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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那可恶的战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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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醒了吗?”
望着地洞口渐渐亮起来的暗淡的光线,王歆格意识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醒了。你呢?起来了吗?”
“起来了。”
其实,村山俊男早就醒了,因为担心影响王歆格的休息,所以便没有出声。
经过一段时间的语言交流,村山俊男的语言功能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恢复。虽说交流起来还不是那样的流畅,语速也还是有点慢,但基本的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
也许各位看官看到这里会感到纳闷儿:他不是说自己是一个日本人吗?那他怎么会说中国话呢?
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还要从村山俊男的身世开始说起。
村山俊男虽说是一个日本人,但却是在中国出生。他的父母都是日本人,但很早就来到了中国。由于久而久之与中国生活的融入,他们身上所表现出的生活点滴,都常常带有中国的痕迹。由于父母都是“反战派”,对中国老百姓很和善,常常会力所能及的为中国的老百姓提供一些庇护和帮助,因此,他们一家无论走到中国的任何地方,都能得到中国人的接纳,与周围的中国人相处的也很好。村山俊男出生的时候,他妈妈难产,而恰好此时身为医学专家的爸爸又不在身边,是附近村庄的中国老中医挽救了他们母子的生命,因此他们一家一直对中国的老百姓抱有感恩的心。村山俊男从会说话那天起,就从没间断过与中国孩子的来往,有事没事的就常常往附近老乡家里跑,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与中国的农家孩子没有什么两样。他的父母也都由于经常和中国人打交道而早就熟知了中国的语言和文字。但他们毕竟是日本人,迟早还要回到日本生活。为了教育孩子能够应对将来的生活环境,父母对幼小的村山俊男实行了双语教育,即在家里以说日语为主,出门和中国人打交道时则以说汉语为主。这样,村山俊男打小就对中国语言和日本语言操纵的游刃有余......
“喂!妹子,你那儿还有水吗?用不用我再给你弄些过去?”
“不用了俊男大哥,我这儿的罐头盒子里还有水,你就别再为我准备了。”
“嗯。”
什么?妹子?俊男大哥?这么亲近?
别误会,这是她们俩为了交流方便,而依据中国的习俗,自己定制的相互之间的称呼。
还不止这些呢!由于村山俊男现在是在中国,也是为了交流方便,村山俊男便强烈要求自己也要有一个中国名字,因此,他便随了王歆格的姓,而保留了自己的日本名,为自己取了一个再普通不过了的中国名字——王俊男。
经过与村山俊男的交谈了解,王歆格大致了解了村山俊男被囚禁在的这个大型地下仓储场的历史背景:这里其实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军队在华北地区的一个后勤军需给养供给基地,里面主要是以供应日本军队的日常生活用品为主,内容涉及到生活必须的方方面面。在这里,你根本就用不着为生存发愁,那一排一排、琳琅满目的货物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生活用品,别说一个村山俊男,即使再多的人,在这里生活个五六十年也没有问题。本来这个大型地下仓储场的设计非常的科学,这是由日本军方最顶级的专业技术人员设计建造的。但由于当年的那次飞机轰炸所导致的坑道口坍塌,以及后来因部分地段塌陷所导致的破损裂缝,因而引起了坑道内部的部分环境发生了改变,从而使得一些物品出现了霉变,有些密封不是很好的食物便出现了腐败。
那村山俊男——一个当时还是四岁的孩子,他怎么会一个人被囚禁在了这里?
随着王歆格与村山俊男的逐渐熟悉,两个人的交流也日趋流利了以后,王歆格也曾向村山俊男提出了这个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村山俊男在听到王歆格的这句问话后,突然俯下身去,嚎啕的大哭了起来,从墙洞这边还能看到村山俊男那随着痛苦地抽泣而一起一伏的背部。见此情景,王歆格赶忙的劝慰了起来:“哦对不起,我又勾起了你痛苦的往事......好了,别伤心了,都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们俩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你就不孤单了......好了好了,不伤心了,不伤心了。......”
停了一会,那边停止了哭声。
村山俊男坐直了身子,擦干了眼泪,冲着墙洞:“哦,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哭。我已经有记不得多长时间没哭过了,在这黑暗的地狱里我已经无泪可掉了......也不知怎的,今天当着你的面,我却止不住的流了眼泪。......”
是呀!从心理学角度看,一个年仅四岁的幼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孤苦伶仃的、苦苦的煎熬了三十多年,那心理,不刚强也得刚强!那毅力,不坚毅也得坚毅!他还能掉眼泪嘛!
刚强是相对的:在没有外来依靠的情况下,他只能忍,只能将内心的困苦积聚成能保障生存的耐力和能量;而一旦遇到能够宣泄压力的诱因,自然就会自行的排解压力、舒缓郁闷。在这想尽千方百计也无法走出去的地狱里遇到了王歆格,对于村山俊男来说,那是没有什么比这再高兴的事了。而对于能在这孤独的死亡地狱里见到王歆格,那是比见到亲人还要亲上百倍的呀!而当王歆格问到触及自己压抑了三十多年的伤痛时,村山俊男能不触景生情吗?可以说王歆格才是这一瞬间致使村山俊男刚强变脆弱的诱因。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免得引起你的伤心。”
“不,我已经平静下来了,我可以说给你听。”
停了一会儿,村山俊男继续义愤填膺的说道:“都怪那场战争!是那场可恶的战争毁了我哟!”
从语气上判断,村山俊男的心里既有对那场侵略战争咬牙切齿的恨,又有对受到那场战争祸害的无奈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