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玩偶》紫依绯砂

13、第 13 章

　　老宅今夜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碌着，远处微微传来的直升机螺旋桨划动空气的声音，汽车的急刹车声，仆人们匆忙走动的声音，所谓的专家陆续赶来，我们只能在门外干着急，什么也不能做。奶奶忽然的晕倒，很严重么……

　　“砂砂，不要担心，奶奶不会有事的。”翼轻轻握住我拽着衣角的手，让它不再颤抖。

　　“奶奶福大命大，一定能顺利过这关的。”史班揉揉我的头发。

　　“可是，奶奶是因为我才晕倒的，我……”要不是我，奶奶就不会晕倒吧。

　　“当时就你和奶奶两个人，也不知道来历不明的你对奶奶做了什么。”是沙丽·蒙得列特。

　　“你是在怀疑我么，还是在怀疑我那死去的父母。”史班忍不住说。自从奶奶把那个房间给了我后，沙丽一直怀恨在心。

　　“哼！”又把她气走了，我真的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大家不愉快。

　　“史班，我还是把那个房间让出来吧。”

　　“就算没有你，那个房间也不一定是她的。再说是奶奶给你的，就算要让也要奶奶同意。”

　　我不自然看向奶奶房间那开开合合的门，那白色的底面，金色的雕花，中间那精致的家徽。

　　“放心吧，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是你的错。”翼加重了抓着我手的力道。

　　直至深夜，忙碌停止，医生说该做的都做了，只能靠奶奶自己，几位与奶奶同辈分的家族管理者让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翼和史班送我到房间后也回去了。就在快要入睡时，敲门声响起。

　　“谁？”是翼或史班么？

　　“是我，伊莎婆婆。”

　　“进来吧。”进来的伊莎婆婆手里拿着套黑色的礼服，明天的衣服为什么现在特意拿来呢？

　　“砂砂少爷，请换衣服吧。”今晚的伊莎婆婆依然慈祥，却带着份严肃。

　　“换衣服？要去哪？”

　　“老夫人要见您。”

　　“奶奶！奶奶醒了么？”

　　伊莎婆婆做了个手势要我安静，“请稍安勿躁，老夫人刚醒，现在要见您。”我不再多问，默默让伊莎婆婆帮我穿上那套黑色礼服。

　　今夜的月特别圆，我随着伊莎婆婆没有点灯，没有惊动任何人地走在花园的小路上。隐约记得我来过，这里应该是史班带我逛过的花园。独立的白色建筑，像是教堂，在它前面是一大片蔷薇。红色的蔷薇是那么的耀眼，像一片血海，体内的血液再次跟着翻腾起来。

　　“老夫人在里面等您。”我们停在了那白色建筑的门前，伊莎婆婆没有进去的意思。

　　“就不怕我会让奶奶又晕倒么？”

　　伊莎婆婆深沉地望着我，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打开那扇紧闭的门，这里果然是座小型教堂，彩色玻璃的天窗，左右两边的椅子静静地躺在那显得教堂更为空寂，十字架上的耶稣，壁台上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却照亮了圣杯和摆放在旁边的圣经。也照亮了坐在第一排正向上帝祈祷着什么的身影。我慢慢向前走去，直到座在了她旁边，那白色的身影也依然保持原来的姿势：双手放于胸前交握，低着头闭着眼睛，默声念着什么。

　　白天还乌黑的秀发已变成了银色贴在她苍白的脸上，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让她高贵的气质掩盖了那病弱的身体，现在的她不像高高在上，威严的蒙得列特家族的大家长，只是一位病弱的老妇人。那身白让我厌恶，到底是因为讨厌白色而厌恶她，还是因为她总喜欢白色而让我厌恶白。

　　“你在向上帝祈祷什么？”

　　“我在忏悔。”她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着神像回答。

　　“哦？在忏悔什么呢？”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神像，巨大的十字架上，是受尽艰难的耶稣，头上的荆棘，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四肢，他却没有痛苦的表情，这就是所谓的神么。“为你当年所犯下的罪忏悔么。奶奶，不，应该说是贝莎·阿伟德轮。”

　　“你，想起来了么。”

　　“是的，从进入这里开始，让我记起了想忘记却永远也忘不了的事。”

　　“当年所犯下的罪孽，我不敢也没有资格要求得到上帝的原谅，我在祈祷上帝不要追究你的罪孽。”

　　“我的罪孽？我有什么罪孽？反正我已被神所抛弃，不需要他的救赎。”神像，是如此刺眼。

　　“阿伟德轮这个姓已走到尽头，阿沙斯也只剩两人，这么多年来三大家族已死了很多人，依然没有熄灭你的怨恨么。”

　　“怨恨？我有什么怨恨。我只是完成主人最后的愿望，替他活下去，把陪葬品献上。”

　　“你……”她的手摸上了我的脸，让我再次无情地闪开。她那悲哀的眼神中还有那复杂的情愫，让我浑身不舒服。

　　“你……还是没有全部想起来吧。”她收回手呐呐地说着。

　　“想起你们当年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足够了。”

　　女人想说什么，却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看着她难受的表情，我没有帮忙。因为，迟早她都要成为主人的陪葬品。

　　“陪我到日出吧。”女人最后咳出了血，鲜红在白色布料的衬托下更为鲜明，像极了那娇艳的蔷薇。面对要杀了她的我，却毫无害怕，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没有挣扎。她静静地闭上眼，不再言语，我也静静地看着窗外，今夜的满月使月光从彩色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拉长我们的影子，让我实现你最后的愿望吧，毕竟，你是主人最深爱的陪葬品。

　　壁台上的蜡烛早已熄灭，温暖的太阳光照进来洒在身上，我望向同样得到阳光普照的耶稣像，这就是所谓的希望之光么，身边那已冰冷的躯体，再怎么被阳光眷恋也不再温暖，她嘴角的微笑让我觉得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