌上都覺得離奇，好像有雷達似的，我不想抬頭，他的無情眼神足以殺死我。
　　「德風不知怎麼搞的，說他現在工作量多，要搬到工廠住，怎麼攔也攔不了，不過也好，男孩子就該為自己闖一闖。」奶奶邊說邊撈了碗湯給我。
　　我瞬間抬起頭，果真座位缺了一個人。
　　「妳眼睛怎麼啦，腫成這樣？哭過？」奶奶擔心的問。
　　「想到要離開你們，就難過。」我撒了個謊，但說這是哭的原因，絕對說的過去。
　　「唉呦，我的小可人，雖然妳要去皇宮內當秀女了，但大雜院永遠都會是妳的娘家，我也永遠會是妳的毛奶奶，不要難過了，來，吃個大雞腿。」
　　「謝謝奶奶，話說，如果我被踢出皇宮，妳們真的不能不要我喔。」
　　「傻孩子，只要有了秀女身分，就像稀有的珍寶似的，達官貴人搶著要呢！」
　　原來，只要參加了比賽，還可以變炙手可熱的對象。
　　沒錯，我要讓那無情的男人知道，我醜小鴨也會變天鵝的！

　　接下來的幾天，忙碌的不得了，有人來量身材，說是要做宮服，也有營養師來，說是要在進宮前，擁有最好的體態。
　　此外，美容師、美髮師也接續來到大雜院，她們嫌沒有可以工作的地方，就把一間破空房改造成工作室，皇宮工作效率之快，讓我驚訝不已，只花一個下午，破屋已變成頂級沙龍店似的。
　　我修了指甲、除了雜毛、也做了臉部修護，她們說我臉部狀況很糟糕，但做完後，我真的感到有明顯的差別，最重要的是，我換了髮型，說是先打個樣，好讓我進宮時，有最完美個一面。
　　我不知坐的多久，髮型不知換了幾個，直到她們說好了，我才覺得我解脫了，天啊！以後每天都要過這種生活？得了吧。
　　我以為這幾天已經是折磨了，但現在看來，還真的是小事一樁。
　　今天來了一個叫做禮儀導師的，說要教我宮中規矩，雖然奶奶教過我一些，但好像幾乎沒有派上用場，因為奶奶的是宮女禮儀，我學的是後宮禮儀。
　　這些禮儀，真的是繁瑣複雜到了一個不行，遇到比自己位階高的，要行見面禮時，手心要先朝下，接過位高的招呼；行早禮時，要揮手帕九回，九在古代是多是好的意思，表示禮多，尊敬之意。
　　我聽得暈頭轉向，但還沒有結束，這堂課還分成上、中及下。
　　我望向奶奶，發出求救的眼神。
　　奶奶只聳聳肩，並指向課本，示意專心。
　　好吧，求救失敗。看來，接下來幾天，還有罪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