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师徒那点事》Fresh果果

2、二

　　【该醒了，快醒过来——】
　　迷糊中有人在叫他，悟空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探出头去，像过去无数次，那人早上唤他起床修习般那样叫道：“师父……”
　　然而，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凑得老近笑眯眯的一张脸。
　　“睡醒了啊？”
　　月白的袈裟被风吹得高高鼓起，衣角拂着悟空的脸痒痒的。起初悟空还以为是须菩提，可是却不见墨黑的长发，只有闪闪的光头。
　　悟空不由大骇，想着师父怎么把头剔了，难道最近流行？赶明儿要是让我也把毛剔了我从还是不从呢？
　　在山腹中大梦一场的悟空此时完全被泥土裹着，常人见了不定会吓到，那人却毫不介意的屈了身子，拂去他头上的枯枝杂叶。
　　“本来我该早些日子到的，可是总有些妖魔鬼怪出来捣乱，路途耽搁，让你久等了小猴子，既然醒了咱们就即刻动身吧。”
　　那人笑得倾城，悟空看着他的俊脸有些呆，花了几百年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瞬间又风起云涌。为何会如此熟悉，自己以前见过他么？内心喷薄欲出的是什么？
　　未等悟空有所反应，那人已闭目合掌，顿时金光大盛，嘴里念念有词，五行山竟然开始摇摇晃动。
　　“慢着慢着，你是何人？毛也没半根，一看就是如来的走狗，来我老孙的地盘有何贵干？”悟空有些懵有些愤愤。
　　那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叫唐三藏，是即将成为你师父的人。观音菩萨说你被压在这五行山下，让我救你出来，收你为徒，保护我去西天取经。”
　　三藏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悟空气得龇牙。
　　“我呸，有没有搞错，你要去哪关我什么事，路上随便请几个保镖就是了，让我堂堂齐天大圣保护你？就是如来那厮也没这待遇，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悟空郁闷。
　　三藏也不恼，放下禅杖，靠着山崖坐下，从包袱里取出又白又大的馍馍递给他。
　　一个馍馍就想收买我？没门。悟空不屑的抱胸头偏向一边。三藏耸耸肩，自顾啃了起来，悟空余光瞅着他，不由口水直流，他可是几百年没吃东西了啊。
　　“吃一个呗！”
　　“不吃！”
　　“那吃半个？”
　　“不吃”
　　“随便尝尝。”
　　“那就吃一口？”
　　悟空日后烦闷时总是后悔，这时千不该万不该接过了这个馍，结下了这份牵绊。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悟空懒洋洋的趴在草地上晒日光浴。三藏坐在一旁给他梳毛。此时的悟空已然焕然一新，面上清爽干净，那些苔与藓、蛛网啥的早被三藏清理掉，又变回从前的俊美模样。
　　他不肯拜三藏为师，三藏就每天在这赖着他。虽然有些唠叨，但对于孤寂了几百年的悟空来说，勉强还能够接受。三藏每天各种办法用尽，悟空都吊儿郎当，不为所动。
　　三藏哭丧着脸：“且不说我能救你出去，光论我在这给你足足捉了半个月的虱子的情谊，你也不能让我死在去西天的路上啊。”
　　的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长成这样，单独出门真是危险危险，难怪菩萨要自己保护他。
　　“观音这趟分明就是让你去送死的，肉包子喂妖精。”
　　“我原也不想接这活，可是生就佛门中人，吃这口公家饭，就得听人使唤，又有什么办法呢。”三藏不厚道的跟着悟空一起同仇敌忾、扮可怜。
　　悟空不语，沉思许久：“你还是别在此耽搁了，久了佛主会怪罪，那人怪小气的。我有几个朋友，应该能代替我护送你去西天。”
　　话刚说完天就阴沉下来，哗哗的下起了雨。此处无地可躲，三藏只得靠着悟空朝山腹中挤了挤，再一抬头，雨已经没了，悟空的尾巴变化了把伞，正顶在三藏头上。
　　三藏转头看着悟空，虽然被毛遮住，他的脸还是微微有些红，嘟嘟囔囔的对天发着满腹牢骚。
　　三藏不是很明白，悟空明明很想出去。他以为他只是碍于被凡人相救脱困，还得保护他去取经，面子上拉不下来。所以这半个月死皮赖脸，给足了他台阶下。
　　“悟空，你宁肯依旧被压在五行山下，也不愿意拜我为师么？”
　　看见悟空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三藏知道自己找到了答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是有师父，我自然不会勉强你。”
　　“没有。”悟空的神色突然变得无比的平静，他转头看着三藏，“我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三藏一震，笑容温暖：“哦，没事，我保证你不会被逐第二次。”
　　呸，悟空龇牙。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愿意拜我为师。”
　　“和尚，你还不够资格。”
　　悟空嘲笑，却见三藏望着自己的眼突然深邃无比，几乎要将他吸了进去。但转瞬间，又变得一副温柔无用的模样。
　　“要论本事，我的确没有，但是我相信，我会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
　　三藏说完站起身来，走进雨里，没有回头，雨水顺着他的光头和袈裟而下，悟空心猛然抽动。
　　不多时，五行山开始摇晃震动，分崩离析，三藏的话随着风声飘来。
　　“我要走了，希望你早日找到有资格做你师父的人，别再被人抓住关起来了，对一只猴子来说，师父是谁不重要，找到自己的山头才最重要。”
　　悟空从五行山下蹦了出来，飞到空中。伸伸懒腰踢踢腿，一声大吼，雷声滚滚，天地为之一震，猴王终再问世了！
　　低头睥视，三藏牵着马站在远处，小得如同一粒黄沙。
　　悟空召来筋斗云，一个跟斗，已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重新得到自由的感觉太棒，悟空用最快的速度飞，东南西北转了个圈然后躺在筋斗云里小憩。抱着云朵，突然又觉得很难过，这朵云，是须菩提除了一身技艺之外，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不过悟空，是只简单的猴子，他只知道别人对他好，他就对别人好，别人不要他了，他也应该不要别人才对。
　　那个叫唐三藏的，好像还不错
　　【你想跟他一起走，对么？】
　　他回到花果山见了猴子猴孙，然后一头扎进水潭里，淋着瀑布好好的洗了个澡。
　　再回到五行山附近，坐在云中，见三□□自一人牵着白马在道上行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很踏实，有点天地悠悠的感觉。
　　悄悄尾随着他行了一路，待到他晚上燃火休息，悟空终于望着方寸山的方向长叹一声，下降飞到唐三藏面前。
　　“山头我已经有了，叫花果山。现在只还少个师父，就勉为其难让你当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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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悟空开开心心的趴下，朝着须菩提的背影磕了个头。因不识礼数，教化未通，他连磕头都是歪七扭八的。
　　须菩提听得叫唤转过身来。白袍还有黑发轻轻飞起，连扬起的高度角度多年后悟空依然记得清楚。
　　须菩提的脸是天地造物的极致，光辉太甚，根本无可比拟，千百年来更未曾有人敢直视超过两秒，可悟空却始终笑嘻嘻的看着他。
　　须菩提瞬间便洞悉了他的想法，在悟空心里，师父是好看的，只是——要是能再多长点毛就更好看了。
　　不由一时啼笑皆非，对于一只猴子来说，顶多也就这种理解程度和审美水平了。
　　直到很久之后，悟空大闹天宫，见多了人间天上的各路神仙妖怪，须菩提的那种超脱的美才越发深刻的印在他心上，伴随着越刻越深的痛楚。
　　谁要敢在他面前夸二郎星君俊朗，嫦娥貌美，定会被悟空啐几口。
　　呸，给我师父提鞋都不配。
　　只是此刻悟空拜倒在须菩提脚下，完全不似后来大闹天宫时的英勇神武，所向霹雳。只是个傻傻的二愣子，不懂礼仪的野猴子。
　　“你真想拜我为师？”须菩提的声音让悟空的每根毛都在因敬畏而战栗。
　　“是，我想跟师父学本事。”
　　“学什么？”
　　悟空一时答不出来：“师父教什么我就学什么。”
　　须菩提一步步朝着悟空走来，每走一步就变幻一个模样，有老人、孩子、樵夫、妇人每一个都是悟空跋涉九洲曾遇见过的人，也是在这些人的考验与指引下，他才一步步的来到了方寸山。
　　悟空有些惊奇：“原来那些人都是师父变化的，师父早就认识徒儿了。”
　　“这世间事，我无所不知。你既然通过了这一路考验，我会收你为徒。”从悟空石破天惊出世那天，须菩提就有留意，千万年灵气成精化物，变成的还是一只猴子，看他每天到处乱蹦惹祸，倒在亘长无聊的岁月间隙，添了几分乐趣。再见他出来拜师学艺，不由就兴起了收归门下的念头。
　　“但做我徒儿有个条件，就是我说什么你都必须听从。”
　　“好，这是自然。”
　　“就算是叫你去死你也不能反抗。”
　　“啊？”悟空抓耳挠腮，“好吧，不过师父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叫徒儿去死吧”
　　须菩提面无表情犹如玉像：“不知道，看情况。”
　　“以后，你就叫孙悟空。”
　　悟空从此得了名，高兴得不得了，决定出门就去跟七十一炫耀。
　　能成为须菩提的徒儿，这是悟空最大的幸运，也是一生也逃不开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