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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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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你看!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好美,娘亲你以前还教导过我呢,梅花傲寒,品性高洁,脉脉凝香还诸冰雪,做人也应如此。”
此时正值数九寒冬,雪花纷飞,天地一片萧索景象,厚厚的沉积下来,一脚踩上去湮没过脚踝,还好冬季作物的种子好好的埋在土壤地下冬眠。家家户户的大人们仔细的扫着门前的积雪,小孩子们才不管这些,只顾嘻嘻哈哈的在雪地里打雪仗,滚雪球,好一番热闹景象。
而对于下这样大的雪村子里的老辈人却没有多少欣喜的表情,沉着脸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事出反常即是妖,说话间拢紧身上的袍子抓紧时间享受一年到头难得的清闲日子,反正天高皇帝远,只要保命的土地还在,庄稼还在,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足为虑,这样想着又不觉放松起来。
而在紫山脚下的这个小小的院落,僻居一隅,往常一眼望去还真不得见,得亏今日院中红梅怒放,似火焰一般在白雪皑皑中烧出一片暖阳。正说着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子,肌骨莹润,梳着双髻,鹅蛋脸形,明眸皓齿,说到兴头上眉眼弯弯,一笑嘴角还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说不出的一派天真烂漫,此刻她正撸起袖子想要冲出门去折回两支铁骨红插在瓶中,供母亲赏玩,这是母亲最爱的花。
“咳咳,小妹,你可要当心呀。”一位瘦弱的妇人依靠在床榻上,左手抚着心口,右手执着丝绢捂着嘴试图平息体内翻腾的气息,眼神略微担忧的望向窗外,床榻旁边放着一个空碗,想是才喝完药精神还济,便也由着女儿胡闹。
望着瓶里的梅花,嘴里虽不说什么,眼底却柔和了不少,想是对病痛的忧愁都被这花香一扫而光,云小妹不禁暗暗高兴自己做对了。
“娘亲,你为什么如此偏爱铁骨红呢?”云小妹纳闷了好久,天下的梅花那么多品类,可是娘亲独独喜爱这一种,特别执着,越想眉头皱得越深:“这里面可有甚么典故?”
“一是这花品类自有独特之处,它别号胭脂红,你看这折枝,除开花瓣,是不是连枝条里都透着红火色?咳咳!自古文人墨客无不爱它的风骨,”云小妹赶紧端过一碗茶递与母亲,云夫人歇了一下继续道:“二来这是故人相赠,我和你爹爹都感念于他的恩情,故而才会这般喜爱,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他,他人就像这梅,内外兼修,始终如一。”云夫人停顿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这位故人是谁呢?为什么我从未听你和爹爹提起过?”云小妹托着腮使劲想着父母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村子里的乡亲和城里的客商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可是想的眉头都皱在一起了还是没什么线索呢。
“说了呀你也不知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云夫人看着小女儿苦恼的样子莞尔一笑,慈爱的轻轻抚摸小妹的面颊,这是自己最疼爱的珍宝,要是自己没得这种病,也能多陪她几年,看着她长大成人,可是这个愿望太奢侈了,虽然云哥和小妹一直安慰自己,但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谁比她自己更清楚呢,“咳咳,时候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娘亲,说话算话哦。其实我已经长大了,懂得很多很多了。”云小妹双手插着腰,小嘴撅得老高,村里的那谁谁那谁谁谁都说喜欢我的,只不过是我嫌弃他们太幼稚而已。
就这样,云小妹拉着云夫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爹爹的玉雕好漂亮,跟真的一样,就是爹爹一忙起来都不记得吃饭,还有哦每次去师父家都能发现有好多药材见也没见过,也没想到山上的那种细细的野草居然也是药材呢,师父说可以治重病的,他家的小菌子可喜欢跟着我了,肯定是因为我的厨艺比师父的好,对了对了,那天回来的时候还听到村里的老爷爷说了一些的古里古怪的话。”
云小妹说的两眼发光,渐渐的神色也黯然下来,这个村落好小,每天发生的事情用手都数得过来,城里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爹爹都不告诉我。哼!
尽管小妹被烦恼着,但是在被冰雪封印的这个农家小院里却因为小妹和娘亲的亲昵而显得格外温馨,不过眼见娘亲已然露出疲乏的神色,云小妹知道自己不该再闹着她了,便上前服侍娘亲躺下,还劝慰道:“娘亲,你赶紧歇息吧,等到开春你的病也就会好了,师父是济世名医,一定医治得好你,快别多想了,等一下我就要去师父那里,申时前回来。”
“好,路上当心,对师父要恭敬。”云夫人嘱咐到。
乖乖等到母亲安然睡去,云小妹这才放心的快步来到东厢房,推门进去,只看到台上零落的玉料和雕刻工具,却没看到父亲的身影,迟疑了片刻记起好像昨晚父亲说要到宛城去给客人送玉雕。看看外面的天空,云小妹满脸担忧,“唉,风大雪急,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披上蓑衣再走。”说完便开始整理爹爹的物品,一切收拾停当,云小妹便回到自己的房中,带上帏帽也跟着出门了。
云小妹本命云苍苍,“小妹”是父母平日里最常称呼的小名,父亲云墨卿是这附近远近闻名的玉雕师,经他手雕刻的玉饰都栩栩如生,所以经常能接到城里富庶人家的委托,而雕刻的原料来自于附近的蒲山上特有的翠玉,也因为云墨卿生性淡然,习惯独自往来,加之妻子身体孱弱需要静养,便在这紫山下生活,远离村甸,这一住就是二十年,就是跟本家亲戚也从不往来。
云苍苍的母亲是江南人,至于为什么跟着丈夫隐居于此,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她性情温柔,气质娴雅,在丈夫忙碌的时候担起了教习女儿认字读书的担子。
这唯一的女儿云苍苍却却与他们俩的性格都不尽相同,性子跳脱,开朗豪爽,坦坦荡荡。平日里最喜爱跑去家附近的几座山上“拈花惹草”,由于经常误过回家的时辰,被母亲责怪成“疯丫头”。只不过近两年因为母亲身体的关系,便跟着村里唯一的大夫学习医术,今天也就是去学医的日子。
在去医馆的路上,云苍苍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身上的袍子被寒风吹的敕拉敕拉的乱响,她不得不用手牢牢的裹紧。以往走进村子里,两边的人家都会停下手里的活计热情的跟自己打招呼,谁料今天为风雨所阻全都闭门不出,连小孩子都被拎回家里了,只剩道路两旁的雪人孤零零的对着自己做着怪相,云苍苍有心回应一个,却发现脸冻的僵硬,没办法做表情,挫败的摇摇头,加快脚步往医馆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