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钱燃

2、攻关

　　军队出望京已经半月，再有半月当可抵达宛丘。此时已行至稽凉山南麓的狼牙关前，极目望去，夕阳西斜，蓝天高远，白云悠悠，身后的平原渐不可见。稽凉山脉形势险峻，巍峨雄伟，连绵起伏近千里。其中狼牙峰凌霄陡立，势高孤绝，自下而上呈狼牙状，故此得名。山中地势狭窄，行驶不便，历来为兵家险要，齐梁以此为界，各建重镇。穿过稽凉山脉就是辽阔深远的森科特勒大草原，宛丘建在偏西北方，背靠魔鬼沙漠。
　　燕子飞望着狼牙关烟熏火燎的黑色墙壁，几个月之前的情景浮上心头。狼牙关是自北南来第一道关卡，梁军自北方前来叩关，山地阻挡，行军不利，由是遣精锐数千偷袭齐国狼牙关，遭遇守关军士极激烈的反抗，战月余，死伤无数，直攻得守军弓尽粮绝，方得破关而入。阖城军民皆双目含泪，满面疲态，自绝城内。彼时彼地，鲜血满城，尸体遍地，梁军不胜震撼唏嘘，钦佩不已，不想文弱的齐人也有如此惨烈之举，俱好生安葬。
　　本来么，稽凉山之南齐国多平原，狼牙关屯不下许多兵，便在狼牙关不足一日之距建有大城石郡，用于军队驻扎呼应狼牙关和往来行商歇脚。郡首郭仕成并石郡总兵贺可之分管一应政军事务。
　　单说这郭仕成，他是承安六年的进士，先从小小县令做起，当真应了他的名字，十二年间仕途颇顺，被委派至石郡任郡首。为人贪财好色，十分油滑，媚上逢迎的功夫当真了得，竟入了朝里的大奸官宫太师的眼，欺压起百姓来越加肆无忌惮。早在梁军先锋抵达稽凉山脉腹地时已被梁帝许以高官厚禄派人收买。按说他这石郡郡首油水多，私权大，甚至朝廷为了防备贺可之许了他弹劾总兵的权利，做个逍逍遥遥的土皇帝也该满足了。偏他心里还有个隐患，这隐患就出在自家一对龙凤双生子身上。
　　原来宫太师朝里只手遮天，丧尽天良，深恐被人暗杀，是以修炼了不知哪里来的邪功。初时也无甚异状，后期却要借助俱为纯阴之体的龙凤双生子元阴元阳之身。提拔他也是看中了他奸猾的本性，并嘱他寻找符合要求的孩子。你道郭仕成这小鱼是怎么入了宫太师的法眼，便是这般因由了。郭郡首于民间寻访多年未得，宫太师已派人催问多次，他俱是回答没找到。他心知自家儿女符合要求，但他姬妾虽多，竟只得这一点骨血，心中万般舍不得，他虽恶事做尽，于这一双儿女身上，倒如普通父亲一般爱护有加。
　　他身家性命全悬于宫太师一念之间，心中早已忧怖惊恐，他既倚仗宫太师，又时刻想摆脱宫太师。恰逢此时梁使前来招买，他预感到这是个好机会，两方一拍即合，尽兴而归。所以狼牙关守将于洪派出的传信兵不但没引来援军，反而一去无回，都是被郭仕成心腹配合国细作暗中或俘虏或杀害。于洪久等不来援军，知后方情形有变，放出信鸽，也都被梁军早前偷扮行商伙计的细作射落——梁国蓄谋已久，自是准备充分，半点消息也不许走漏的。狼牙关倒是可发出狼烟，一则依山而建，山体林木阻隔，二则石郡总兵贺可之好酒，加之郭仕成有意相邀，狼牙关之战竟被这样蓄意瞒了过去。前方打仗艰难困苦，后方宴饮声色犬马，这可也算是天意了。
　　待到梁国大军全部入关兵临石郡，郭仕成早已等候在此，大开城门，引梁军入城，将还在醉梦中的贺可之活捉了去。瞧见郭仕成笑眯眯的脸和梁国的精兵悍将，这时这位石郡总兵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儿？顿时悔恨不已，没奈何投降了。梁军押着贺可之去了城防大营，哨兵初见大军压境，慌忙报告自家将军，梁军都结阵完毕了也没找到贺可之，不久见自家大人被敌方五花大绑，推于阵前，一时惊骇恐惧不可置信士气低落，贺可之一见之下红着老脸招降部下，五万军士犹豫良久方放下武器，纷纷投诚。许是被狼牙关军士的绝烈感动，也有那不愿意投降的，都被关入大牢，一时间，石郡大牢人满为患，梁军将领商议决定攻下望京后予以放还。
　　这是梁国攻齐第一场战斗，因为知其难所以准备充分。此后的平原战势如破竹，高歌猛进，梁军一路攻到天堑长江。又战月余，强渡长江，围攻望京，宫太师率百官投降，成就天下统一的态势。
　　宫太师······想到此，燕子飞双目微眯，杀气凛然，那是一个毒瘤，将来必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