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情殇》无泯君

3、决绝

　　自我有记忆开始，颜墨就一直陪在我身边。曾经，他每日都会专注地看我，摩挲着我的头发和脸颊，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宠爱。他说我是他最好的作品。

　　颜家曾是世代相传的宫廷工匠，自唐朝开始就生活在宫中，专门制造奇特精巧的东西给皇亲国戚门赏玩。时光流转，年代更迭，传到颜墨这里，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专门的工匠，只在有闲暇的时候做些精巧的什物聊以自娱。

　　颜墨最擅长做人偶。人偶最早起源于东瀛，后来传入唐朝，因其巧夺天工的设计而得到武则天的青睐，命令宫中巧匠大量模仿。那时的人偶只有一尺来长，容貌身形惟妙惟肖，放在桌上可以用双手端住茶杯，走上前来举手敬茶，再垂首退回。人偶的身体里装的是齿轮，上了发条后不需要外力也能行走。

　　颜墨仿照自唐代流传下来的东瀛名媛画像制成了我，与常人一般大小，各个关节可以自由活动，身体里的齿轮愈加精巧，上足发条便可唱歌行走，外表看来，与真人无异。颜墨很疼我，时常替我更换衣裙首饰，夜里抱着我坐在阳台上晒月光，细语呢喃。那时的我不能说不能动，在月色如水的秋夜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温暖。

　　夜晚深蓝色的天空点缀着点点繁星。因了那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他为我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花千树。
　　如果日子可以一直那样过下去该有多好，他是那样的宠爱我，只宠爱我。可是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子，她叫凌歌，是他的中学同学，两个人在同一所大学重新相遇，然后顺理成章地相爱。他开始每晚都给我讲她的事情，讲她可爱的笑容，讲她温柔的话语。我觉得很难过，好象有人用钝器压着我的心一样，压抑地喘不过气来。我想我已经学会了人类的情感，学会了爱与占有，憎恨与妒忌。我爱颜墨，他给了我生命，让我懂得爱一个人的感觉，我不能忍受他爱上别人，他是我的，就像我只属于他一样，他也只属于我。

　　爱上凌歌以后，颜墨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为我亲手制作华裙，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抱着我晒月光，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摩挲着我的长发说我是他最好的作品。他不知道，但凡太像人形的东西，时间久了大多可以幻化，我日饮朝露，久对日月，现在已经可以行走说话，可是他的心，却已经不在我这里。

　　后来凌歌死了，在一个清冷的夜里被人卡住脖子窒息而死，大大的眼睛里噬满了泪水，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警察也找不到凶手。颜墨伤心欲绝，从此每日沉默不语，看我的眼神再也没有宠溺和疼爱，甚至很久都不再看我一眼。他的脸越来越憔悴，再也没有以前神采飞扬的表情。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疼。凌歌的死，证明了一件事，她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我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开口对他说，“颜墨你知道么，我比她更爱你啊。”我的声音纤细而甜美，是颜墨按照古代歌姬的声音而设的。
　　颜墨抬起黯淡的一张脸，见到我开口说话竟然没有惊喜没有骇然，呆呆地望着我说，“没有人可以代替她的。”哀莫大于心死，早知如此，我宁可死的人不是凌歌而是我。

　　可是我不甘心，我与颜墨相依为伴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不爱我而去爱她呢？从此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生活，我要他重新振作起来，我要他像以前一样对我露出干净清澈的笑容，敞开白衬衫露出锁骨，身上散发着薄荷的清香。那才是我爱的颜墨。

　　如今已经过去半年了，颜墨仍然对我不理不睬，每日自顾自的忧伤，仿佛我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开始明白什么叫做绝望。颜墨他不爱我，并且永远都不会爱上我。
　　于是我冒险去了风离家，找到风离家的少主风离殇，求他让颜墨爱上我。他是阴阳师，倘若让他得知我是一只幻化人形的人偶他一定不会放过我，可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除了使用法术，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让颜墨爱上我。

　　风离殇说他可以让颜墨爱我一天，然后我的生命我的灵魂都会灰飞湮灭。
　　这样，值得了吧。