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相如夜

1、刃

　　经过冰店门前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条深色的河流从未知的地方流出，掩埋着深不见底的腐烂气息，遮盖了遥遥无期的繁复内幕，渐渐深化的色彩满是溷浊的溢满肮脏而腐败的香甜，人们在舔食着无端无序的详细，追赶着并不确定的硕果。
　　于是我说：“老板，请给我一支冰吧，尖尖的，锋利的，细长的……”我不厌其烦地在老板转为厌恶的可爱眼神中用尽了无数个可知的形容词丰富我的内容，我要一块冰，透明得涅白的冰，坚决而硬挺的冰，并且是，免费提供的冰，“我没钱，一角也没有，一分也没有。”
　　自然，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冰，除非，按照老板的要求，做一天的侍者。
　　“好的。”我兴奋得大叫，惊起了身边几个正喝的亢奋的男人，我不知道，冰店也有这么丰富的内容，我不知道，侍者还有这么多的义务，随后，在歇斯底里的肮脏打滚中，我度过了一生中最现实，最污秽的一天，呵呵。
　　我依旧开心得笑，笑得芳华绝代，笑得莺飞草长，笑的倾城艳艳，逐渐扩大的笑容惊吓了另一边单纯得无救的孩子。“冰，给你！快走！快走！！”老板皱着眉，丢来了一块四方的冰，正对着撞上我的小腹，疼痛卷曲着向里蔓延，绞痛了无数根神经后，我愤怒了，“这不是我要的冰！我要的是一根尖尖的，锋利的，细长的……”7年的寄人篱下让我学会了良好的忍耐态度，我继续用一种波澜不惊，内心汹涌的方式诉说着我近乎无力的要求，“这不是我要的冰……不是……”
　　很可惜，老板似乎听不懂我的话，既而在茫无目的的絮絮叨叨后，我被冰店里的伙计狠狠地丢进了后巷。
　　随后我看见了那条污秽得慌张而美好的河流，污秽得现实从而单纯的河流，污秽得深黑所以隐忍的河流，污秽得沉寂所以高尚的河流……它源于这里，奇异得滴下雨水，一滴，一滴，永不停止的后巷，这里已经闻不出任何关于腐烂的温湿气味，对于这点，我没有把握，或许是因为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或许是因为腐败得无以表露。
　　那块方方的冰，在我的怀抱里一点点融化，散开的冰水顺着手臂缓缓流下，剩下的渗入衣服的底层，安抚着方才撞上的痛楚，黏稠的感觉近乎体内疯狂流淌的血液，在这样一个同类的孤寂后巷，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热血沸腾，弯曲的神经传递的关于溶入的臆想瞬间开放，灿烂地燃烧在每个神经末梢。我笑着抚摸着怀里的冰，直到它露出尖尖的一端，逐渐成长得符合我的意念，转为让人心安的坚韧模样，我带着造物者的无上光荣的笑魇如花的等待着它的蜕变，尖尖的，锋利的，细长的……
　　就在我即将成功的一瞬，眼前闪过了一幕耀眼的白光，照得后巷发出淄黑的烁烁光亮，我越发肯定，这是个无比美丽的地方。
　　“嗨～”极为年轻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抬头的一瞬，具体成了一身雪白，双眸淡蓝的英俊男子，金色的发梢闪烁着朵朵光亮，演变成了一个传说中善良无比的天使，可是他说：“我是天使彼得，你有什么愿望？”
　　“呵呵。”我笑着环顾密不透风的四周，确定了他是从天而降的神物，那个神邸似的存在曾是我一度的寄托与梦想，而他此刻站在我深黑的天堂内，竟是触目惊心的伪善，他的那句话，让我的胃也紧跟着翻滚，“好啊。”我尽量用一种平淡无奇的声音说着，笑得一片春意，虽然我知道，疲惫的一天，已经在我引以为傲的脸庞上划尽了深深浅浅的印记，那里，再不是另人神往的魅力所在了，但我依旧骄傲而夺目的笑着，想象着所有人都对我俯首称臣的样子。
　　“那你希望得到什么？金钱？权利？爱情？友情……”男子微笑着保持着天使该有的风度与内涵，却在我的眼中显得一无是处。
　　“嗯。”我眨着眼睛，使自己不要露出鄙夷的神色，轻轻松开手中的冰块，它已经完全长成了我希望的样子，我满意得没心没肺，却故作镇静地要求他靠近一些，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到可以站起的力气。
　　“哦，这样。”彼得弯下腰的动作有些缓慢，我猜他一定并不愿意如此，可惜，他是个天使，这真是该死得完美的现实。
　　“我……”我握紧手中的冰块，抬起女王般骄傲的脸，缓缓凑到他的耳畔，我闻到了一阵无味的香气，那是理想中的气味，这并不令我反感，“我啊……”
　　呵呵，我倾倒前身，右手自身前无声无息地扯出，以匀速到可以认为静止的速度，拉开了一个生命的角度，深黑的后巷里没有阳光，男子等待的气息依旧安详，举手插入的一刻，有一滴雨水坠落在我的眼中，沿着我满是伤痕的眼角滑落，幻化成为来自体内的一滴悔恨的泪珠，我伸出舌头，拼命想舔食唇边的水珠，可惜我的力气已经用尽，眼下能做的，便只是淡笑着望着眼前诧异得失去声音的彼得，他的双眸也惊异得没有了灿烂夺目的聚焦。
　　“你……你！”彼得惊呼，“你遇见的是天使！天使啊！”
　　我缓缓地倒进他的身体，用尽的力气再没有解释的觉悟，的确，我遇见了一个天使，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我啊……
　　好可惜，已经没有笑的力气了，那一刻，我突然好想看看那块冰划裂的伤口，素来对血液有着莫名的依恋，那里炸开的液体发出巨大的噗噗声，史无前列的苍白感深深掩盖了那丝疼痛，我知道，那样夸张的一道伤口，是不可能丝毫没有痛觉的，这个可爱得单纯的天使，始终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即使不是逝去的那一份铭心的痛觉，也不会是他希望的那样……
　　天使
　　凡人
　　谁都不知晓
　　我需要的
　　仅仅是一柄刃
　　冰刃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