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坑爹副本》海绵羊

16、第十六回

　　风萧萧连忙往后退开一段距离，那坨巨大的条状物层层叠叠地螺旋状盘在一起，其中一部分往前延伸而去，正是挂着瀑布的那片悬崖的方向。
　　“水底下似乎是一条巨蛇化石的一部分，蛇身直径目测得两三个人才能环抱住，现在看上去长满了青苔。”风萧萧又发了一条消息给流月报告后续，“我猜沉在潭底的大概是蛇尾部分，头不知道哪去了，你们快找人看看瀑布那边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流月才回道：“一剑兄发现了瀑布下的悬崖峭壁上似乎伏着一条巨大的长满鳞片的东西，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条蛇的另一部分。飞云让你速找四周是否有机关。”
　　风萧萧只好拨开挡住视线的那些滑腻腻的水草仔细检查了一下潭底，果然没多久就发现巨蛇化石附近有点不太对劲，他凑过去把那堆烂泥刨开后一看，然后一块嵌在泥地里的黑色铁板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铁板上还贴心地整了个挂钩，风萧萧下意识就伸手抓着挂钩想把铁板提上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像是铁板的另一边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吸住了。
　　“巨蛇底下有块铁板，可能是机关，我掀开来看看。”风萧萧又给流月发了一条消息，然后才关上信息栏专心去提那块铁板。
　　他的双脚蹬在软泥上借力，双手则紧扣着铁板的挂钩使劲往上一拉，就在风萧萧差点岔气之时，忽然听到下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手下猛地一松，铁板真的被他提起来了，露出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方形坑洞。紧接着潭底的水都开始动荡起来，像抽水马桶一样卷成了漩涡状往那坑洞里涌去，风萧萧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水势撞飞出一段距离，背后磕到那条巨蛇化石上，几乎让他觉得连脊椎骨都给撞碎了，疼得要死。慌乱间不小心吃了几口潭水，风萧萧拉出人物面板一看，呼吸条下降的速度加快了，再过不久就得见红，眼角扫到血条，竟然平白无故掉了三分之一，看来是刚才那一撞惹的祸。
　　“机关已开，上边注意防范！”
　　风萧萧分心拼手速给流月发了条消息，然后双腿一蹬踩着那巨蛇化石就想借力往水面浮去，不料脚下一滑，巨蛇表面没他想象中那么粗糙，甚至还有点儿柔软……不，是渐渐开始从硬变软了才对！
　　风萧萧惊讶地往视野内能见的巨蛇部分望去，果然不断有碎石块剥落开来，如同凋谢的花瓣般悉数沉没在潭底的烂泥中。游鱼被骚动惊扰，四处逃窜，一些还被底下不断吸水的坑洞吸了进去，再也看不到影子。
　　无数水草被连根拔起，根部附着的泥块也被一同甩了出去，混在急促的水流里来回打转，能见度比刚才差了许多，风萧萧不得不伸手掩住口鼻以防吸入浑浊的潭水。
　　流月的消息接踵而至，他拼手速回了句“被缠住了！稍等！”，刚发送完就看见眼前似乎划过了一道模糊的暗影。水声轰鸣中，一截布满猩红鳞片的粗长尾巴笨重却有力地扫过了风萧萧身前，水流的冲击又将他整个人给撞飞了出去，砸到了水潭四周的泥壁上。他不受控制地咳嗽了两下，不小心吸了几口泥水，鼻腔被刺激得生疼，差点岔过气去窒息。
　　风萧萧目瞪口呆地看着原本平静清澈的潭底逐渐喧嚣遍地，那条他原以为是化石的巨蛇此时也缓慢地爬动起来，身上缠绕的植被一点点脱落，馒头渣一样飘散在水中。
　　——这家伙，竟然是活的！

　　水底因为巨蛇的挪动而变得更加激荡，如同暴风雨降临的浅海，泡沫翻滚，水流涌向四面八方，呼吸条快见红了，风萧萧只好拼命想朝水面游去，却被水流三番四次地给拖回了潭底。
　　靠，这是什么坑爹机关啊！敢不敢让老子游到水面后再折腾！
　　风萧萧愤愤不满地在心里吐槽，接着却忽然发现前方浑浊的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噗通”一声沉了下来，他眯起眼睛正准备仔细打量一下，那暗影倒飞快地游到了他跟前。
　　“流——唔咕！”见到来人真实面目惊讶中的风萧萧下意识就喊出了声音，继而又吃了一口泥水后才猛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来人正是流月，估计是看到他最后发的那条消息，不放心所以也跟着跳进潭里找他吧。风萧萧莫名的就觉得心头一暖，好像连对方刚发过来的那句“白痴！”也显得稍微可爱了起来。
　　水势湍急，流月也被牵连得稳不住身形，于是只好摸出圆月弯刀猛地插丨进了潭边的泥壁中，试图制造片刻的阻力缓冲一下水底的动荡。
　　潭底深处那个坑洞似乎吸够了水，四周席卷着的漩涡消停之前还用力往下方陷去，没来得及扶着潭边泥墙的风萧萧瞬间被牵引着沉了下去，气泡咕噜噜吐出一串，呼吸条俨然撑到了极限，他甚至觉得耳边好像响起了系统警告的冰冷忙音。
　　要溺水了！风萧萧脑子一片混乱，失重的身体在水里扑腾着，却仍是越陷越深，再这么下去会因为溺水身亡而返回复活点吗……
　　当风萧萧以为自己会被那阵水龙卷进潭底那个坑洞里时，忽然就被谁给拦腰抱住然后重新往水面的方向拖了回去。他挣扎着胡乱挥舞着四肢，果然抓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似乎是一条手臂。他呼吸艰难地在浑浊的潭水中努力睁开眼一看，发现刚才是流月在千钧一发之时搂着他回到了之前圆月弯刀插着的地方。
　　流月动了动嘴唇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风萧萧正在心里吐槽这家伙就不怕吃到泥水，接着就看见对方的脸迅速朝自己凑了过来，继而双唇交叠。

　　那是非常非常轻柔的动作，彼此唇瓣贴着唇瓣，只留出了一点渡气的缝隙。
　　温柔得就像是一个吻。

　　风萧萧脑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爆发了一座活火山，他愣愣地望着眼前那张无比熟悉的英俊面容，忽然就觉得好像听到了谁的心跳声蓦地冲破了胸腔、混在潭水里越来越响，声势浩大得眨眼便淹没了这个水下世界。

　　***

　　风萧萧果断吓蒙了，像具尸体一样僵硬着愣在流月怀里一动不动，任由后者揪着他的衣领猛地往上一提，划开水流推送向头顶那已经距离不远了的水面。他脑海里混乱得就像是被谁糊满了豆腐渣，恍惚间便觉自己忽然冒出了水面，然后就被逍遥抓着手臂拖了上岸。
　　机关开启后沉眠的巨蛇自假死状态中苏醒，蛇首翻出了瀑布，活动躯干时把悬崖上生长着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矮树撞掉了不少，断枝残叶倾泻一地，碎石块也如同瀑布般不断落下，在岸上待命的其余人等只能暂且躲入水潭边那棵榕树后静观其变。
　　“靠，阿风你怎么这么磨叽，我跟老大差点以为得在复活点里才能看到你了。”逍遥把人拖上岸之后总算松了口气，“刚才流月说你开了机关后，没多久上边也开始地震了，然后就看到那条巨蛇高昂着脑袋在那儿拼命撞那片峭壁。”
　　风萧萧边听边无意识地用手背捂住了嘴巴，目光追向了水潭，水面波涛滚滚，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人影从水下钻了出来，旁边的旭日连忙搭把手将那人也拖到了岸上。流月只比他晚上岸一些。风萧萧手速比意识更快，一看对方已经安全了，手已经拉出消息框飞快打了一串字发送过去：“——刚才那个是？”
　　浑身湿漉漉的流月原地呆了一下，似乎是在查看消息的样子，完了才抬头望向了风萧萧，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懒洋洋的微笑，接着风萧萧便收到了对方的回应：“不要乱想。”
　　乱想？风萧萧眨了眨眼睛，又打了一串字过去：“……那干嘛要亲我？”
　　“虽然我确实喜欢你，不过刚才那个，只是单纯在给你渡气而已。”流月回复得很快，“不然你这白痴早他妈淹死了。”
　　“哦，那先谢过你了啊！”风萧萧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猛地一个激灵又紧张了起来，他来回看了好几遍自己刚收到的消息……等等，流月第一句话是几个意思？！
　　“阿风你傻坐着干啥呢！速度撸BOSS啊！”早就挥着青冥剑运功朝巨蛇输出的逍遥回头见风萧萧还呆在原地没动，连忙开口招了一下魂。
　　“飞云队长！有人竟敢光明正大地在那里划水，建议踢他出队啊！”早就飞上悬崖砍怪的剑无痕丝毫不放过任何调戏风萧萧的机会，也在那里上蹿下跳着瞎起哄。
　　“剑无痕你大爷！”风萧萧总算从流月的消息谜团里清醒过来，从怀里摸出暴雨飞刀便是全力一击往剑无痕的方向投去，刚好擦着对方的颈边穿透了巨蛇的身躯插在了峭壁上。
　　“萧老板你悠着点，要杀人灭口也不带这样的~”剑无痕游刃有余地继续满嘴跑火车，“谁是家属啊，快管管好吗？”
　　“诸位打了这么久，对于这怪有什么要提醒的吗？”旁边的流月不知何时已经加入了输出阵营，在这种混乱的时候也顾不上先换掉湿衣服了，只好将就继续穿在身上滴水。
　　“刚才我用鉴定术鉴定过了，那是种叫【烛九阴】的巨蟒，弱点是头部和那对阴阳眼。”一剑冲天有条不紊地挥臂控制着七绝剑在巨蛇身上进进出出，“没意外的话应该是这一关卡的BOSS，大家尽量攻击它的头部和眼睛。”
　　“‘烛九阴’？我怎么记得传说里是一种神龙啊？”风萧萧皱了皱眉头，但也并不妨碍他继续攻击巨蛇的双眼。
　　“不知道呢，系统说明里说它是一条即将蜕皮化龙的大蛇，假死之时被玩家惊扰了，所以就醒过来团灭我们了。”站在不远处输出的释手洗也加入了讨论阵营。
　　“笑话，咱们队里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怎可能会被区区一条小蛇团灭！”飞云手中一线天化为软鞭狠狠抽向巨蛇的头部，嘴上倒是针锋相对道：“释帮主可不要长小怪志气灭自己威风呀！”
　　“流月兄，你们近战类注意一下，BOSS眼皮一翻就是要读条攻击技能了！”释手洗干脆利索地无视了飞云的挑衅，只是不紧不慢地跟贴着巨蛇输出的几个近战党继续解释，“一个是呼气，蛇首前方出现扇形群体喷溅熔岩攻击，得迅速远离或者跳水躲开；一个是吸气，随机点名冰冻，被点名的要离开人群躲掉。”
　　“BOSS攻击挺疼的，能秒人。”老大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他就中了一招吸气，要不是血条比较厚且手快磕了大红药，他估计就得第一个回去复活点跑尸了。

　　巨蛇大半部分仍泡在瀑布下的水潭里，只是粗长的尾巴已经撩了出来四处甩动，经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水花四溅，巨蛇的咆哮声伴随着悬崖上源源不断的碎石块扑簌着落水的声响，整个溶洞顿时被噪音填满，听得风萧萧总觉得自己是在虐待动物。
　　打怪输出其实是一件挺没劲的事儿，虽然这BOSS还挺折腾，但风萧萧等人本就不是弱类，一切走位都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便暴力地把巨蛇的血量压下了50%。
　　风萧萧一边机械式地扔着暗器一边无意识地走神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想起了之前第二关那个幻境，想起了幻境里那个奇怪的冒牌货流月，想起那时对方的嘴唇贴上自己脖子时的感觉，好像跟刚才水底下发生的那幕没啥差别。脑内像是在放着一场无名的小电影，无数不同的画面来回切换，模糊又熟悉、漫长又短暂。
　　他想起之前情人节任务自己被那五毒长老暗算时流月脸上流露出的冰冷目光，想起自己被狂暴后的NPC袭击时在月色下逆光而立的流月唇边勾勒出的那抹无奈笑意，想起在地宫里一起掉下陷阱后却把自己推回地面的流月最后发出的那句“快逃”，想起那几对配套的奖励装备上刻着的绿色名字，想起坐落于他的一萧茶楼隔壁街上的那间双人私宅，想起水潭底下缠人的漩涡、并不好看的游鱼以及那个若有似无的吻，还有最后某句语气轻松得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的“虽然我确实喜欢你”……
　　风萧萧从没想过流月会跟喜欢之类的字眼扯在一起，他只是觉得和流月一起行动很安心，所以他就那么做了。就算偶尔被剑无痕他们揶揄而不会觉得恶心，也是因为被牵连的人恰好是流月而不是其他随便哪个谁。他会不好意思，会觉得尴尬，甚至会担心流月因为那些无聊的调侃而疏远自己……而他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萧老板！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